眷村味道,两代人的乡愁印记

在年味愈发浓重的这些天,一支关于“味道”的视频,更加引燃了在外游子回家的急迫。

视频的主人公是来自台湾的王伟忠,“那时候街坊邻居来自大江南北,四川妈妈做的辣酱,湖南妈妈做的腊肉北方妈妈包的饺子、擀的面条。舌间传来的味道,让每一个外乡人,瞬间就回到遥远的家乡,回到父母的身边。”他描述的这个乍一听仿佛是大陆数十年前部队大院的地方叫做眷村,远在海峡对岸的台湾省。

眷村,台湾历史最独特的产物之一,近些年越来越多为海峡对岸的人们所知。一些观众从前些年还热闹的台湾综艺中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图说:台北眷村“四四南村”,图片来源网络)

还有一些人则是看到那个与台北地标101大楼毗邻的“奇怪”的四四南村而对这个名称印象深刻。

然而现在的台湾,眷村随着各市县的市政规划,大都早已被拆迁改造,渐渐淡出台湾人的视线。但眷村人,却仍在以各种方式极尽努力保存关于眷村的记忆。

(图说:眷村旧照,图片来源网络)

1949年前后,迁徙到台湾的国民党军政人员以及他们的家眷住进岛内最早一批临时兴建的简陋房舍时也许没有想到,自己的余生将被禁锢在这里,进入历史,成为台湾第一代“眷村人”。

眷村遍布台湾岛,有部队驻扎的地方,多半也会有眷村。事实上,眷村起初并不叫这个名字。

相信可以很快“反攻”大陆回到家乡,那时来自全中国各个地方的第一批住户坦然接受了并不怎么舒适的住所,依照“政府”的安排,以军种、职业等特性聚集成一个个村落式的聚居区域,开始了在台湾的生活。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住,很多人竟再也没能走出来,与故乡亲人的连系,就此断绝。

在台湾本省人看来,他们是一群外乡人,一群封闭、不甚与原住民交流、难以融入的外乡人。但对这群外乡人而言,身在漂泊心向故土,彷徨失措的内心与日渐泛滥的乡愁让他们根本无力应对村外本省人的世界,时代的洪流造就了他们在台湾独立却又疏离集体个性。

(图说:眷村旧照,图片来源网络)

岁月在时代法令限制中无情流过,原本以为只是临时落脚的简陋屋舍成了新的家园,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在这里形成了极具特色又运转自如的“小社会”,岛内这样的外省人聚居区域也被习惯性的叫做了,眷村。

外省人在眷村安家落户开枝散叶,远在海对岸的亲人却始终杳无音信,只有几张泛黄的照片,慰藉着内心的思念。但乡音未改的第一代眷村人仍喜欢向出生在台湾的子女们诉说着家乡的趣事,甚至以虚构的家乡来填补孩子们心中的形象。

作家天心在她的小说《想我眷村的兄弟们》曾这样描写自己的父辈:“他们总习惯于把逃难史以及故乡生活的种种,编做故事以飨儿女。出于一种复杂的心情,以及经过十数年反复说明的膨胀,每个父家母家都曾经是大地主或大财主,都曾经拥有过十来个老妈子、一排勤务兵以及半打司机.....”

台湾文坛著名才女,朱天心三姐妹是标准的眷村第二代。

同样是眷村第二代的,还有海峡这边的民众最早接触到的台湾同胞—邓丽君

前些日子冯小刚导演的电影《芳华》中,文工团芳华灼灼的青年男女们听到彼时还只能偷偷翻录的《浓情万缕》时,马上被那摄人心魄般的歌声所俘获,引出一段独属那个年代的故事。

然而文工团的年轻人不知道,海峡对岸的眷村第二代,正面对着专属自己的身份认同困扰。如果说部队大院于大陆的那代人而言代表着自我救赎的起点,那么眷村对这些台湾的“外省人第二代”来说,就是与疏离感的抗争。

(图说:“眷村第二代”罗大佑全家福,左一为罗大佑;图片来源网络)

父辈的乡愁遗传给了眷村第二代。张雨生高唱“父亲毕生的守候,我与生俱来的光荣”;罗大佑低吟“信一样的雪花白,家信的等待,是乡愁的等待”(余光中作词《乡愁四韵》);邓丽君身份证上的籍贯,明明白白写着河北大名县

生在台湾,长在台湾。吃着四川妈妈的腊肉北京妈妈的炸酱面长大,乡音于眷村第二代而言也许是山东话,也许是贵州话。远方的家乡和亲人都在父母精心收藏的照片上,可抬头望向村外,仅一路之隔本省人的村子,却始终像另外一个世界。

正如眷村作家苏伟贞的精辟描述:“他们的父母一口乡音,他们关起门来和父母以籍贯上的语言对话;出得家门,在巷弄学校里和邻居孩子们讲各地方言。出得村门,他们讲国语客语或台语。很小,他们就像活在外国。”

(图说:杨德昌镜头下的眷村第二代,《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剧照)

这种疏离的、割裂的情感,促使眷村第二代开始思考、开始探寻并开始形成独特的眷村文化。杨德昌回顾着自己成长的经历,在电影《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让少年Honey游走在眷村与本省少年帮派之间,却最终不幸殒命;齐豫用一首一度被禁的《橄榄树》大声唱出内心困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

“为什么他们(眷村子弟)没有将这块土地视为此生落脚处……原因无他,清明节的时候,他们并无坟可上”(朱天心《想我眷村的兄弟们》)。

然而这疏离感在眷村第三代中渐渐弱化,眷村第二代对疏离感的探寻大概也随着2000左右台湾省内开始的大规模眷村拆迁开始,戛然而止。

(图说:2007年,王伟忠拍摄纪录片《伟忠妈妈的眷村》,用以纪念被拆除的建国二村)

也是在那时,台湾著名电视制作人,出生、成长在嘉义眷村的王伟忠拍摄出了他的纪录片《伟忠妈妈的眷村》。目睹眷村房屋被成片推倒,眷村人突然发现,几十年的光阴,让眷村,也成为了眷村人流浪寻找的故乡中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王伟忠是眷村第二代中致力于保存眷村文化的领头人之一。早些年王伟忠会带着他的“眷村帮”一起上综艺,也是在《康熙来了》上,许多内地观众首次接触到眷村文化。他与赖声川共同导演的舞台剧《宝岛一村》,包括后来他拍摄的电视剧《光阴的故事》和与大陆旅美歌唱家田浩江合作的另一部舞台剧《短波》(又名《往事不能回味》)都是以记录曾经的眷村生活和眷村文化为主题。

无论是舞台剧还是电视剧,眷村人不断讲述着乡愁之于他们的意义,一个个改编自真人的,鲜活的故事,都能看到这群眷村第二代不愿让那段历史尘封的努力。因为眷村,是那样庞大一群人,有家而不得归无奈流浪的记录者。

“他们(眷村第三代)一定会逐渐淡化眷村的印记”,王伟忠在采访中曾这样讲过。但同时,他认为作为一个电视新闻行业从业者,以及一个眷村第二代,记录眷村故事、传承眷村文化是他的责任。

眷村有专属眷村的味道。用单薄的壁板聊以隔开的狭小房舍里,四川嬢嬢炒辣椒的味道会传遍整个村子;山东大婶包的包子,一定分享给每户街坊邻居。而王伟忠妈妈从他姥姥那里学来的酱拌面,成为了他们一家对乡愁的味道载体。

“你可真能玩啊!一玩玩了四十年!”两岸解禁后王伟忠妈妈终于可以回到北京看望自己的母亲时,他姥姥说了这么句话。四十年,是眷村这群背负着乡愁的流浪者们终于可以再次踏上返家之路的时间,也是这群流浪者们用乡愁建造起眷村文化的时间。

眷村已渐渐消失,但眷村人所背负的乡愁以及眷村由思念所构筑的记忆却可以以味道的形式得以传承。

现在,王伟忠创立的“幅忠字号”联合网易旗下生活类自营电商品牌网易严选,历时三年研发出代表眷村记忆的酱面已在网易严选全面上线。台南关庙面古法制作工艺,全程手工揉制,配合层次丰富的独家酱料秘方,带给更多人纯正的眷村味道。

味道,是台时光机。时间会把人们分开,距离会把人们分开,但吃一口家的味道,我们会发现,有些人有些事,根本是没有办法被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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