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新:旧题汉人小说的文献问题

所谓“旧题汉人小说”,主要包括《神异经》《汉武洞冥记》《十洲记》《汉武内传》《汉武故事》《赵飞燕外传》《杂事秘辛》《西京杂记》等作品。因其时代归属争议颇多,兹就其文献问题分别加以考察。

《六朝小说》

《神异经》

《神异经》一卷,旧题东方朔撰,今存。郦道元《水经注》卷一《河水注》引《神异经》,卷一三《㶟水注》引《神异经》,《三国志·齐王芳纪》裴松之注引《神异经》,《隋书•经籍志》地理类,均题东方朔撰。唐以降大率沿用旧说,《中兴馆阁书目》并说“朔周游天下,所见神异,《山海经》所不载者,列之”。[1]高似孙《纬略》卷六亦持同样见解。

题东方朔撰显系假托。因为《汉书•东方朔传》所罗列的东方朔的十余种著述中,并无《神异经》,《汉书》还加了一段说明:“朔之文辞……凡(刘)向所录朔书具是矣(师古注:刘向《别录》所载),世所传他事皆非也。”赞又云:“后世好事者因取奇言怪语附著之朔,故详录焉。”[2]师古注:“言此传所以详录朔之辞语者,为俗人多以奇异妄附于朔故耳。欲明传所不记,皆非其实也。”[3]

东方朔因其“诙谐”和“逢占射覆”之类的“浮浅”之事“行于众庶”,成为街谈巷语中托名编造奇言怪事的箭垛人物,班固有鉴于此,故在《汉书》中特意加以说明。南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一引《汉书》,也说“史家欲祛妄惑,可为明矣”。[4]

另一种盛行的说法,断言《神异经》为六朝人所作。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丹铅新录一》说:“《神异经》《十洲记》之属,大抵六朝赝作者。”[5]《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观其词华缛丽,格近齐、梁,当由六朝文士影撰而成,与《洞冥》《拾遗》诸记,先后并出。”[6]

明刊本《神异经》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第四篇说:“称东方朔撰者有《神异经》一卷,仿《山海经》,然略于山道里而详于异物,间有嘲讽之辞。《山海经》稍显于汉而盛行于晋,则此书当为晋以后人作。”[7]这样的推论并不正确。

段玉裁《古文尚书撰异》卷一、胡玉缙《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补正》卷四二、陶宪曾《灵华馆丛稿·神异经辑校序》、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卷一八均留意到一条材料:《左传》文公十八年孔颖达疏曰:“服虔按:《神异经》云:梼杌,状似虎,毫长二尺,人面虎足猪牙,尾长七八尺,能斗不退。”[8]

服虔是东汉末年人,已引《神异经》注释《左传》,可见《神异经》至迟当产生于东汉灵帝之前。

李剑国《唐前志怪小说史》(南开大学出版社1984年5月版)第三章又补充了若干考证材料,推测《神异经》“出于西汉成、哀前后”。[9]可备一说。

《神异经》有注,《水经注》卷一《河水注》称“张华叙东方朔《神异经》”,《齐民要术》卷一〇引《神异经》并张茂先(按:张华字茂先)注,《隋书•经籍志》称张华注。

昔人多疑张华注亦系伪托,如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四库全书总目提要》、鲁迅《中国小说史略》。

清光绪元年湖北崇文书局刊本《神异经》

李剑国《唐前志怪小说史》则以为:“《西荒经》西方山中有蛇名率然条,张华注云:‘会稽常山最多此蛇。《孙子兵法》“三军势如率然”者也。’与《博物志》卷三‘常山之蛇名率然’云云全合。又‘鹄国’条注云‘陈章与齐桓公论小儿’。《御览》卷三七八引《博物志》逸文详记此事,与注文正相吻合。此皆可证注出张华之手。”[10]

《神异经》今本一卷,与《隋志》地理类、《日本国见在书目》土地家、《文献通考》小说家、《四库全书总目》小说家著录相同。《旧唐志》地理类、《新唐志》道家类、《崇文总目》地理类、《中兴书目》小说家、《宋史•艺文志》小说家、《通志》传记冥异类及地理方物类均析为二卷。

通行本据其条数多寡可分为两类:一为五十八则本,如明何允中《广汉魏丛书》本、清陶珽《说郛》本、王谟《增订汉魏丛书》本、马俊良《龙威秘书》本、民国王文濡《说库》本、扫叶山房《百子全书》本;一为四十七则本,如胡文焕《格致丛书》本,《四库全书》所采即为此本。

又张宗祥校明本《说郛》卷六五、民国吴曾祺《旧小说》甲集节选十五则。陶宪曾《神异经辑校》辑佚文九条,清王仁俊辑有佚文一卷,载于《经籍佚文》。

《十洲记》

《十洲记》,旧题东方朔撰。《隋书•经籍志》史部地理类著录一卷,题东方朔撰。其后史志书名多有异。

明刊本《十洲记》

《旧唐书•经籍志》史部地理类、《新唐书•艺文志》子部道家类作《海内十洲记》,《宋史•艺文志》子部道家类作《十洲三岛记》,其他如《云笈七签》作《十洲三岛》,《道藏精华录》作《海内十洲三岛记》等。

此书刘向别录不载,《汉书•东方朔传》所列朔书中未见此作,题东方朔撰,不可信。《直斋书录解题》《四库全书总目》著录于小说家类。

关于《十洲记》的产生年代,有两种主要的说法:

第一,以为系六朝人伪作。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共列举了三条证据:魏齐王芳始改芳林园为华林园,汉武帝时怎么会有华林园之称呢?卫叔卿是《神仙传》中的仙人之一,《十洲记》既然引有卫叔卿事,当产生于《神仙传》之后。《汉武内传》中有《五岳真形图》,《十洲记》提及此书,当产生于《汉武内传》之后。

但这三条证据都并非确凿无疑。《十洲记》记天汉三年“武帝幸华林园射虎”,《太平御览》卷七六六引作“帝幸上林苑射虎”,[11]《续谈助》本亦作上林苑,可证今本华林园乃上林苑之讹。上林苑本秦宫苑,武帝建元三年重修,在长安以西,不在洛阳

《十洲记》

又卫叔卿为汉武帝时人,《十洲记》采其传闻,不一定从《神仙传》取材;《五岳真形图》本神仙家编造的神仙图经,流行很早,并不始于《汉武内传》,不能因《汉武内传》中有《五岳真形图》,遂以为《十洲记》出于其后。参见李剑国《唐前志怪小说史》第三章有关考证。

第二,或疑《十洲记》出于魏晋之前。

宋晁载之《十洲记•跋》云:“朔虽多怪诞诋欺,然不至于著书妄言若此之甚,疑后人借朔以求信耳。然李善注《文选》郭景纯《游仙诗》,已云东方朔《十洲记》曰:‘臣故韬隐逸而赴王庭,藏养生而侍朱门矣。’则此书亦近古所传也。(景纯《游仙诗》曰:‘朱门何足荣,未若托蓬莱。’善之注如此;其后又曰:‘圆丘有奇草,钟山出灵液。’善之注曰:‘东方朔《十洲记》言:“北海外有钟山,自生千岁芝及神草;灵液,谓玉膏之属也。”’若景纯所言果以此,则此书诚出于晋魏之前矣。)”[12]

所谓“晋魏之前”,即汉代。《十洲记》或为东汉人所作,亦未可知。

《十洲记》,今本一卷,与前人著录相同,主要传本有宋张君房《云笈七签》本及《道藏》《顾氏文房小说》《广汉魏丛书》《龙威秘书》诸本。

《汉武故事》

《汉武故事》,《隋书•经籍志》史部旧事类著录,作《汉武帝故事》,二卷,不题撰人。《旧唐书•经籍志》作《汉武故事》,列入故事类,《崇文总目》杂史类著录五卷,题班固撰。

四库全书本《汉武故事》

晁载之《续谈助》卷一《洞冥记•跋》引初唐张柬之语曰:“王俭造《汉武故事》。”[13]同书卷三《汉武故事•跋》又云:“世所传班固所撰《汉武故事》,其事与《汉书》时相出入而文不逮,疑非固所撰也。”[14]

其后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九传记类亦云:“世言班固撰。唐张柬之《书洞冥记后》云:《汉武故事》,王俭造。”[15]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九流绪论下》用晁氏说:“《汉武故事》,称班固撰,诸家咸以王俭造。考其文颇衰苶,不类孟坚,是六朝人作也。”[16]

《四库全书》列入小说家类异闻之属,一卷,提要并列班固、王俭二说:“《汉武故事》一卷,旧本题汉班固撰。

然史不云固有此书,《隋志》著录于史部“旧事”类中,亦不云固作。晁公武《读书志》引张柬之《洞冥记跋》,谓出于王俭。唐初去齐、梁未远,当有所考也。”[17]

《汉武故事》为班固所撰的说法缺少依据。《汉武故事》中有云:“女子长陵徐氏,号仪君,至今上元延中,已百三十七岁矣,视之如童女……京中好淫乱者争就之。翟丞相奏坏风俗,请僇尤乱甚者。今上弗听,乃徙女子于燉煌,后遂入胡,不知所终。”[18]

明俨山书院刻本《汉武故事》

元延是汉成帝年号,班固系东汉人,时代远不相及,怎么可能称“成帝”为“今上”呢?黄廷鉴《第六弦溪文钞》卷三《重辑汉武故事又跋》则以为:“疑此书本成、哀间人所记,而孟坚修《汉书》时所尝采录者……而后人复有附益。”[19]

王俭的著作权也一再受到质疑。姚振宗《隋书经籍志考证》云:“按此书为葛稚川家所传,而诸家著录皆不考其所始。六朝人每喜抄合古书,而王俭有《古今集记》。疑俭抄入《集记》中,故张柬之以为王俭造,殆亦不探其本意为之说欤?”[20]

游国恩《居学偶记》云潘岳《西征赋》已用汉武帝微行析谷事,远在王俭之前,“则《汉武故事》即不出于班氏,至晚当亦建安、正始间人所作”(《文史》第五辑)。[21]游氏将《汉武故事》定为东汉作品,较为稳妥。

《汉武故事》撰人还有葛洪一说。

孙诒让《札迻》卷十一据《西京杂记》序,考为葛洪依托。其说云:“《西京杂记》葛洪序:‘洪家复有《汉武帝禁中起居注》一卷,《汉武故事》一卷,世人希有之者。今并五卷为一帙,庶免沦没焉。’[22]按此书(指《西京杂记》)确为稚川所假托。《汉武帝禁中起居注》《汉武故事》盖亦同,故序并及之。《抱朴子•论仙篇》引《汉武帝禁中起居注》说李少君事,与今本《汉武帝内传》末附《李少君传》略同。(自注云:《道藏》本作外传,此从晁载之《续谈助》校。)张柬之《洞冥记•跋》云:‘昔葛洪造《汉武内传》《西京杂记》。’(自注云:今本《洞冥记》无,此跋亦见《续谈助》)疑《内传》即《起居注》,后改题今名。《汉武故事》似亦即今所传本。盖诸书皆出稚川手,故文亦互相出入也。”[23]

清道光酉山堂精刻本《汉武故事》

此说无坚实证据,存疑待考。

《汉武故事》本二卷,后散佚甚多。今存《古今说海》本、《历代小史》本、《古今逸史》本、《说库》本均为一卷;《粤雅堂丛书》本、《十万卷楼丛书》本、《丛书集成初编》本无卷数。《问经堂丛书》作二卷。另有鲁迅《古小说钩沉》辑本等。

《汉武内传》

《汉武内传》,《隋书•经籍志》杂传类著录,三卷,不著撰人。《旧唐书·经籍志》作《汉武帝传》二卷。《新唐书•艺文志》同,列入道家类神仙之属。皆不署撰人。《郡斋读书志》卷九云“不题撰人”,[24]《宋志·艺文志》云“不知作者”,[25]《续谈助》《类说》亦不著名氏。然明清诸本大都题班固撰,也许是因误传班固作《汉武故事》,连类而及《内传》。

故《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曰:“旧本题汉班固撰……不知何据。”[26]明道士白云霁《道藏目录详注》卷一作“东方朔述”,[27]亦不知何据。

明刻本《汉武帝内传》

另外还有葛洪撰一说。《续谈助》本晁载之跋引张柬之《洞冥记跋》,谓晋葛洪撰。孙诒让《札迻》卷十一谓《汉武内传》即《汉武帝禁中起居注》,出葛洪依托。

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亦从其说,并提供了另一例证:“日本人藤原佐世《见在书目》杂传内,有《汉武内传》二卷,注云‘葛洪撰’。佐世书著于中国唐昭宗时,是必唐以前目录书有题葛洪撰者,乃得据以著录。是则张柬之之言,不为单文孤证矣。(佐世于《洞冥记》仍题郭子横撰,不用柬之之说,故知其于此书题葛洪,必别有所据也。)”[28]

关于《汉武内传》的产生时代,有四种主要的推测:

一、齐、梁年间。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四部正讹下》:“《汉武内传》,不著名氏,详其文体,是六朝人作,盖齐、梁间好事者为之也。”[29]据文字风格立论,与从事考据的人思路不同。

二、魏晋年间。《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其文排偶华丽,与王嘉《拾遗记》、陶宏景《真诰》体格相同。考徐陵《玉台新咏序》,有‘灵飞六甲,高擅玉函’之句,实用此传‘六甲灵飞十二事,封以白玉函’语,则其伪在齐、梁以前。又考郭璞《游仙诗》,有‘汉武非仙才’句,与传中王母所云‘殆恐非仙才’语相合。葛洪《神仙传》所载孔元方告冯遇语,与传中称‘受之者四十年传一人,无其人,八十年可顿受二人;非其人谓之泄天道,得其人不传是谓蔽天宝’云云相合。张华《博物志》载‘汉武帝好道,西王母七月七日漏七刻,乘紫云车来’云云,与此传亦合。今本《博物志》虽真伪相参,不足为证,而李善注《文选•洛神赋》已引《博物志》此语,足信为张华之旧文。其殆魏、晋间文士所为乎?”[30]

清刻本《汉武帝内传》

三、东晋以后。钱熙祚《〈汉武帝内传〉校勘记》:“书中年月日名,依附本纪,其论神仙服食及《五岳真形图》,四十年一传,与《抱朴子》《仙药》《遐览》诸篇相涉,首记景帝梦赤彘事,即《洞冥记》之文,若欲与《汉武故事》‘景帝梦高祖曰:王美人得子当名为彘’互证者。又《御览》引渐台神屋等五条,亦绝似《洞冥记》。大约东晋以后,浮华之士,造作诞妄,转相祖述,其谁氏所作,不足深究也。”[31]

四、东汉末年。李剑国《唐前志怪小说史》第三章:“汉时,武帝、西王母传说十分盛行,《汉武故事》《洞冥记》《十洲记》都以此为主要内容。《内传》全书系敷衍、增饰《汉武故事》中武帝会王母诸事,其景帝梦赤彘事,又抄《洞冥》文而稍作改易,文中又用《十洲记》上元夫人及十洲之说,是则在《故事》《洞冥》《十洲》后。《博物志》卷八记武帝会王母事,兼采《故事》和《内传》,中若‘武帝好仙道,祭祀名山大泽以求神仙之道’,‘此桃三千年一生实’,‘东方朔从殿南厢朱鸟牖中窥母’,‘尝三来盗吾此桃’诸语,皆出《汉武内传》,惟文字小异。《博物志》皆取古书旧说,是则《内传》极可能出于东汉末。”[32]

清刻本《汉武内传》

《汉武内传》,或称《武帝内传》《汉武帝传》《汉武帝内传》《汉孝武内传》。其版本凡二种:一为《道藏》本,一为《广汉魏丛书》本。《道藏》本题作《汉武帝内传》,较为完备,《道藏举要》载此本,钱熙祚《守山阁丛书》,亦出此本,并附校勘记及佚文二十一则。

《广汉魏丛书》本系从《太平广记》卷三录出,《五朝小说》《说郛》《增订汉魏丛书》《龙威秘书》《墨海金壶》等皆收此本。又《续谈助》卷四抄《汉孝武内传》六则,情事多为今本所不载,可补阙佚。

《汉武洞冥记》

《汉武洞冥记》,《隋书•经籍志》杂传类著录,一卷,题郭氏撰。《旧唐书•经籍志》传记类作郭宪《洞冥记》四卷。《新唐书•艺文志》道家类作郭宪《汉武帝别国洞冥记》四卷。

《直斋书录解题》小说类著录《洞冥记》四卷,拾遗一卷,云:“东汉光禄大夫郭宪子横撰。题《汉武别国洞冥记》,其别录又于《御览》中抄出。然则四卷亦非全书也。”[33]

《崇文总目》《通志》作一卷,晁公武《郡斋读书志》作五卷。《四库全书》列入小说家类异闻之属,云:“《汉武洞冥记》四卷,旧本题后汉郭宪撰。”[34]

明刻本《别国洞冥记》

前人多疑《汉武洞冥记》非郭宪所作。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四部正讹下》:“《洞冥记》四卷,题郭宪子横,亦恐赝也。宪事世祖,以直谏闻。忍描饰汉武、东方事,以导后世人君之欲?且子横生西京末,其文字未应遽尔,盖六朝假托,若《汉武故事》之类耳。(《后汉书》宪列方技类,后人盖缘是托之。)”[35]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考范史载,宪初以不臣王莽,至焚其所赐之衣,逃匿海滨。后以直谏忤光武帝,时有‘关东觥觥郭子横’之语,盖亦刚正忠直之士,徒以潠酒救火一事,遂抑之方术之中。其事之有无,已不可定;至于此书所载,皆怪诞不根之谈,未必真出宪手。又词句缛艳,亦迥异东京,或六朝人依托为之。”[36]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亦曰:“《洞冥记》称宪作,实始于刘昫《唐书》,《隋志》但云郭氏,无名。六朝人虚造神仙家言,每好称郭氏,殆以影射郭璞,故有《郭氏玄中记》,有《郭氏洞冥记》。”[37]

惟李剑国《唐前志怪小说史》以为郭宪作《洞冥记》不应有疑。

《汉武帝别国洞冥记》

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考《洞冥记》实为梁元帝所作。其言曰:“宋晁载之《续谈助》卷一,录《洞冥记》廿余条,载之跋云:‘张柬之言随其父在江南拜父友孙义强、李知续,二公言似非子横所录。其父乃言后梁尚书蔡天宝《与岳阳王启》,称湘东昔造《洞冥记》一卷,则《洞冥记》梁元帝所作。其后上官仪《应诏诗》中用影娥池,学士时无知者。祭酒彭阳令狐德棻召柬之等十余人,问此出何书。柬之对在江南见《洞冥记》云:汉武穿影娥池于望鹤台西。于是天下学徒无不缮写。而寻刘歆(案郭宪后汉人,即令此书真出于宪,安得著录于刘歆《七略》,此语殊误。)阮籍(案“籍”字误,当作“阮孝绪”。)《七略》,了无题目。贞观中,撰《文思博要》《艺文类聚》,紫台丹笥之秘,罔不咸集,亦无采掇。则此书伪起江左,行于永祯,明矣。昔葛洪造《汉武内传》《西京杂记》,虞义造《王子年拾遗录》,(王嘉著《拾遗录》,见于《晋书•艺术传》及《隋书•经籍志》。此云虞义造,未知何据。)王俭造《汉武故事》,并操觚凿空,恣情迂诞。而学者耽阅,以广闻见,亦各有志,庸何伤乎?案柬之所称湘东所造《洞冥记》一卷,而此分为四。然则此书亦未知定何人所撰也。’据其所考,则此书出于六朝人依托,非郭宪所撰,唐人已言之矣。其所引蔡天宝《与岳阳王启》,唐去六朝不远,必无舛误。惟蔡天宝应作蔡大宝,《周书》《北史》均附见《萧詧传》,尝为詧使江陵见元帝,令注所制《玄览赋》。岳阳即詧也。大宝叙其耳目所闻见,其言最可征信,然则此书实梁元帝作也。(顷见苏时学《爻山笔话》卷七云:后梁尚书蔡天宝《上岳阳王启》言湘东昔造《洞冥》一卷。按天宝与湘东同时,而所言若此,必非妄谈。然则今之《洞冥记》实出梁元帝手,而藉名郭宪云。)载之乃以卷数不合为疑。不知《隋志》著录原止一卷,今分为四者,后人所析耳。元帝《金楼子•著书篇》,备载平生著作,无此书之名,则以既托名郭宪,不可复自名以实其伪也。”[38]所考较为可信。

《西京杂记》(外五种)

《洞冥记》,又称《汉武洞冥记》《汉武帝别国洞冥记》《别国洞冥记》《汉武帝列国洞冥记》等。通行版本有《顾氏文房小说》《古今逸史》《汉魏丛书》《龙威秘书》《道藏精华录》《说库》等本。凡六十条,分四卷。

明陈继儒《宝颜堂秘笈》本,条目与上述诸本相同,但合为一卷。

《续谈助》本亦为一卷,条目分合及文句多异于通行本。《类说》《五朝小说》《说郛》《旧小说》等节抄此书而条目多寡不等。

《西京杂记》

《西京杂记》,《隋书•经籍志》史部旧事类著录,二卷,不题撰人。《旧唐书•经籍志》作一卷,《新唐书•艺文志》作二卷,均列入故事类,《新唐书》又互见地理类,题葛洪撰。

《郡斋读书志》杂史类著录,云:“江左人或以为吴均依托为之。”[39]《直斋书录解题》传记类著录作六卷。《宋史•艺文志》入故事类,六卷。

《四库全书》始列入小说家类杂事之属,因六卷本葛洪跋称此书系抄辑刘歆《汉书》而成,故总目提要兼题刘歆、葛洪姓名,“以存其旧”。[40]

关于此书作者,主要有三说,即刘歆说、葛洪说、吴均说。

《西京杂记校注》

刘歆说的依据是葛洪《西京杂记•跋》:“洪家世有刘子骏《汉书》一百卷,无首尾题目,但以甲乙丙丁纪其卷数。先公传之。歆欲撰《汉书》,编录汉事,未得缔构而亡,故书无宗本,止杂记而已,失前后之次,无事类之辨。后好事者以意次第之,始甲终癸为十帙,帙十卷,合为百卷。洪家具有其书,试以此记考校班固所作,殆是全取刘氏,有小异同耳。并固所不取,不过二万许言,今抄出为二卷,名曰《西京杂记》。”[41]

但刘歆的著作权自宋以来即受到强有力质疑。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说:“向、歆父子亦不闻其尝作史传于世。使班固有所因述,亦不应全没不著也。”[42]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歆始终臣莽,而此书载吴章被诛事,乃云章后为王莽所杀,尤不类歆语。又《汉书•匡衡传》‘匡鼎来’句,服虔训鼎为当,应劭训鼎为方。此书亦载是语,而以鼎为匡衡小名。使歆先有此说,服虔、应劭皆后汉人,不容不见,至葛洪乃传。是以陈振孙等皆深以为疑。”[43]

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说:“《汉书》者,固所自名。断代为书,亦固所自创。今洪序乃谓刘歆所作,已名《汉书》,是并《叙传》所言,亦出于刘歆之意,而固窃取之矣。此必无之事也。况文帝以代王即位,明见《史记》,此何等大事,岂有传讹之理?刘歆博极群书,以汉人叙汉事,何至误以文帝为太子?(见卷三)故葛洪序中所言,刘歆《汉书》之事,必不可信,盖依托古人以自取重耳。至其中间所叙之事,与《汉书》错互不合,有不仅如《提要》所云者。明焦竑《笔乘》续集卷三云:‘《西京杂记》,是后人假托为之。其言高帝为太上皇,思乐故丰,放写丰之街巷屋舍,作之栎阳,冀太上皇见之如丰然,故曰新丰。然《史》记汉十年,太上皇崩,诸侯来送葬,命郦邑曰新丰。改郦邑为新丰,在太上皇既葬之后,与《杂记》所言不同。’此事与《史》《汉》显相刺谬,不仅小有异同矣。”[44]考证详密,结论是可信的。

《燕丹子·西京杂记》

葛洪说在三种说法中占主导地位。此说始于唐代。宋晁载之《续谈助》卷一《洞冥记跋》引张柬之之言云:“昔葛洪造《汉武内传》《西京杂记》。”[45]刘知几《史通•杂述篇》云“葛洪《西京杂记》”。[46]

段成式《酉阳杂俎•动植篇》载葛洪(稚川)就上林令鱼泉问草木名,今在此书第一卷中。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载毛延寿王昭君事,亦引为葛洪《西京杂记》。

但葛洪的著作权也一再受到质疑。理由有三:

一是宋黄伯思《跋西京杂记后》说:“按《晋史》,葛未尝至长安,而晋官但有华林令,而无上林令,其非稚川决也。”[47]

二是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说:“按洪博闻深学,江左绝伦,所著书几五百卷,本传具载其目,不闻有此书。”[48]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也说:“今考《晋书•葛洪传》,载洪所著有《抱朴子》《神仙》《良吏》《集异》等传,《金匮要方》《肘后备急方》并诸杂文,共五百余卷,并无《西京杂记》之名。则作洪撰者自属舛误。”[49]

对这两点质疑,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曾予以反驳:“此书盖即抄自百家短书,洪又以己意附会增益之,托言家藏刘歆汉史,聊作狡狯,以矜奇炫博耳。”[50]故葛洪虽未尝至长安,却并不妨碍他从“东晋以前古书”中抄入种种与长安有关的掌故。葛洪著书,“多至三百余卷,其书当有数十种,既非切要,而必胪列不遗,史家亦无此体。未可遽执本传所无,遂谓非洪所作也。”[51]

第三点质疑由清卢文弨《新雕西京杂记缘起》提出:“书中称‘成帝好蹴鞠,群臣以为非至尊所宜,家君作弹棋以献’,此歆谓向家君也。洪奈何以一小书之故,至不惮父人之父,求以取信于世也邪?”[52]

《西京杂记校注》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认为卢文弨所说不能构成否定葛洪著作权的理由,因为“既托名于歆,则模拟歆语,固亦理势所必至矣”。[53]余嘉锡和鲁迅的意见可以作为定论。

吴均说的依据见于段成式《酉阳杂俎•语资篇》:“庾信作诗,用《西京杂记》事,旋自追改曰:‘此吴均语,恐不足用也。’”[54]

吴均的著作权已为多数学者否认。鲁迅《中国小说史略》说:“所谓吴均语者,恐指文句而言,非谓《西京杂记》也,梁武帝敕殷芸撰《小说》,皆抄撮故书,已引《西京杂记》甚多,则梁初已流行世间,固以葛洪所造为近是。”[55]

李慈铭《孟学斋日记》乙集,考明吴均精通史学,而《西京杂记》中却多有与《史记》《汉书》所载不合的情形,足见此书非吴均作。余嘉锡等学者亦否认吴均的著作权。

另外,《南史•竟陵文宣王子良传》载:“(萧)贲,字文奂,子良子,好著述,尝著《西京杂记》六十卷。”[56]或以为即今本《西京杂记》六卷之讹,或以为萧贲所著系另一本同名书。美国学者倪豪士认为《西京杂记》为萧贲所作,其论文摘要见《文学遗产》1994年第5期。

《西京杂记》的通行本为六卷。现存明刻本以嘉靖壬午野竹斋刊本为最早,嘉靖壬子孔天胤刊本次之,明清诸丛书中,以清乾隆间抱经堂本最为精审。中华书局1985年出版程毅中点校本,附录《版本序跋》《书目著录》,颇便阅读。

明万历刊本《西京杂记》

《赵飞燕外传》

《赵飞燕外传》,《隋书•经籍志》《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皆不著录。《郡斋读书志》传记类著录,一卷:“汉伶玄子于撰。茂陵卞理藏之于金縢漆柜。王莽之乱,刘恭得之,传于世。晋荀勖校上。”[57]

《直斋书录解题》传记类著录,作《飞燕外传》,称“汉河东都尉伶玄子于撰。自言与扬雄同时,而史无所见,或云伪书也。然通德拥髻等事,文士多用之,而‘祸水灭火’一语,司马公载之《通鉴》矣”。[58]

《宋史•艺文志》史部传记类著录一卷,题伶玄撰。《四库全书》列入子部小说家类存目一,作《飞燕外传》,一卷:“旧本题汉伶玄撰。”[59]

一般认为,此书及伶玄自序并桓谭、荀勖题语,大抵皆出于假托。洪迈《容斋五笔》卷七《盛衰不可常》云:“《飞燕别传》以为伶玄所作,又有玄自叙及桓谭跋语,予窃有疑焉。不惟其书太媟,至云扬雄独知之,雄贪名矫激,谢不与交;为河东都尉,捽辱决曹班躅,躅从兄子彪续司马《史记》,绌子于无所叙录。皆恐不然。而自云:‘成哀之世,为淮南相。’案是时淮南国绝久矣,可昭其妄也。”[60]

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四部正讹下》云:“《赵飞燕外传》,称河东都尉伶玄撰。宋人或谓为伪书,以史无所见也。”[61]

明刊本《赵飞燕外传》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考辨甚详,足以成为定论:“其文纤丽,不类西汉人语。序末又称玄为河东都尉时,辱班彪之从父躅,故彪续《史记》不见收录。其文不相属,亦不类玄所自言。后又载桓谭语一则,言更始二年刘恭得其书于茂陵卞理,建武二年贾子诩以示谭。所称理藏之金縢漆柜者,似不应如此之珍贵。又载荀勖校书奏一篇。《中经簿》所录,今不可考,然所校他书,无载勖奏者,何独此书有之?又首尾仅六十字,亦无此体。大抵皆出于依托。且闺帏媟亵之状,嫕虽亲狎,无目击理。即万一窃得之,亦无娓娓为通德缕陈理。其伪妄殆不疑也。晁公武颇信之。陈振孙虽有或云伪书之说,而又云通德拥髻等事,文士多用;而‘祸水灭火’之语,司马公载之《通鉴》。夫文士引用,不为典据;采淖方成语以入史,自是《通鉴》之失。乃援以证实是书,纰缪殊甚。且‘祸水灭火’,其语亦有可疑。”[62]

下引王懋竑《白田杂著•汉火德考》中“前汉自王莽、刘歆之前,未有以汉为火德者”等语,推论道:“淖方成在莽、歆之前,安得预有灭火之说,其为后人依托,即此二语,亦可以见。安得以《通鉴》误引,遂指为真古书哉!”[63]

关于《赵飞燕外传》的产生时代,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四部正讹下》说:“文体颇浑朴,不类六朝。”[64]似乎承认这是汉代作品。但仅从风格着眼,不一定能说服他人,程毅中《古小说简目》就说:“本篇不似汉人文笔。”[65]

民国间精刻本《飞燕外传》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推测“是唐宋人所为”。[66]周中孚《郑堂读书记》以为“当出于北宋之世”,[67]可能是错误的。因为,如果是宋人所为,司马光不会信而不疑;且唐人李商隐《可叹》诗有云:“梁家宅里秦宫人,赵后楼中赤凤来。”[68]

“赤凤”指赵飞燕私通的宫奴燕赤凤,足见唐人已熟知这个故事,《赵飞燕外传》的撰写最晚也在唐代。估计是六朝至唐初的作品。

《赵飞燕外传》的明清传本颇多。《顾氏文房小说》《汉魏丛书》作《赵飞燕外传》,《古今逸史》作《赵后外传》,《广汉魏丛书》《龙威秘书》作《飞燕外传》。

《杂事秘辛》

《杂事秘辛》一卷,不著撰人姓氏,末有杨慎跋,称“得于安宁州土知州董氏,前有义乌王子充印,盖子充使云南时箧中书也”。[69]

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十三《妇人弓足》云:“此书本杨用修伪撰,托名王忠文得之土酋家者,杨不过一时游戏,后人信书太真,遂为所惑耳。”[70]胡震亨、姚士粦二跋,辨其与史实舛谬之处甚详,然未断为赝作。

《四库全书》著录一卷,不著撰人姓氏,称“其文淫艳,亦类传奇,汉人无是体裁也。”[71]

李慈铭《越缦堂读书记》谓“描写吴姁审视一段,自是六朝佳致,唐人小说,高者间有及之。升庵深于六朝,故能最其隽永,不足致疑”。[72]周中孚《郑堂读书记》“谓此书即升庵谪居云南时所伪作”。[73]

明刊本《汉杂事秘辛》

杨慎(1488—1559年),字用修,号升庵。新都(今属四川)人。正德进士,授翰林修撰。嘉靖甲申,因议大礼谪戍云南永昌,投荒三十余年。愤激自放,曾醉后胡粉傅面,绾髻插花扮丫环,游行城市。其诗少见知于李东阳,得其指授颇多。所作以六朝、晚唐为宗,渊博靡丽,不满于前七子专主盛唐的主张。又能作文、词及散曲。其论古考证之作,范围极广,舛错亦多。著作多达一百余种,为明代之首。后人辑有《升庵集》。散曲集有《陶情乐府》。

《杂事秘辛》亦出其手,有《广汉魏丛书》《增订汉魏丛书》《龙威秘书》《绿窗女史》《说郛》《五朝小说》诸本,均题《汉杂事秘辛》。“秘辛”二字不可解,当是卷帙甲乙名目。

《笑林》

《笑林》,《隋书•经籍志》小说类著录:“《笑林》三卷,后汉给事中邯郸淳撰。”[74]《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同。刘勰《文心雕龙•谐隐》篇说:“魏文因俳说以著笑书。”[75]

《古小说钩沉》

姚振宗《隋书经籍志考证》卷三十二谓“笑书或即是书,淳奉诏所撰者”。[76]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七云:“秘阁有《古笑林》十卷,晋孙楚《笑赋》曰:‘信天下之笑林,调谑之巨观。’《笑林》本此。”[77]

可见此书赵宋时尚存,至卷帙由三卷扩充为十卷,或有后人附益。

清人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辑有《笑林》佚文,其《笑林序》说:“此书皆记可笑之事,隋、唐志并三卷,今从《艺文类聚》《太平御览》及《广记》诸书辑录为二十六条。”[78]

鲁迅《古小说钩沉》辑录二十九条。王利器辑录《历代笑话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据马氏《玉函山房辑佚书》本移录,并据鲁迅《古小说钩沉》补录马氏未辑诸条于后。

关于《笑林》的作者,研究者大都以史志为据,认为此书为邯郸淳所作。唐长孺则认为《笑林》当为晋灭吴后,晋人所为。他在《读〈抱朴子〉推论南北学风的异同》(收入《魏晋南北朝史论丛》)中陈述了若干理由:

现存类书所见《笑林》佚文,有几条事在邯郸淳身后,淳当不及知。如《艺文类聚》《太平御览》《续谈助》诸书所引“张温使蜀”一条,张温使蜀事在邯郸淳后。

又如《艺文类聚》和《太平御览》所引吴人食酪事,《世说新语•排调》和《晋书·陆玩传》均记为陆玩事,邯郸淳亦不应知晓。

《中国志人小说史》

《笑林》佚文中还有很多晋灭吴后,吴人入洛,因风俗习惯不同而出现的笑话。唐长孺的结论是:“此书当为晋灭吴后北人所写。”[79]

宁稼雨《中国志人小说史》指出:除邯郸淳作有《笑林》外,晋人陆云也有同名著述。依据是宋僧赞宁《笋谱》:“陆云字士龙,为性喜笑,作《笑林》云:‘汉人有适吴,吴人设笋,问是何物。语曰:竹也。归煮其床箦而不熟,乃谓其妻曰:‘吴人轣辘,欺我如此。’”[80]

宁稼雨推断“今存《笑林》佚文,邯郸淳不可能为者,便应属陆云。至于记汉魏事者,则很难分清为谁所写了。”[81]此说较为合理。

明汲古阁刻本《三国志》

邯郸淳一名竺,字子叔,颍川(今河南禹县)人。《三国志•王粲传》裴松之注引《魏略》,说他博学多才,“善《苍》、《雅》、虫、篆、许氏字指。初平时(190—193年),从三辅客荆州。荆州内附,太祖素闻其名,召与相见,甚敬异之。时五官将博延英儒,亦宿闻淳名,因启淳欲使在文学官属中。会临淄侯亦求淳,太祖遣淳诣植。植初得淳甚喜,延入坐,不先与谈。时天暑热,植因呼常从取水自澡讫,谓淳曰:‘邯郸生何如邪?’于是乃更著衣帻,整仪容,与淳评说混元造化之端,品物区别之意,然后论羲皇以来贤圣名臣烈士优劣之差,次颂古今文章赋诔及当官政事宜所先后,又论用武行兵倚伏之势。乃命厨宰,酒炙交至,坐席默然,无与伉者。及暮,淳归,对其所知叹植之材,谓之‘天人’。而于时世子未立。太祖俄有意于植,而淳屡称植材。由是五官将颇不悦。及黄初初(221年),以淳为博士给事中。淳作《投壶赋》千余言奏之,文帝为工,赐帛千匹。”[82]

注释:

[1]〔宋〕陈骙撰;赵士炜辑:《中兴馆阁书目辑考》卷四,第21页,北京:国立北平图书馆,1933。

[2]〔汉〕班固:《汉书》卷六十五,第2873、2874页,北京:中华书局,1964。

[3]〔汉〕班固:《汉书》卷六十五,第2874页,北京:中华书局,1964。

[4]〔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第315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5]〔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第60页,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

[6]〔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第1206页,北京:中华书局,1965。

[7]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第16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8]〔周〕左丘明传;〔晋〕杜预注;〔唐〕孔颖达正义:《春秋左传正义》卷二十,第668页,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

[9]李剑国:《唐前志怪小说史》,第153页,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84。

[10]李剑国:《唐前志怪小说史》,第153页,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84。

[11]〔宋〕李昉等:《太平御览》卷七百六十六,第751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12]〔宋〕晁载之:《续谈助》卷一,第6页,北京:中华书局,1985。

[13]〔宋〕晁载之:《续谈助》卷一,第16页,北京:中华书局,1985。

[14]〔宋〕晁载之:《续谈助》卷三,第69页,北京:中华书局,1985。

[15]〔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第243页,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8。

[16]〔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第285页,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

[17]〔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第1206页,北京:中华书局,1965。

[18]〔汉〕班固:《汉武故事》,见《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1042册,第286页,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

[19]〔清〕黄廷鉴:《第六弦溪文钞》,第57页,北京:中华书局,1985。

[20]〔清〕姚振宗撰;刘克东,董建国,尹承整理:《隋书经籍志考证》卷十六,第691页,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4。

[21]游国恩:《居学偶记》,见中华书局编辑部编:《文史》第5辑,第125页,北京:中华书局,1978。

[22]无名氏撰,〔晋〕葛洪撰:《燕丹子西京杂记》附录,第45页,北京:中华书局,1985。

[23]〔清〕孙诒让;雪克,陈野点校:《札迻》,第569页,济南:齐鲁书社,1989。

[24]〔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第243页,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8。

[25]〔元〕脱脱等:《宋史•艺文志》,第5110页,北京:中华书局,1977。

[26]〔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第1206页,北京:中华书局,1965。

[27]〔明〕白云霁:《道藏目录详注》,见《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1061册,第652页,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

[28]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卷十八,第1132页,北京:中华书局,1980。

[29]〔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第318页,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

[30]〔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第1206页,北京:中华书局,1965。

[31]〔汉〕班固;〔清〕钱熙祚校:《汉武帝内传》,第37页,北京:中华书局,1985。

[32]李剑国:《唐前志怪小说史》,第201页,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84。

[33]〔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第316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34]〔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第1207页,北京:中华书局,1965。

[35]〔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第318页,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

[36]〔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第1207页,北京:中华书局,1965。

[37]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第20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38]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卷十八,第1135—1137页,北京:中华书局,1980。

[39]〔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第171页,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8。

[40]〔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第1182页,北京:中华书局,1965。

[41]无名氏撰,〔晋〕葛洪撰:《燕丹子 西京杂记》附录,第45页,北京:中华书局,1985。

[42]〔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第196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43]〔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第1182页,北京:中华书局,1965。

[44]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卷十八,第1012页,北京:中华书局,1980。

[45]〔宋〕晁载之:《续谈助》卷一,第16页,北京:中华书局,1985。

[46]〔唐〕刘知几撰;〔清〕浦起龙释:《史通通释》卷十,第274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47]〔宋〕黄伯思:《东观余论》卷下,第79页,北京:中华书局,1991。

[48]〔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第195—196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49]〔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第1182页,北京:中华书局,1965。

[50]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卷十八,第1013页,北京:中华书局,1980。

[51]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卷十八,第1009页,北京:中华书局,1980。

[52]无名氏撰,〔晋〕葛洪撰:《燕丹子 西京杂记》附录,第48页,北京:中华书局,1985。

[53]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第21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54]〔唐〕段成式撰;方南生点校:《酉阳杂俎》卷十二,第89页,北京:中华书局,1981。

[55]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第21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56]〔唐〕李延寿:《南史》卷四十四,第1106页,北京:中华书局,1965。

[57]〔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第250页,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8。

[58]〔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第195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59]〔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第1216页,北京:中华书局,1965。

[60]〔宋〕洪迈撰:《容斋随笔》,第598—599页,长沙岳麓书社,1994。

[61]〔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第317页,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

[62]〔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第1216页,北京:中华书局,1965。

[63]〔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第1216页,北京:中华书局,1965。

[64]〔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第317页,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

[65]程毅中:《古小说简目》,第37页,北京:中华书局,1981。

[66]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第23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67]〔清〕周中孚:《郑堂读书记》,第1244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

[68]〔唐〕李商隐撰;刘学锴,余恕诚著:《李商隐诗歌集解》,第1931页,北京:中华书局,2004。

[69]〔明〕杨慎:《汉杂事秘辛》,第1页,北京:中华书局,1991。

[70]〔明〕沈德符撰:《万历野获编》,第599页,北京:中华书局,1959。

[71]〔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第1216页,北京:中华书局,1965。

[72]〔清〕李慈铭:《越缦堂读书记》,第873页,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0。

[73]〔清〕周中孚:《郑堂读书记》,第1244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

[74]〔唐〕魏徵等:《隋书·经籍志》,第1011页,北京:中华书局,1973。

[75]王利器校笺:《文心雕龙校证》,第102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76]〔清〕姚振宗撰;刘克东,董建国,尹承整理:《隋书经籍志考证》卷三十二,第1289页,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4。

[77]〔宋〕吴曾:《能改斋漫录》,第184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78]〔清〕马国翰辑:《玉函山房辑佚书》,第2881页,扬州广陵书社,2004。

[79]唐长孺:《魏晋南北朝史论丛》,第344页,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80]〔宋〕僧赞宁:《笋谱》,见《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845册,第200页,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

[81]宁稼雨:《中国志人小说史》,第15页,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91。

[82]〔晋〕陈寿:《三国志》卷二十一,第603页,北京:中华书局,1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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