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先民建立中国海拔最高的王朝,影响到新疆一些维吾尔族的长相

在今天的青藏高原,人们依然能看到转神山、拜神湖、插风马旗、插五彩经幡、刻石头经文、放置玛尼堆藏族人的传统习俗和生活方式,也许是海拔太高,高原缺氧,洁净奇寒,这种传统习俗和生活方式均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让人震撼。而要追寻这种神秘文化的源头,至少应该从距今已有3500年的象雄古国说起,这个疆域辽阔的古国不但影响到了今中国藏族人的生活还俗,还影响到了今新疆南疆地区部分维吾尔族人的长相,同时让带“羌”的地名还在今中国新疆大地流传。

古格王朝遗址

一、象雄古国

象雄古国建立于公元前1500年,但在那个时候,象雄是个部落或者部落联盟,疆域中心地区位于今阿里地区。根据藏文史籍记载,象雄分为上象雄、中象雄、下象雄,象雄王宫就建在当惹雍错湖边。据今天的学者考察,象雄王国遗址位于西藏那曲尼玛县文部乡办事处不远的穷宗,这里的大片遗址即是象雄都城之所在。

当惹雍错湖,位于冈底斯山中段北麓,万里羌唐的西部,距那曲地区尼玛县城约150公里左右。湖面形似一金刚杵,上圆中细下部长,四面群山环抱,南面的达尔果山山顶积雪终年不化。“达尔果”和“当惹”都是古象雄语,意为“雪山”和“湖”,它们一个是神山,一个是圣湖。湖畔的玉本寺,据说是本教最古老的寺庙之一。

当惹雍错湖

正是因为群山环绕、易守难攻的地势和良好的湖区气候,这里被选作象雄的王宫所在地,也是藏北象雄遗迹最集中的地区之一,更是解读象雄文化之谜的一把钥匙。虽然海拔4500米,但这里依然能够种植青稞、土豆油菜和小白菜等,如今还有一个百余户人家的小村落(文部乡),人们过着半农半牧的生活。玉本寺是一座建于悬崖山洞的寺庙,至今任由信徒来此朝圣修行。穷宗原本是湖边3座小山中的一座,后来,因为发现了象雄古迹而有了很大的名气,也便成了这一带的地名。遗址建于山腰,石头建筑,规模宏大,如今仍存有无数断壁残垣,供人凭吊和观光。

象雄文化就是一切藏族文化的源头,它不仅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象雄文,还有自己的宗教,古象雄佛法在古象雄传统文化中居于最至高无上的位置,是西藏本土最古老的佛法,也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佛法。远在印度佛教传入西藏之前千年,古象雄佛法“雍仲本教”早已在雪域高原广泛传播,是西藏人民最重要的精神信仰。但是,象雄文化留给可供今人研究的遗址却不是很多,以致有许多人煞费苦心,仍找不到有关象雄文化遗址的蛛丝马迹,甚至,一位作家还发出了这样的感叹:“象雄是游牧民族。它不属于土地的文明。”

象雄遗址

汉族学者在历史的后期称象雄为“羊同”,也有写成“象雄”的,是根据藏文“象雄”两字的译音写成的汉字。汉文史籍里,对象雄的记载亦不是很多,《唐会要》大羊同国条中说,其王姓“姜葛”(藏文史料载,其王室姓“亭葛”), “东接吐蕃、西接小羊同、北直于阗,东西千余里,胜八九万”。

在七世纪之前,藏地象雄地区所有的天文学家、教育学家、翻译师、医师、挂师、算命师、风水师以及一切有文化的学者们都被尊称为“本波”,当时青藏高原的所有文化和宗教信仰都可称为“本教”。古象雄佛法不仅仅涉及到宗教,还涵盖了民风民俗天文、历算、藏医、哲学、因明学(逻辑)、辩论学、美术舞蹈音乐等方方面面。

穷宗

吐蕃崛起后,象雄逐渐衰落,末代国王李迷夏曾迎娶松赞干布的妹妹赞蒙赛玛噶为妃,因此双方最初是同盟关系。但由于吐蕃的强盛使双方关系越来越恶化。最终在,松赞干布借赞蒙赛玛噶失宠为由率大兵于642年讨伐羊同,费时三年攻灭了羊同,派琼波·邦色为象雄总管。象雄于是成为吐蕃的藩属国(张春海《走进象雄 》,中国社会科学报,2013年8月16日)。

二、古象雄与古于阗

象雄古国是吐著之前在西藏高原雄霸一方的部落国家,其地域范围怎样的,在今天有着很多争议。朵桑旦贝见参是位学识渊博、建树颇多的学者,他的《世界地理概说》并非因袭前人之作,而是有分析、有研究、集各家之大成,为鼎盛时期的象雄古国给出了这样一个大致的地理范围:

象雄最西端是大小勃律(吉尔吉特),即今克什米尔。从勃律向东南方向沿着喜马拉雅山脉延伸,包括今印度和尼泊尔的一小部分领土。北邻葱岭(今帕米尔高原)、和田(于阗),包括羌塘。但东面的边界就不太清楚。如果按照佛教文献记载,东面只限于与吐蕃和苏毗接壤,则象雄的疆域就不包括多康地区。

昆仑山

“北邻和田”与《唐会要》中的“北直于阗”是完全一致的,这也让我们找到了象雄这个中国海拔最高的王朝与于阗之间的关系。在以前的文字里,我们反复强调,中国的新疆与西藏自古以来就通过昆仑山的“秘道”相通有无,进行联系,而今天的新藏公路也是在这些古秘道上建成的。

看似遗世独立的青藏高原,在古代并非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区域,其与中亚、西亚、南亚等地域都有过交流,地理位置的特殊性,造就了象雄成为古丝绸之路驿站的先天优势,堪称“古代文明交往的十字驿站”。昆仑山上的那些古秘道,在很早以前,就让今新疆与西藏成为不可分割的整体,甚至,古象雄人还影响到了今和田地区一些维吾尔族人的长相。

新藏公路

吐蕃王朝瓦解后,其王室一支逃亡象雄,大概从9世纪开始在当地建立了古格王朝。至17世纪结束,前后世袭了16个国王。其统治范围最盛时遍及阿里全境,是吐蕃世系的延续,在今新疆和田地区也有流传。

达里雅布依乡,和田地区于田县下辖乡,位于于田县县城以北267公里处,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南起尧干托格拉克,北与阿克苏沙雅县相望,东与民丰县相连,西和策勒县丹丹乌里克接壤。这里生活着几乎与世隔绝的克里雅人,居住在克里雅河的尾闾上,一口水井、一片胡杨、一间四处都透着光亮的苇草房,撑起了大漠中的一方世外桃源

克里雅人

克里雅人如今被划为维吾尔族人种的一个分支,1896年,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首先发现了他们,但他们始终离群索居,被称作沙漠里的“原始部落”,至1959年,人们才真正他们,并为他们建立了达里雅布依村。关于克里雅人的族源有这样3种说法:一种说法是他们为西藏阿里古格王朝的后裔,为逃避战乱翻越昆仑山进入了新疆;另一说法是他们原来就是当地的沙漠土著民族;第三种说法是他们为2000年前的古楼兰人的一支。

在克里雅人的身上,不难看到古格王朝的影子,而沿克里雅河而上,来到昆仑山脚下的普鲁村(于田县阿羌乡),生活在村里的人们,也有一个关于西藏的传说,被俄国探险家普尔热瓦尔斯基写进了《走向罗布泊》:

很久以前,在西藏西部有一种习俗,国王登基以后,不管治国的业绩如何,满十年就要被杀掉。但是一个哈塔姆德国王,在登基快满十年,即将被处死的时候,就带领忠实于他的三百余人逃离了自己的家园,来到克里雅河上游安家,但是不久蒙古人袭来,掠夺了他们的财产,杀了他们中的许多人,哈塔姆带着妻子和一二两子女慌忙出逃,才得以幸免,他们和其他藏族人一起,远离青藏高原,创造了普鲁村,现在的居民就是哈塔姆的第八代子孙……

克里雅人

今天,虽然人们已经很难分清传说的真伪,但河田地区,尤其是克里雅河流域的维吾尔族人,就长相而言,与喀什吐鲁番的不太一样,与西藏人之间有几分神似,而就语言来说,维吾尔语确也分为中心、和田、罗布三个方言。另外,在普鲁村有条高原秘道,由此沿克里雅河翻越山谷就能到达藏北,因此,普鲁村即是古时通往西藏的秘道之“门”。最初,新藏公路也是由这里开建的,不过后来遇到了活火山,才改往以叶城为起点。

克里雅河,塔里木盆地南部河流,长530公里。发源于昆仑山主峰的乌斯腾格山北坡,分别由库拉甫河和喀什塔什河等支流组成,自南向北流动,在出山口普鲁村往下滋润于田县绿洲后,继续蜿蜒向北,深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最后消失在达里雅布依附近,那里就是克里雅人的栖息地。

普鲁村人

一条河流一条路,传说在这里似乎变成了有据可寻的。

另外,据《汉书·西夜国传》载,在这一带当年还有个西夜国,其国民为羌氐族人,与西域其他地方的人长相多少有些不一样:“西夜国……去长安万二百五十里,户三百五十,口四千,胜兵千人。东北至都护治所五千四十六里,东与皮山西南与乌秅、北与莎车、西与蒲犁接。蒲犁、依耐、无雷国皆西夜类也。西夜与胡异,其类羌氐行国,随畜逐水草往来。”

克里雅河上源

西夜国的故地就在今天的叶城,叶城属于喀什地区,因叶尔羌河而得名,南依喀喇昆仑山和昆仑山脉,与和田地区的皮山县是相邻的。有专家考证,古西夜国地为今叶城县科克亚、普萨、莫木克、宗朗、乌夏克巴什、西合休乡及皮山县皮西那、巴什兰干、瑙阿巴提塔吉克乡等,其国都呼犍谷在霍什拉甫河与叶尔羌河交汇处—库克雅河谷的今莎车县霍什拉甫乡或喀群乡一带。

今天,生活在这里的一些维吾尔族人自称是帕赫甫人,他们的长相与其他地方的维吾尔族人确有不同,原因是,叶城县南部、皮山县西南部的昆仑山,自古就是游牧、半游牧民族的聚落地,帕赫甫人居住在叶尔羌河上游及其支流河岸,他们的游牧与生活习惯多与这里的地形气候环境有极大的关系。

普鲁村人

长相在这里不仅关乎地理,还关联着历史,就像有“羌”的地名如今依然分布在这一带一样,如阿羌、若羌(楼兰、鄯善,因古代羌人的一个部落名称而形成的地名)。

三、于阗李氏王朝

在西域的历史上有个于阗国,自公元前232年至公元1006年结束,国祚长达1238年。地处塔里木盆地南沿,东通且末、鄯善,西通莎车、疏勒,盛时领地包括今和田、皮山、墨玉洛浦策勒、于田、民丰等县市,都西城(今和田约特干遗址),是古代西域佛教王国

莫高窟第98窟于阗国王供养图

古于阗是多种文化碰撞、多个民族汇聚的地方。丝绸之路形成前后,奔波于南亚、中原的商人以及征战于西域的城邦国家在这里进行了无数次的交锋,商贾和战争形成了今天和田人种的杂居和融合。对于古于阗人,今天有很多历史学家都认为他们是塞人或操印欧语系的吐火罗人,以印度-伊朗人中的西雅利安人(廓尔喀种)为基础、夹杂少量突厥血统的人种。

我们不知道这些个说法的依据或者出处来自哪里,只知道《北史》中,有这样一段关于于阗国人外貌特征的描述:“自高昌以西诸国人等,深目高鼻,唯此一国(于阗),貌不甚胡,颇类华夏。”就是说,于阗人很像中原人,而在于阗王朝的历史上,有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即:于阗国君主本来姓尉迟,但有两位君主却改了姓,分别为尉迟僧乌波(李圣天)、尉迟苏拉(李从德),他们不但仰慕唐朝,改姓李,而且始终自称是中国人。

于阗建国的公元前232年要比象雄古国建立的公元前1500年晚得多,它们之间会有某种联系吗?这个实在是有些不好说,斯坦因在其与新疆相关的考察报告里记载过这样一个传说,即在于阗与喀喇汗王朝的战争中,最后一支于阗军队为了镇守自己的家园,修筑了阿萨、阿西两个城堡,喀喇汗王朝的军队久攻不下,切断城堡中的水源,企图让于阗军队投降。于阗军队将鼓绑在骆驼身上,让骆驼的尾巴敲鼓,让喀喇汗的军队觉得自己还在城里,其实他们已经逃走。至于他们最后的去向,大体的说法是一致的,即是他们消失在了莽莽的昆仑山中,甚至有一部人翻越昆仑山进入了吐蕃(今西藏自治区)。

古格王朝遗址

看来,昆仑山上的那些秘道对于阗人来说是有用的,而那时的吐蕃已经灭亡,在藏北地区政权正是我们前文中说到的古格王朝——象雄古国一种延续。翻越昆仑的交融在这里成了于阗人的最后归宿,此时的中原社会已经到了宋朝,而在唐朝,吐蕃曾经向西域大举进军,在安史之乱以后控制了西域,不可能与于阗没有任何交流。

我们要说的意思在这里已经非常清楚,吐蕃确实影响到了新疆、影响到了于阗,向前推至向雄,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昆仑山在这里不是不可以翻越的。虽然,今天的学者研究认为象雄和吐蕃皆为古玛桑赤面种族分支,同属一族,而语各异,并非象一些人所说,象雄为羌族,原是羌族的发祥地等等。但是,“羌”这名称还是被留在新疆大地上,而象雄与吐蕃这两个中国历史上海拔最高的王朝,甚至改变了今天新疆一些人的长相。按照汉藏同源的史实,我们似乎也为自称是中国人古阗国君主,找到了历史的理论依据。

藏北高原

如此,历史在我们的眼里,更多是一个整体,不但可以渗入泥土,而且,可以流动在人们的血脉里,体现在人们的长相中,面对它,那些关于年代的机械记录以及记忆其实并不重要。(文|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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