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周恩来称为“中国青年运动的领袖”的他,在武定西路留下了足迹~

浪迹江湖忆旧游,

故人生死各千秋

已摈忧患寻常事,

留得豪情作楚囚。

——《狱中诗》恽代英

在黑暗的监狱里,恽(yùn)代英写下了这首七绝。诗的第一句,回顾了作者自己的一生:为革命事业奔走于大江南北,从参加五四运动到加人中国共产党;从领导青年运动到担任黄埔军校的政治总教官;从五卅运动到革命失败后投人南昌起义和广州起义。他曾在《中国青年》上多次撰文,并在武定西路开纳公寓开班授课,深入浅出地解释中国社会的各类现象,引导青年投身救国救民的革命洪流。

开蒙修身明理

恽代英,中国共产党早期杰出的领导人和著名理论家。出生于湖北武昌县,6岁入家塾,学习蒙学读物与“四书五经”等,13岁从张之洞创办的新式小学毕业。14岁起,恽代英就开始了“坚韧、刚毅、耐劳、茹苦的锻炼”,过着一种严格的有条理、有预算的自律生活,长期记录修身日记。

在母亲的严格管教下,恽代英自学家中藏书,自办家庭修身小报《我家》,并开始广泛阅读欧洲社会科学、教育科学等方面的书籍。1915年,也就是《新青年》创刊并掀起新文化运动的那一年,他正式成为武昌私立中华大学文科中国哲学门的学生。

1917年,恽代英更是以一种近乎“方程式的方式”管理个人生活,追求自我道德的完善。他当年的一则日记这样写道:

曾子三省其身,至死而曰:吾知免夫,可知省身之要。吾等每有立志,故不知三省,则久之而此志若忘矣。吾认定祈祷之效益,一半为迷信之力,一半为自省之力。其自省方面,吾决仿曾子三省吾之法,务以省察切记易犯之病为主。吾意此中无迷信作用,其效力固止及祈祷之一半,然不似普通祈祷之宽泛无归,此中有思过、知过、悔过,一切功夫在内,其效力或有时较祈祷更大也。

自我修身之外,少年的教育问题,一直是彼时恽代英所关注的核心话题,他希望可以仿照基督教青年会的模式,办一种辅助少年教育会社。1917年正月二十四日,老师冼伯言来访,22岁的恽代英与其商定成立Our Club(我们的俱乐部),以便在武昌的朋友之间巩固交谊与共同行乐。他们一同拟定Our Club做事的三大宗旨:一、别致(不俗),哲学的;二、俭约(不奢),经济的;三、合理(不乖),科学的。

1917年暑假,在江西庐山举办的基督教青年会夏令会给了恽代英一个实地考察的机会。作为武昌的青年活跃分子,恽代英此前为教会创办的《青年进步》杂志写过不少稿子。一起受邀参会的还有他的同学梁绍文、杨行健,三人一起登上庐山,还在活动中结识了湖南来的舒新城。此次江西之行,恽代英因感于青年会“办事的活泼,立言的诚挚,律己的纯洁,助人的恒一”,从基督教青年会活动模式的号召力与凝聚力中受到启发,认为自己应该在武昌青年中间成立类似的适当组织,以联络朋友,砥砺品行,养成新青年。

恽代英在湖北中华大学读书时期成立进步团体互助

在恽代英、冼伯言、黄负生等人的积极奔走之下,1917年10月8日,武昌青年学生的第一个进步社团——互助社,终于成型。恽代英以身作则,经常将自己的修身日记在成员间传播阅读,要求社员“每日将所作之事,对照日程,按时刻书之”。此外,恽代英还自印劝作日记文,拟定寒假自省表,在会员之间散发,以敦促成员的个体修养。恽代英在日记中写道:“自有互助社后,每日心神既安宁,作事亦有秩序,且乐于助人,而初无嫌恶之心,得益可谓不少。” 互助社连日开会的消息,很快在武昌中华大学校园内传播开来,同样想干一番事业的林育南、沈仲清、萧鸿举等人先后跑来参观,要求入社。1917年底,互助社已经由最初的4名社员发展至19名。这一小范围的尝试,让恽代英迈出了向青年群体推广个体修身经验实践的第一步。

五四时期的恽代英

1918年夏,恽代英从武昌中华大学毕业后,即任中华大学中学部主任。平日里,恽代英总穿着一件灰布长衫,脚蹬青布鞋,剃的是爱国头。他留给后人的照片极少,服装也仅有两种:要么是一身灰布大褂,要么是军装。茅盾曾在《记Y君》一文中形象地描绘了Y君的形象。Y君,正是恽代英。“曾经有人说过一句笑话:灰布大衫就是Y君的商标。五四时代在武昌听过Y君第一次演讲的青年们,后来在上海某大学的讲坛上又看到Y君时,首先感到亲切的,便是这件灰布大衫。这一件朴素的衣服已经成为他整个人格的一部分,这从不变换的服装又象征了他对革命事业的始终如一的坚贞和苦干。

当时康白情出国在即,准备回四川老家探亲。由于道路梗塞,遂打消了此念,并首先想到了当时在武汉的恽代英。遂有两人一起登黄鹤楼饮酒的想法。但是事与愿违,没有找到恽代英,故作诗一首,以兹纪念。

为何没有找到恽代英?1920年2月,恽代英等人在武汉发起成立“武昌工学互助团”,同年3月,陈独秀、王光祈、左舜生、康白情、张国焘、刘清扬、毛泽东、彭璜等26人发起成立“上海工读互助团”。恽代英还于当年成立了利群书社,通过利群书社来宣传新思想新文化,实验“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新生活,以影响更多青年,进而实现改造中国社会的理想。

笃志躬行求真

此后的恽代英逐步接受共产主义。1923年,恽代英被选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中央执行委员、宣传部长。他应上海大学教务长邓中夏的聘请赴上海大学任教、一起创办团中央的机关刊物《中国青年》,并兼任刊物主编。恽代英任主编期间,为《中国青年》撰写了200多篇文章和通讯,深入浅出地解释中国社会的各类现象,引导青年投身救国救民的革命洪流,使刊物成为当代青年读者的“精神食粮”,《中国青年》每期销售量达到3万份。他通过宣传马克思主义,广泛地扩大了马克思主义在人民群众中的影响,教育和影响了整整一代青年。因此被周恩来称为“中国青年运动的领袖”。

画作《在青年中间》,描绘了恽代英同青年交流的情景

(陈列于南京雨花台烈士纪念馆

1924年,恽代英从事国共合作的统一战线工作。1925年,上海爆发了反帝爱国运动,恽代英是这场运动的发动者和领导者之一。他领导了上海学联和全国学总党团,负责青年学生工作。为了把反帝爱国运动推向全国各地,运动一发生,他以上海执行部的名义发电全国,要求各地迅速行动起来,声援上海爱国运动。在运动高潮中,他来到南京进行宣传鼓动,向南京人民介绍了五卅惨案的情况,揭露帝国主义的罪行。

1926年,恽代英被派往黄埔军校担任政治主任教官,后担任政治总教官。在黄埔军校期间,他在《黄埔日刊》上发表了九篇文章,提出通过培养责任意识、强化纪律意识、树立榜样和荣誉意识,加强对革命青年理想信念培育;他高度重视军队的思想政治工作,教育青年懂得服从、懂得学习、懂得联合;他还对中国国情和革命性质、对象以及社会各阶级现状进行了分析,为党探讨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作出了贡献。

反映八一南昌起义的油画

1927年1月,在中央军校工作的恽代英与沈葆英在武昌家里举行了婚礼。4·12政变后,恽代英参加30万人讨蒋大会后对妻子说:“看来今后的革命要由无产阶级领导了。”在中国共产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恽代英当选为中央委员,7月,恽代英奉命赴九江任中共中央前敌委员会委员,并在当年参与组织和发动南昌起义与广州起义。起义失败后辗转去了香港

1928年秋,恽代英奉命从香港调到上海党中央,在周恩来兼任部长的中央组织部担任秘书长。当时,很多在莫斯科学习的干部陆续应召回国工作。由于他们长期在国外学习,对国内的实际情况不很熟悉。为了使这些同志能尽快了解国内情况,明确当前的工作任务,党中央根据周恩来的建议,决定在上海开纳路(现武定西路)的一栋四层公寓顶楼(即开纳公寓)秘密举办干部训练班。

开纳公寓俯视图

干部训练班的工作由谁来主持?周恩来首先想到的就是恽代英。恽代英接受任务后,立即投入了紧张的工作,很快就将训练班在一所医院的“病房”里开办了起来。训练的内容包括军事、组织、宣传、工运、农运等课目。恽代英亲自给训练班的学员上课,介绍大革命失败后白色恐怖的形势和地下工作的种种情况,讲解党的当前任务以及红区、白区党的艰苦斗争情况。

恽代英还经常请周恩来、李立三等中央领导同志来训练班作专题报告。只要恽代英有请,周恩来哪怕再忙也一定会到。一次,周恩来跟恽代英开玩笑:“你聘我当教授,可别忘了给我开薪水啊!”“先记账,先记账!”恽代英乐呵呵地说:“待革命胜利了,由人民银行给你总付。”“哈哈!”周恩来与恽代英都会心地大笑起来。 由恽代英主持的干部培训工作取得很好的效果,不仅增强了回国干部观察、研究中国当前问题的兴趣,提高了他们的理论水平,还增加了他们的实际工作经验,使受训干部很快适应了特殊的工作环境。

1930年,恽代英有一次到杨树浦怡和纱厂活动时,不幸被捕。他机智地抓破了面容,隐瞒了真实身份,当局只得以破坏治安的罪名判了他5年徒刑。1931年初,恽代英被押解到南京国民党中央陆军监狱,在狱中领导难友又与敌人展开了绝食等斗争。那年春天,在组织的安排下,恽代英妻子沈葆英来到监狱探访久别了的亲人。在一间黑洞洞的屋子里,沈夫人见到了穿着黄色囚衣、戴着脚镣、脸色清瘦的恽代英,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恽代英则镇定地安慰哭泣的妻子:“四妹,我很好啊,我是被冤枉的。刑期满了我们还是能够团聚的。”又问“家里人好吗?”恽代英轻声地说:“伍豪同志(周恩来化名)问候你。”同时把带去的一包衣服和几本唐诗宋词旧书递给恽代英,说:“我和小毛弟都很好,他学会了走路,还会喊爸爸呢。”一听小毛弟(恽代英儿子的乳名)很好,恽代英立刻宽慰地笑了,一再嘱咐要好好抚养和教育孩子。此次会见,是恽代英与妻子的最后诀别。

1982年,恽代英夫人沈葆英携儿子恽希仲(左一)、孙女恽梅在烈士牺牲处合影

一个多月后,正当周恩来等中央领导组织营救恽代英出狱时,时任中央特科负责人的顾顺章叛变革命出卖了他。蒋介石急令国民党军法司司长王震南劝降。在关押恽代英的牢房,王震南从黑皮包中抽出一张照片说:“先生,你认识他吗?”恽代英用眼睛扫了一下,这是他在黄埔军校任教官时的照片,没有作声。王震南冷笑道:“先生,你不必装聋作哑了。顾顺章和我们合作,你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恽代英吗!”恽代英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便轻蔑而自豪地说:“我就是恽代英!”百般威胁利诱失败后,蒋介石下令“就地处决”。回到监牢里,恽代英写下了著名的《狱中诗》:“浪迹江湖忆旧游,故人生死各千秋。已摒忧患寻常事,留得豪情作楚囚。”1931年4月29日中午,恽代英在监狱的菜地里身中数弹后牺牲,年仅36岁。

恽代英狱中诗 / 周恩来书

恽代英壮烈牺牲的消息传到中央苏区后,毛泽东在江西主持召开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人民委员会议上,决定在上杭县北部建立代英县(解放后撤销)。新中国成立后,周恩来亲笔题词:“中国青年热爱的领袖恽代英同志牺牲已经十九年了,他的无产阶级意识、工作热情、坚强意志、朴素作风、牺牲精神、群众化的品质、感人的说服力,应永远成为中国革命青年的楷模”。

来源 | 长宁江苏社区发布

编辑 | 长宁区新闻宣传中心 朱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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