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比丝绸之路更古老,玉石之路你知道吗?

这几天,“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成为国内外的热点,在热议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同时,我们却已然忘却了在丝绸之路之前,还存在一条历史更为古老、时间跨度长达4000年之久的“玉石之路”,2200年来,在丝绸之路盛名之下以致淹没无闻的玉石之路,长掩地下无人知,今天史叔就要来讲讲这一段尘封的往事。

故事从一位盗墓贼开始。

话说西晋咸宁五年(公元279年),河南汲县一位名叫不准”(读音为“否彪”)的盗墓贼,挖开了魏襄王的陵墓,无意中得到一批竹简古籍,这批古籍多达竹书数十车,凡书75篇,10万余言,这就是著名的“汲冢竹书”,即后来的《古本竹书纪年》,在这套古籍中,记载了一个名叫《穆天子传》的故事。

《穆天子传》中失落的历史:比张骞更伟大的旅行

《穆天子传》中记载,周穆王驾八骏西巡天下,行程三万五千里,会见西王母。其周游路线自宗周北渡黄河,逾太行,涉滹沱,出雁门,抵包头,过贺兰山,经祁连山,走天山北路至西王母之邦(今乌鲁木齐天山一带);又北行一千九百里,至“飞鸟之所解羽”的“西北大旷原”,即到达今天的哈萨克斯坦区域、中亚大草原地带;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至少成书于春秋战国时期的《穆天子传》,所记载的周穆王的路线,是从今天的陕西地区,绕道山西,经内蒙、入甘肃,走天山北路到新疆,过帕米尔高原到今天的哈萨克斯坦一带;

《穆天子传》又记载了周穆王的回程路线,这一回走的是天山南路,而在路途中,途经的珠泽人“献白玉石……食马三百,牛羊二千”。在这趟横跨中国中原西域的长达数千公里的旅途中,周穆王得到了沿线的游牧民族所敬献的玉石,最终返回今天的陕西一带。

等等,在我们熟悉的版本故事中,中原地区与西域的沟通,不是始自公元前2世纪、西汉张骞凿空西域以后吗?

图:《穆天子传》揭示了周朝时,古人就已熟悉交通西域的玉石之路

在我们平常认知的世界中,古代中国与西域的真正接触,是从张骞开凿丝绸之路以后的事,但事实上,比西汉还要早几百年的春秋战国时期就已成书的《穆天子传》,已经明确为我们揭示了远在春秋战国时期,中原地区与西域的新疆、中亚之间,至少已开辟出了天山北路、天山南路两条路线,而这,就是远古时期早已存在、比丝绸之路历史更为悠久的玉石之路(以最为出名的玉石命名,但沟通的远不仅仅是玉石)。

可以说,《穆天子传》中的周穆王,是一位比张骞更古老、更伟大的旅行家

如果说《穆天子传》具有神话和小说的色彩,但它无疑明确反映出了,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当时的中原地区,早于存在着一条非常成熟的沟通中原与西域的道路,而这,就是著名的玉石之路。

夏朝、商代就已存在的:玉石之路

玉,可分硬玉和软玉两种。我们今天所熟知的缅甸翡翠即属于硬玉,而中国古书中的玉,则多指的是软玉,而在中国古人眼中,又以“昆山之玉”最为著名。

中国古人眼中的昆山之玉,指的是今天的昆仑山阿尔金山一带出产的玉石,其主要产于新疆的和田河流域,在中国古人看来,玉乃神器,可以防止尸体不腐,吃了它还可长生不老,这就是为什么古人喜欢佩玉、以玉陪葬,甚至吃玉的由来,战国时期屈原就在《九章·涉江》中写道:

“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

玉的神圣庄严,以及其他商品贸易的需求,也由此衍生出了古代中国与西域的长途交通。

熟悉中国地理的同学们知道,中国与西域的陆路交通,可以分成几条线路:

一条是绕道蒙古草原进入新疆,再跨越帕米尔高原进入中亚地区的北道;

一条是经甘肃入新疆、中亚的中道;

还有一条就是可从四川青海一带进入新疆的南道;

再往南,甚至还有一条可以从四川通往古印度,再绕道进入中亚的西南道。

这几条道路的开凿和沟通,都远远超过了丝绸之路的历史。

考古学就为我们提供了诸多证据。

河南偃师二里头遗址,是学术界公认的夏代都城遗址,而在二里头遗址中,就出土了来自新疆和田玉器,这也说明,远在4000年前,从今天的河南偃师一带,就存在着一条连通新疆和田的道路了。

图:公元前13-4世纪,先秦时期的玉石之路路线

这条玉石之路的证据,一直存续不断。

1976年,考古学家在河南殷墟的商代妇好墓中,出土了755件玉器,在这批距今3200多年的玉器中,绝大部分也是用来自新疆和田的玉石进行雕琢;甚至在1989年发掘的江西新干大洲商代墓葬中,也出土了150多件各类玉器,以及近千件小玉珠、玉管、小玉片,经专家鉴定,其中许多玉器所用原料,正是新疆的和田玉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早在张骞凿空西域前的1000多年前的夏代和商代,从今天的江西到河南一带,就已经存在着一条连接新疆和田的道路,对于古人来说,这是交通史上何等壮阔伟大的里程和事件。

春秋战国时期的古人:对玉石之路很熟悉

丝绸之路声名太盛了,以致于淹没了这一段早已存在的中外交通史。

事实上, 作为西汉政府派遣凿空西域的伟大探险家,张骞也意识到了这条历史更为古老的伟大道路。

在回国后向汉武帝的汇报中,张骞提到,他曾经在大夏(今天的阿富汗一带)看到四川出产的邛竹杖和蜀布,而大夏人告诉他,这是从身毒(古印度)商人那里买来的。也就说,张骞也意识到了,早在西汉以前,就已经存在着一条从今天的四川一带通往古印度,再进入中亚的阿富汗一带的古道路。

而就在今天乌兹别克斯坦一带,就曾经出土了产自新疆和田的玉器,也就是说,早在先秦甚至公元前2000年的夏代、商代时期,我们今天所认识的中原、新疆、中亚、印度,就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关系进行了沟通和往来,在那些缺乏文字记载的时代,古人的交通步伐,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图:商代妇好墓中出土的玉器,绝大部分来自新疆和田

如果说玉石之路的存在,夏代、商代的玉器是铁证,《穆天子传》是一种侧证,那么主要成书于战国时期的《战国策》,则直接揭示了2000多年前的先秦时期,古人对它的直接认识。

《战国策·赵策》中记载,纵横家苏秦在写给赵王的信中明确指出,假如秦兵占领了勾注山,切断恒山(今山西北部)一线,则昆山之玉不复为赵王所有。这样,代地的马、胡犬和昆山之玉三种西域宝物,就到不了赵国了。由此也可以明确看出,当时战国的人,对于这条玉石之路是有着普遍和广泛的认识的,并且进行着实际的交流和贸易。

当然,这条早于丝绸之路至少2000年开凿的玉石之路,在数千公里的长途跋涉中,也充满了重重险境,而跨越戈壁沙漠的采玉者,也十之八九死在了异地他乡,对此先秦时期的思想家尸子就说:“玉者,色不如雪,泽不如雨,润不如膏,光不如烛。取玉甚难,越三江五湖,至昆仑山。千人往,百人返,百人往,十人至。覆十万之师,解三千之围。”

在尸子看来,这条玉石之路实在太过凶险,而为了玉石而远涉如此险境,代价实在过于惨重。

张骞之后,玉石之路声名逐渐埋没

尽管道路历史悠久,但玉石之路受制于漫长的地理限制,和中国长期的分裂、战乱影响,其始终没有进入到官方的正式记载中,更多的是一种民间的断续联系和交通行为。而这条道路随着丝绸之路的崛起,最终被逐渐遗忘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并等待着后人对于这段珍贵历史的打捞和记忆。

因此,在汉帝国重新统一天下后,中西方才开始了正式交通的新纪元。

当时,迫于匈奴压力而急切渴望打通西域、联手月氏人抗击匈奴的汉武帝,终于得到了来自张骞的重要情报,最终完成了驱逐匈奴、凿空西域的伟大创举,而丝绸之路,正是从此进入到了官方的史书和中国人的集体视野当中。

图:张骞凿空西域之后,玉石之路逐渐被丝绸之路多元化和取代

1877年,德国地质地理学家李希霍芬提出了“丝绸之路”这个概念,这一名词很快被学术界和大众所接受,并正式运用至今,由于丝绸之路的威名太盛,以致世人都遗忘了玉石之路的存在,殊不知,古老的历史背后,却还隐藏着一段更为古老的记忆。

张骞凿空西域以后,中西方开启了交通和贸易的伟大新纪元,而中原地区与新疆的玉石往来,其实也一直仍在延续,即使到了宋代,位处新疆的于阗王国就仍然与中原地区进行着玉石贸易,但这时候中原与西域的交通,玉石早已经退出了主角地位,丝绸、瓷器茶叶开始占据主流,甚至以往火热的陆上丝绸之路,也渐渐被海上丝绸之路所取代。

沧海桑田,玉石之路也渐渐地被历史遗忘了,尽管仍然存在,与明清时期的宫廷也保持着往来和联系,但它却变得如此低调和沉默,最终,它沉默在历史的深处,静静将辉煌的历史拱手让给了丝绸之路,安静等待着我们的再次发掘与发现。

这就是历史上的玉石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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