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居•视野 ‖ 武垣古城:风云未散魂犹在
武垣古城,一道横亘在河北肃宁人心田中不朽的历史风景,一处肃宁县境内唯一的国保单位,一座遗落在平畴大地之上、伴着沧烟落照而生的城池。它因武戈而兴,在历史的风云变幻中,几经兴落。如今,驻足其中,沧桑的古城早已湮没在时光的烟云里。望眼处,城内黄壤覆盖,黍麦交替,村落环绕其外,鸡鸣犬吠间,悄然演绎着一派“太平时节日初长”的祥和。眺望过后待转身,惟余几段历经千年风雨仍屹立不倒的残破城墙印在心头。
远眺古城墙犹如一条巨龙
岁月不居 守护千年
在沧州,城市化飞速发展,充满现代气息的城镇越来越多,而与之相对的古老城池却越来越少。尚可追溯原貌、存有城墙现状的古城遗址也不过就剩屈指可数的几处了,武垣古城就是其中一处。
武垣古城位于广袤的平原上,四周无山可守,无大河可据,唯有高墙可筑。站在一截被历史的风霜蚕食成土墩状的城墙上极目远望:一座方形的城池静谧、孤傲地矗立着,散发着浓厚的历史气息。
武垣古城文物碑
众所周知,古代的城池出于防御的需要,很多都设计成“回”字的方形城,武垣古城也不例外。整座城垣用土方版筑夯实而成,城深池阔,由牙城和外郭组成。牙城也叫内城、子城;外郭也叫外城,或称为大城。外城的四面城墙均长1750米左右。内城位于外城的中心地带,亦为方形,每面城墙长500米。
《读史方舆纪要》记载,武垣古城为“肃宁旧城,在今治东南。《志》云,旧城周十六里,内有子城,周三里”。无疑,历史上的武垣古城是雄伟的。正是因为城垣的坚固和宏大,方能经受住战火的舔舐荼毒、鼓角铮鸣的声威巨震、刀光剑影的搏击厮杀,亦不负“凌云锁钥”的气势,成就一方军镇的英名。
如今,内外土城墙在岁月的侵蚀下早已面目全非、满目疮痍,只有外城西、北两面的墙保存尚好。现存的北城墙长1400余米,高7.4米,宽10米;西城墙现存970米,最高处达6米;东城墙只有400余米的高梁可攀;南城墙只留有略高于地面的城基。内城仅剩一段长160米的西墙和一段长100米的北墙,南墙和东墙早已无迹可寻。
1975年出土的汉代鎏金嵌蚌龟镇
古城出土的编钟
古城出土的汉代卷云纹瓦当
武垣古城的历史文化遗存十分丰富,充满了肃宁人为之骄傲的人文底色。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文物部门在武垣古城内外发掘出大量文物,如秦砖汉瓦、青铜箭镞、泥质灰陶瓶,以及唐代的瓷壶、铜钱等器物。尤为让人称道的是1975年考古工作者发现的一对汉代鎏金嵌蚌龟镇,工艺精湛,玲珑可爱,十分难得。
岁月不居,春秋作序。当坚如磐石的城池渐成疏松、残缺状时,蓦然回首,时光已越过千年。战火的硝烟早在和平的守望下全然荡尽过往的戾气,只留下支离破碎的旧地以及分布其上的历史残痕。
城兴,守护;城废,恤顾。武垣古城,理应山高水长。
古城旧影
钩弋离殇 凄美动人
在武垣古城纷繁的历史中,过往的痕迹在撰述中幻化成传奇,里面有史实,也有故事,熠熠生辉又云淡风轻。而钩弋夫人就是这部浩繁书卷中格外艳丽凄美的一笔,需用心一笔一画书写的世间传奇。
位于肃宁文化广场的钩弋夫人雕像
钩弋夫人,即赵婕妤,汉昭帝母也,西汉河间国(今河北省)武垣县人。据说,有一年汉武帝刘彻巡狩路过河间国,有一位占卜吉凶的“望气者”对他说此地有位奇女子。汉武帝于是立即派人寻找,不久就找到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但这位女子天生双手握成拳状,无法打开。汉武帝伸出双手将女子的手轻轻一掰,女子的手竟打开了,手心里放着一只小玉钩。汉武帝大喜,将她带回皇宫。此女进宫后备受宠爱,号称“拳夫人”。《汉书·卷九十七上·外戚传第六十七上》记载:“拳夫人进为婕妤,居钩弋宫。大有宠,太始三年生昭帝,号钩弋子。任身十四月乃生,上曰:‘闻昔尧十四月而生,今钩弋亦然。’乃命其所生门曰尧母门。”当时钩弋夫人享受的荣耀可谓达到了极致。但世间事往往变幻无常,也应了那句老话—“伴君如伴虎”,钩弋夫人的儿子刘弗陵后来被立为太子,但她却没有母凭子贵,反而因“年稚母少,恐女主颛恣乱国家”而招来杀身之祸,一代佳人最终香消玉殒。
钩弋夫人庙残存部分
千百年来,关于钩弋夫人的这个传奇而又动人的故事一直在武垣百姓口中流传。生前手握玉钩却无法把握自己命运的钩弋夫人死后成了家乡人的守护神。在武垣古城内城的东南部曾有一座钩弋夫人庙,当地人称之为“奶奶庙”。当地的百姓说,以前钩弋夫人庙的香火很旺盛。可惜庙宇在民国时毁于土匪之手。后来,文物工作者在庙址底部的断面上发现了一枚长25厘米、宽12厘米的完整的灰陶布纹筒瓦。
现存的钩弋夫人庙遗址为长方形土台,南北长约50米,东西宽约35米,高约4米,残砖断瓦夹杂其上。化为黄土的废墟布满了岁月的创伤,透露着逝去的悲悒与历史的苍凉。
如今,钩弋夫人庙已不复存在,但仍挡不住前来凭吊的虔诚世人。毕竟这里曾供奉着一位万古流芳的倾城女子。钩弋夫人庙对于当地乡民而言,不仅意味着古迹景观、乡邦骄傲,更是信仰归宿,是可以求得心灵寄托的地方。有它在,心就安。
夕阳下的武垣古城遗址
沧海桑田 风云犹在
武垣古城,一座历史铸就的城池。是历史选择了武垣古城,让它在上苍的青睐下伴着时局的风云际会而载入史册。
春秋战国之际,历史进入了大动荡、大变革时期,王室衰微,诸侯崛起,争霸与兼并战争不断。在战国初期,位于燕南赵北之地的今天的肃宁一带也不能逃脱兵家相争的历史宿命。出于战略上的考量和军事防御的需要,燕国于公元前350年在此设邑。根据古代设邑所即有城的常识,武垣古城池肇始,从此方寸之地几多兴衰更迭。
古城遗址上的汉砖残块
后秦置县,汉承秦制,西汉继续沿置,先隶属于幽州刺史部涿郡,后行政变更从属于河间国,新朝王莽时期也曾一度被改为垣翰亭,而且县驻地一直延续到东汉建安十一年(公元206年)。当时曹操北征乌桓,因运输军需开凿平虏渠而将武垣县治所移至东武垣(即今天的河间市城南12.5公里处)。后唐朝末年又被封邑,有“唐国”之谓,所以武垣古城有大量唐代物件出土就不足为奇了。
纵观历史,“武垣”之名最早出现在《史记·赵世家》中,其中有“秦围邯郸,武垣令傅豹、王容、苏射率燕众返燕地”的记述。此时为赵孝成王七年(公元前259年)。当然《汉印文字征》也有“河间武垣刘芝字伯行”的字样。隔着历史的长河凝视笔墨的流韵,寥寥数字写就了古城的世事沧桑,也许这才是武垣岁月交锋下曲折但真实的写照。
武垣古城遗址发掘现场
汉代的武垣古城久负盛名,沐浴着大汉非凡的气象。它曾恭迎过汉武大帝刘彻的銮驾,目睹过汉光武帝刘秀创建基业时在此以“破虏将军行大司马”的名号与王朗进行的争夺战。它接纳过河间国的文风教化,容忍过“袁绍、公孙瓒角逐于前,曹操踵其后”的桀骜拼杀。它亦曾是一座贸易繁荣的城市。士兵站在高大的角楼上翘首望着远处卷起的尘埃,车辚辚,人如织,一支支满载着东方沧海之滨盐巴和西部丰饶物产的商队缓缓行来,聚集在城下的“市”,武垣古城再次开启一天的兴旺。
在两千多年的漫长历史中,武垣古城在风云变幻中时兴时落,但细览之,繁荣不过汉。乾隆年间出版的《肃宁县志》对武垣古城的这段历史遗存亦曾略有记述:“去县东南十余里,旧址尚存,城内瓦砾遍地,时得有字砖皆为汉年号。”后来者继续以考古的心态在残缺的历史遗物中印证着这座古城在汉代的独特风采。清朝道光年间,肃宁贡生苗仙露曾在武垣古城得君子砖。君子砖是汉景帝时河间献王刘德修建君子馆时所用的一种特殊的砖。每块砖的正面都刻有“君子”二字。清朝同治、光绪年间,刑部郎中刘子重也曾得到此种砖。到了近代,名流李浚之、鲁迅也曾辗转得到过发现于武垣古城的君子砖。古人之大德莫过于君子,武垣的厚重大抵如此。
鲁迅收藏的出土于武垣古城的君子砖
回望历史,悠悠千年物是人非,武垣古城毋庸置疑是幸运的。目光所及,残破的古城里仍留着砖瓦、城墙、汉墓、古井。这些被苍老故事所浸渍的遗物穿越千年的风雨,在荒凉的原野虔诚地坚守着历史、守望着岁月。它们斑驳的身影透着厚重的人文温情,让历史的找寻者如醉如痴,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李白在《忆秦娥》中感慨:“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愿时光静好,城墙不倒,武垣不朽!
从残存的高大城墙仍可想见古城昔日的雄浑壮观
撰文/王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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