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州文化之旅 | 古城·墨池·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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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澧州志》载:“澧自秦汉以来,其为郡、县、州、军、路、府,更置无常。”约大历十四年(779),其治所才迁至澧水北岸(今县城)。此时,地势较高的州城西隅有一水塘,周遭人烟稠密,其间不乏商贾大户、诗书人家,水塘时称何名不得而知,但肯定不叫洗墨池,因为此时离与之紧紧联系在一起的范文正公出世尚有210年的时间差。

2003年,澧县一中在县委、县府大力扶植下,开始扩建,校园面积北扩一倍,原一墙之隔的洗墨池终于圈进了校园。接着就是大兴土木修复澧州古城内八景之一的洗墨池。笔者有幸,授课的教室最靠近它,才十余公尺,课余饭后常邀三五好友倘徉于池边、岛上。某一天,突然在挖掘机清除的淤泥中发现一些陶片瓷片,经过清洗辨识,对旧瓷古玩颇感兴趣的我,意识到它们非寻常之物。尽管《大明一统志》、《直隶澧州志》等史志均有洗墨池的记载,但语焉不详;历代文人墨客对其歌咏甚多,然史料价值不高。既然洗墨池为历朝“名人游寓之所”,池之周边深厚的淤泥下一定掩埋着文化堆积。

有人说,在磁州窑遗址,随手扒拉几下就可以找到上百年古旧瓷品。一场大雨过后,洗墨池新翻出的松散的泥土上随处可见年代久远的陶片瓷片,随手捡起的就是一个时代的文物。当年破损后随手丢弃,如今又经机械的挖掘推扒,翻捡到的多为不大的陶、瓷片,偶尔也有几件比较完整甚至完好无缺的古旧之物幸存。

经行家辨认,年代最久远的瓷片为青瓷(“瓷”字在晋代才出现),从残存部分可看出形体为长颈喇叭口壶,高约35厘米,腹宽近30厘米,肩饰三道旋纹,腹呈莲花瓣形,它应为士宦之家用瓷,从它以及和它质地用料形体相似瓷片上,不难猜想早在东晋,这一带已相当富庶繁华。更完整些的是一个青瓷酒杯,口径11厘米,底部宽4.90厘米,高5.50厘米,杯内底有印刻精美十一瓣菊花图,内外壁灰白下沿浅黑,如此精致细腻却无釉色,年代应当为唐以前(唐时釉料金贵)。另有款式与之相似内外釉色各异的陶杯两个。完好无损的是一个硬陶圆唇斜璧平底杯,饰褐釉,两位行家均认定为宋代用品,收藏有此类陶杯的陈君甚至戏言,这就是《水浒》里武松们喝酒的杯子(小说夸张大了)。而最为精美雅致的是宋元时期的月白瓷罐,内外呈冰裂纹片(开片),腹饰莲花纹,底部微凹,残留四个支钉附着物,腹径15厘米,底宽7.3厘米,当然只是残品,否则,按行家说法笔者会一夜暴富。宋以前这一带即为“名人游寓”之所,此言不差,还可供佐证的是一个青瓷脂粉(盒)盖,它保存相当完整,宽8.70厘米,高1.80厘米。对此,不难演绎一个“红袖添香”的优美故事。

此外,宋代白瓷高足刻(划)花碗碟瓶壶瓷片为数不少。时间推移到公元989年,时值宋太宗赵光义端拱二年,范文正公诞生在苏州吴县。尽管出身官宦之家,但随着为官的父亲去世家道中落,其母只得带着二岁的仲淹改嫁淄州长山县朱氏,母子二人先后随朱氏在任职的池州安乡县居住。时小仲淹已及学龄,即在澧州所属的安乡读书,县州治所均有范文正公的读书台。《州志·景物》载:“在城西隅,明华阳藩废府内,乃宋范文正公读书处”。后人仰慕仲淹幼年“画粥”苦读和学成成就伟业之事迹,又因读书台边水塘为“名人游寓,工书耽诵,多以洗墨洗笔”,池水如墨而名之“洗墨池”。

范文正去世几十年后的宋高宗绍兴十二年(1142年)在罗荐可澧州知州任内,因水灾破敝不堪的州城得到补筑修缮,澧州秩序井然,得到朝廷大员嘉奖。洗墨池一带更成为州县文人雅士的活动中心。

元末,州城又毁于战乱,治所曾一度再迁唐李泌所筑新城。“明洪武初(1369年前后)又迁今址。总督肖杰垒土为城。永乐二年(1404年)砌以砖,高一丈五尺,上加女墙,周九里十三步,外有壕。”后又经万历十年(1582),康熙二十二年(1683),乾隆二十六年(1761)几次修整至同治二年(1863年)大修,“从此金汤永固”。

笔者所捡拾收集到的瓷、陶片以明清朝居多。品种繁多,杯盘碗盏碟筒灯匙,应有尽有;花色齐全,黑陶、白瓷、青瓷、秘色瓷、釉里红、粉彩,五花八门。其中多件碗(杯)底署“大明成化年制”的瓷片引人注目,字体多为隶楷。令人称奇的还有四个碗(杯)底字样清晰却笔画怪异,本地无人辨识。还有部分瓷片底部有花押,也是形态各异。一直径9厘米的青瓷杯盖,与现在常用的搪瓷口杯盖样式、大小无异。一明代青花画卷筒残片,壁颇厚,照弧度推算其直径应超过30厘米。叫人爱不释手的一精美白胎青花小瓷碗残体,外壁远景有山水、小舟,天上有雁阵、云彩;近景花草掩映,一戴笠短发牧童骑坐牛背,右手执牛鞭,左手似遥指什么。碗底亦有山水行舟,高6厘米,直径约8厘米。一只青花汤匙,只是柄残缺不到1厘米,匙内“囍”字清晰,色泽稍稍淡于清晚期瓷品(清晚期添加钴而色泽较浓),应为清中叶以前用品。

明清两朝,洗墨池较前更为热闹,文人墨客、名流学者、地方政要多聚于此,《州志·艺文志》收录歌咏范文正、洗墨池、三凰山及两书院的诗词文联近两百首(篇)。

明初,朱元璋之孙朱悦耀封华阳王来到澧州,择定洗墨池边建藩府,筑三凰山,华阳王府在此承袭十一位王爷,历时220年。其间地方政要在王府的扶持下,于正德年间(1506-1521)澧州州同欧阳席主持在池边“范文正公读书堂”(建于南宋宝庆二年即1226年)旧址修建“溪东书院”,李如圭尚书为此亲笔做《记》。乾隆年间,澧州守道臧荣青等政要又捐廉息银,在溪东书院旧址建澧阳书院。现存的清中叶《澧州治图》可看到洗墨池当时之盛景:书院坐落城西门侧,其西北200米为“小而高峙,周以花木,四时芳茂,异鸟送声”之三凰山,山脚为洗墨池,池左前里许分别是考棚、学正署、文庙、训导署、明伦堂。池右及后侧有庙庵若干处,再远一点为道署、新义学、皇殿、武庙。著名学者陶澍曾任书院主讲,还为书院题写楹联一副:“台接囊萤,似车武子方称学者;池临洗墨,看范希文何等秀才。”

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在澧阳书院旧址创建澧州官立中学堂,民国九年(1920年)改名澧县中学。时任澧州镇守使的唐荣阳景仰前贤,在池边建“后乐”碑亭,并修建砖石小桥两座分别直达池中两岛。此后又几番更名,直到1952年正式定名为澧县第一中学。现一中校园尚存石碑坊龙柱一根,古楠三棵(考其年轮,应为华阳王时期所植)。1973年一中学生在园内三凰山取土时,从一砖墓获取铁镜一面,“七百户侯”铁印一方,现分别收藏省博物馆中国军事博物馆。1983年县文物部门又征集到一中校园出土的“华阳王镇抚司”铜印一颗。另外,原立于王府门前的一对石坐狮现置于县博物馆。

“后乐”碑亭1952年尚存,现有照片在世,后倒塌。20世纪60年代末,石料被运往今城关中学校园充作“敬仰馆”(毛泽东纪念馆)建材,两座此前被拆除的砖桥现已被一座横跨墨池连接两岛更漂亮的连拱曲桥代替,“后乐”碑亭也照原样重建。

笔者捡到物品中还有20世纪50年代常见的工厂、输电铁塔、水电站等图饰的残缺瓷碗一个,1958年大炼钢铁时遗弃的“铁疙瘩”一坨,值得一提。

见证了近百年洗墨池兴衰的池边住户徐老说:昔时“一瓢道人”,临池泼墨画就的乌龙因不堪世俗作贱而腾空远去,现看到政府倾力打造名牌学校,乌龙怕又要回归墨池了。

“洗墨池是一个宝库,是前人留给我们不可多得的文化遗产,是学校十分珍贵的教育资源。我们要好好爱惜它,认真发掘它的深刻内涵,让优秀的历史文化在我校的办学历程中不断获得新的生命。”这是澧县一中新任校长赵绪清同志在澧县首届洗墨池文化节研讨会上的发言,它也道出了笔者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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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澧州文化之旅(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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