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味在梯坎,重庆土著的味蕾崇拜
百步一坡半里一桥,依山而建的重庆几乎没有平路。
楼房与坡坡坎坎交织在一起,交通修出8D魔幻主义风格,穿楼跨江,上天入地,令外地人啧啧称奇。
但抖音里的8D魔幻只是重庆的皮囊,山城最原始的立体,来自于梯坎。
在重庆,每一条真正意义上的老街,总会有或长或短的梯坎,他们与繁华无关,但却蕴藏了老城老街里的老重庆风情;他们气质各异,却无一例外地满载着山城人的归属感。
老街的梯坎,是重庆人赖以生存的根,而那些寄居在老街梯坎下的美食,是重庆的魂。
最柔情:十八梯
连接着重庆的上半城与下半城的十八梯,石板路两旁是破旧欲坠的房屋,200多级的梯坎上各行各业,人生百态,穿针引线的裁缝、引绳削墨的木工、挑上挑下的棒棒......
没有了锐利的现代痕迹,老重庆的生活全都不加掩饰地呈现在这里,所以,十八梯也被很多人称为“山城最后的柔情”。
当这里的回忆被拆迁得七七八八时,那碗滋润了十八梯原住民三十年的牛肉面,依旧飘着熟悉的味道。
坐在旁边切肉的眼镜,总是能把牛肉最好的部分选出来,最后送到你碗里。
麻将大小的四坨牛肉是「十八梯眼镜面」的标志,入口软糯饱满,既不挂牙也没有筋梗,三十年来,稳定得整齐划一。
十八梯眼镜面
眼镜家的面条也比一般的细面略粗些,也更圆润通透,汤底还能挂在一根根面条上,配上他豪气的牛肉,吃得一本满足。
店里坐不下的时候,大家就自觉搬几条板凳到坝坝上,以凳为桌,或者倒背着领带,或者埋头露半截腰,面红耳赤的对着一碗面吃得簌簌作响,吃了他的牛肉面,才好有力气继续爬坡上坎。
最坚守:弹子石
一锅百年卤水,老街最后的守望者
这里是被人选择性遗忘的城市拼图,四通八达的梯坎连接着坡上坡下的所有社区,藏龙卧虎的大佛段,十一中所在的鸭儿凼,曾鼎盛一时的重棉三厂......弹子石的龙门阵,三天三夜也摆不完。
如今的新弹子石与老弹子石虽然近在咫尺,却相隔着几十年的新旧世界,当曾经的美食随着时间渐渐褪色,只有弹子石小学旁的梯坎下,那间小门面里的「熊牛肉」,守望着这条老街。
熊牛肉
「熊牛肉」的老板熊明利师从川菜名家,所以老匠人骨子里那份踏实和良心,熊明利一直没丢,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从1982年至今,「熊牛肉」生意依旧红火。
除了牛肉必须用屠场新鲜的牛后腿大腿肉,老熊的卤水更是一绝,师傅传下来的卤水超过百年,在小火慢炖中,醇厚的卤汁儿浸入牛肉的深层肌理,新鲜的牛肉也裹上了岁月的沉淀。
老熊的刀也快,所以卤好的牛肉能被他切得薄如蝉翼,入口鲜嫩,松松软软不费劲儿,却依旧保持着一丝牛肉本有的嚼劲,牛肉与百年卤水交织的香就从舌尖齿缝蔓延,回味无穷。
要想买到熊牛肉,得赶早,这是老顾客们心照不宣的规矩,要是见着老板坐在梯坎下,这一天的期盼就算是有了着落。
最文艺:黄桷坪
黄桷老街梯坎上,一碗豆花慰平生
在重庆,似乎再难找出一条黄桷坪这样既绚丽又低调的街。
老街,铁路,涂鸦,画室,书店,这里连犄角旮旯里都透露着文艺气息;老茶馆,老店,夜市,这里也塞满了人间烟火。
和交通茶馆一样,「梯坎豆花」也在这条街上开了三十年,川美的学生来了又走,校门对面梯坎上的豆花馆却没变过。
梯坎豆花
或许每个重庆人都吃过自己中意的一碗豆花饭,但能够靠一碗豆花走江湖的店,却寥寥无几。被风化的梯坎,破败的店面,平常的饭菜,连同这条老街,构成了一代又一代“黄漂”的青春。
店里的服务简单粗糙,阿姨们嗓门大,上菜速度不打折扣,做事风风火火,有时候甚至来不及反应,豆花就已经搁到你桌上。
一人一碗豆花加油碟是标配,一筷子下去,颤颤巍巍地夹起一坨,生怕夹散了嫩出水的河水豆花。
将白生生的豆花放到红油蘸料里滚一圈,装了半个土碗的佐料渗入豆花的肌理,极其入味,一坨豆花,下两口米饭,再喝一口豆花水,只觉清甜。
初到黄桷坪的外地学生,都是在这里,学会了吃重庆豆花,三十年的迎来送往,「梯坎豆花」成了黄桷坪居民的邻居,也成了川美人的小食堂。
最从容:下浩老街
隐于繁华背后,煮一锅鱼的江湖
上方连接着民国时期重庆的繁华和骄傲,下方连接着长江码头的粗粝,下浩老街藏着一片遗世而独立的市井天地。
古老的巷弄,破败的青瓦和土墙,小店里木质的柜台已经被磨得发光,“健生园食品厂”几个略显斑驳的大字记录着曾经的繁华。
街上的老人说这里九十年代还是熙熙攘攘,谁也没料到,老街的衰落,来得如此迅速。
但无论繁华或寥落,下浩老街从容悠闲的模样也从未改变,面对拆迁,老街的邻里也淡定自若地重复着老三样:喝茶遛狗打麻将。
要进入下浩老街没有捷径,必须得走梯坎,下浩的梯坎又特别多,「十多味豆花鲫鱼」也在梯坎边边。占据在老街最中心的位置,前有花生店,后有外婆春卷,凭借三个小铺面,「十多味豆花鲫鱼」成为了下浩老街规模最大的店。
十多味豆花鲫鱼
店里的鲫鱼现称现杀,锅里的每条鱼都得从老板的手上过,三下五除二就把鲫鱼理的干干净净。
他脾气火爆的名声在外流传得很远,但很少人知道,他有一套下浩人自己的人生哲学:“十磨人生路,多磨好事成,味尝甘净来”,所以这店才叫“十多味”。
现杀的鲫鱼,石磨现磨的豆花,一同融入秘制底料中,裹着麻辣鲜香的鲫鱼,肉质鲜嫩,豆花入味,绵密细腻,格外下饭。
随着下浩老街的拆迁,十多味的店也迁到了龙门皓月广场,还是得爬梯坎,还是老街的规矩:豆花卖完就结束,去晚了也只能干瞪眼。
高低曲折的老街梯坎,雕刻着重庆人的生活,也许哪天你去到某条老街的某条无名梯坎下,也能在沉淀着岁月的味道里,拾掇起网红城市皮囊下真实的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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