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澄迈罗驿村游记

澄迈老城镇的罗驿村已有上千年历史,宋代时是海南西行的驿站,“罗驿”村名也由此得来。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罗驿村的童年见证了一位满面风尘、精神矍铄的文化巨人登岛离岛的传奇历程——一段尘封在漫长历史之中的惹人遐想的朦胧画卷,后面再说。

参天古木掩映下的李氏宗祠,始建于清“雍正元年(1723年),坐北向南,三进四合院布局。虽然几经修缮,但地上摆放的老物件还是透露了当年的气派。同其它的祠堂一样,李氏宗祠也担负着“教化后代,丕振文风”神圣使命。1919年,原设于老城的澄江书院搬到李氏祠堂,1926年更改为澄迈第二高级小学。

清朝嘉庆壬申年(1812年),海南唯一的探花张岳崧应友人李莹亭之邀来访罗驿村,在李氏宗祠里给当地学子讲课授业,并为该祠题写“万叶枝柯”匾额和对联:“祥自宋开,膺岁荐,登贡书,有创有垂于今为烈; 族从元茂,守边陲,任民社,乃文乃武振古如兹。”

科普一下:这种屋面仅有前后两坡,左右两侧山墙与屋面相交,并将檩木梁全部封砌在山墙内,左右两端不挑出山墙之外的建筑叫硬山建筑。

纪念文英公之孙,元朝千户李福庇的忠烈祠。对联“忠心报国古人训,烈德惠民今传承。”讲的是李福庇带兵剿匪平乱,战死沙场的故事。清乾隆年间(1757年),倘驿(今罗驿)村后人建“忠烈祠”奉祀。

景泰年间为举人李金所立的步蟾坊

明永乐年间为举人李惟铭所立的“文奎坊”,原物已毁坏,此为现代仿品。李惟铭是李金父亲,两人留下了一门父子皆中举的佳话。

乾隆五年建立的“节孝坊”,表彰年仅22岁的苏氏为夫守节,孝敬公婆终老。“孝”就罢了,“节”则是令现代人不耻的对寡妇的不人道的摧残。一个时代有一时代的局限,女性的解放需要多方面因素的支撑。苛求古人,讥讽他们愚忠愚孝,进而贬损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标的价值,这样做是不厚道的。毕竟,仅就“坚守”而言,这样的节操义气就远比“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朝三暮四”更有价值。这个道理,大家可以参看顾炎武《夸毗》一文。

The last but not the least , 这里是苏大学士登临海南岛的第一站,也是离开海南的最后一站。

重量级人物总是最后登场,与苏轼相比,前面提到的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因了这段机缘,罗驿在我眼中附着了瑰丽的色调。

古道,西风,瘦马,苏学士在天涯

920年前,也就是公元1097年6月11日,苏轼东坡海安的海边对前来送别的苏辙笑道:“其所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者耶!”。说完,便与小儿子苏过登舟渡海,来到了海南第一站澄迈。

虽为戴罪之身,但不妨碍群众对他的爱戴:白莲鹅,地瓜酒,满堂欢笑雄豪语。“某垂老投荒,无复生还之望。春与长子迈诀,已处置后事矣。今到海南,首当做棺,次便做墓。仍留手疏与诸子,死即葬于海外,生不契棺,死不扶瞑,此亦东坡之家风也。” 当地官绅张景温、黄宣义等的热情接待让准备死在海南的苏东坡心生些许暖意。

儋州的苏东坡生活穷困,但保持苦中作乐的一贯做派:

“半醒半醉问诸黎,竹刺藤梢步步迷。但寻牛矢觅归路,家在牛栏西复西。”

1100年6月13日,遇赦北归的苏轼在澄迈给不能前来送别的好友赵梦得留了一封信: “轼将渡海。宿澄迈。承令子见访。知从者未归。又云。恐已到桂府。若果尒。庶几得于海康相遇。不尒。则未知后会之期也。区区无他祷。惟晚景宜倍万自爱耳。忽忽留此令子处更不重封。不罪,不罪。轼顿首。梦得秘校阁下。六月十三日。”

6月20日东坡惜别海南,登舟北上,写下著名的《六月二十日渡海》: “参横斗转欲三更, 苦雨终日也解晴。云散月明谁点缀, 天容海色本澄清。空余鲁叟乘桴意, 粗识轩辕奏乐声。九死南荒吾不恨, 兹游奇绝冠平生。”

莫羡春光好,诗酒趁年华

苏轼的豁达不是无可无不可的乡愿的苟且,他在新旧党人之争中两面不讨好。可贵的是,生斯世也,踽踽独行,但并不为难自己。

灾难给人带来的不仅是健康财产损失,还有“why me?”的愤怒以及面对他人“why u?”的压力。苏轼用一句“人间何处不巉岩”来勉励自己劝慰世人,躬身实践了罗曼•罗兰的名言,“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生活。”

“苏氏之道,最深于性命自得之际,其次则器足以任重,识足以致远,至于议论文章,乃其与世周旋至粗者也。”秦观的这段话可以帮我们更深入真切地感受这个独步古今的第一通人的魅力:宠辱不惊、履险如夷、临危若素。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留有苏轼雪泥鸿爪的罗驿成为游人凭吊感怀之地,苏轼不幸罗驿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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