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山东古迹之张积中黄崖寨
作者：巫晨
2021年3月9日，我利用去山东看望小宝的机会，由亲家开车，前往探访晚清太谷学派北宗领袖、仪征人张积中殉难的黄崖寨。
黄崖寨位于肥城县与长清县交界处，肥城县已经撤县设市，属于泰安市管辖的县级市，长清县已经撤县设区，属于济南市长清区。从地图上看，黄崖寨所在的黄崖村应该属于长清区孝里镇，导航的时候，有走高速与不走高速两种方案。走高速的话，到孝里镇下，前往黄崖村，时间2小时；不走高速的话，经过肥城向北进入长清区双泉镇，前往黄崖村，时间3小时不到。遂决定不走高速，沿途可以看山路风景。
我们出发得比较晚，大约12:50，到达双泉镇，在镇政府对门停车吃饭，镇政府后面的牛头山，是不太典型的“崮”，崮是山东常见的山形，顶部平展，峰巅周围峭壁如削，峭壁下面坡度由陡到缓，放眼望去，酷似高山城堡。
【双泉镇政府】
在双泉镇吃过中饭，继续前进，快到黄崖村时，经过胡林村（此处已属长清区孝里镇），村口一棵大树吸引我们停车，路边坐两个大娘正在晒太阳，问她们树龄，说不清楚。走到树跟前看，有济南市古树名木铭牌，品种国槐，编号A6-0046，没有树龄。我亲家拿出皮尺量了一下，周长5.3米。
【胡林村国槐】
拐弯向南就进入黄崖村了，黄崖村由三部分组成：北黄崖村、中黄崖村和南黄崖村，从地图上看，中黄崖村离进山的路口近，所以直接开到了中黄崖村。在村里遇到一位保洁员大爷，问他黄崖寨，不太清楚，说可以问问前面的大妈，请教大妈，说知道黄崖寨呢，并指给我们看上山的路，真是太好了。
【保洁大爷和指路大妈】
沿着大妈所指的路，走到山脚，看见最靠近山脚的一户人家，门口栓了一头驴，我正拍照，院子里出来十几只绵羊，一位老者拿着棍子，赶着羊上山去，我跟他攀谈起来，他叫刘绪木，今年74岁，他知道张积中呢，但不知道大号，只知道是张七先生，到黄崖寨得走五华里山路。
【放羊老汉刘绪木】
上山的路都是坡道、野道，没有台阶，这到适合我这腿脚不便者，坡道不太陡，我拄着登山杖，可以跟上放羊老汉。走到“进入林区严禁烟火 国有大峰山林场自然保护区”的牌子处，这里已经是山脊，村子在山脊西部，前面是山脊东部，老汉说，他要去北面放羊，我们要向南沿着山势走，前面就到黄崖寨了。我看到了一座山，山上面也是个“崮”，即山顶与山腰之间有一段悬崖，估计是山崖呈黄色，所以得名黄崖山吧。
【远眺黄崖山】
百度地图跟我开了个大玩笑，标注的黄崖寨在山的南面，我心想绕过山头，山后定是黄崖寨，然而费劲走到最南端，发现没有路，根本绕不过去，如果要绕过去，必须下山从山谷里走，时间不够、体力也不够。我亲家放开喉咙向牧羊老汉喊，问道路走错了吗？回答是走错了，要回头，在第一个梯田岔路口向上走，有路到山脊。我们只好往回走，再往上，亲家体力好，先上到山脊，在上面喊我，有路呢！
我鼓足干劲走上去，终于走到了山脊，看到了类似人工建筑的痕迹，顺着山脊向南往高处走，终于看到了一堵墙！一堵石头垒成的墙！这是人工建筑无疑，原来，黄崖寨不是建在山南面，而是建在山顶上！
我亲家身体比我好，三两步爬上了墙头，我赶到墙边，发现这堵墙是弧形的，向着刚才上来的方向有瞭望孔，东侧封闭，西侧有口子，进入口子后，发现这弧形就是个瓮城，南侧通往更高处，有一道石门，门已不见，但两边门墙尚在。这就是黄崖寨的第一道寨门。
【黄崖寨寨墙，墙上是我亲家，正要进门的是我妻董非】
西侧口子里，还有个机关，可容一人，这是看门人的躲雨避晒“传达室”吗？
【瓮城里的传达室】
从西侧口子回望，山体西侧的山下，就是黄崖村，清晰可辨。
【俯瞰黄崖村】
【视频：头道门瓮城】
进入头道门，来到山寨中，看到有几处房屋废墟，都是石垒的，顶部已经没有了，四方形的房基和断壁残垣尚在，每个住房面积都不大，大约10平方米样子，山寨的东侧有一大段围墙，而西侧是绝壁，不需要砌围墙。
【房屋废墟】
【东围墙】
【西绝壁】
继续向南、向上走，又一道门出现在眼前，这道门比头道门小些，但是也很耐看，门柱用石比旁边的围墙用石考究些，石砌的门柱上，放置门闩的孔位和门窝子都保留完整。
【二道门】
【门闩孔位和门窝子】
我原以为进入二道门后就快到头了，没想到山顶上大得很，往南走还有住房废墟，因树林茂密，看不太远，我估计前面还有建筑，也许应该有比住房大一些的公共建筑，比如讲经堂、祭祀堂之类，但天色已晚，还得下山、往回赶200千米，所以就不再往前、往上探访了。
到黄崖山探访，在我心中已经酝酿多年，做了好多功课，今天探访到了黄崖寨实地，弄清楚了山寨与山体、村庄的相对位置，心满意足。
有个疑惑，当年黄崖寨号称有万人之众，这么多人的吃水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山上没有泉水、溪水，全靠天落雨恐怕不行。
有点遗憾：山下村庄、进山的路和山上的遗址，当地政府文化部门没有设置指示牌、说明牌，更谈不上设置文物保护碑，也没有准备搞旅游的意思，用一个词来形容：无人问津。可惜了这么好的文化资源。
【黄崖寨位置图】
张积中的生平和家世简介，我在仪征新城（原龙河乡官胜村）小王屋山探访记中已有叙述，这里全文转录1994年版《仪征市志》中张积中的传：
张积中（1806-1866），字石琴，仪征甘草山张庄人，出身望族。少年时读书勤奋，学业优异。道光间与表弟李光炘同往扬州师事周毂（太谷），成为太谷学派的两个传人。张精研儒学，融会释、道各派，讲授《论语》、《孟子》、《大学衍义》、《诗》、《书》、《礼》、《春秋》，参附《道藏大全》、《参同契》、《仙灵宝篆》、《云霄指掌》等著作，甚至以医家的“阴阳气运”、武术家的“内功击技”，直至小说家言，都信手拈来，用资讲论，条贯古今，遂自成一派。
咸丰七年（1857），张积中携家眷到山东肥城、长清两县之间的黄崖山定居讲学，附近人争拜他为师，不少人全家上山与他同住，居民原本稀少的黄崖山陡增到几千户，张积中实践太谷学派主张，建立类似村社的组织，政教合一，教养兼施，上山受益者把个人财产交集体支配，各家聚族而居，土地共有，且耕且读，张则以学派山长身份主持。山上有祭祀厅、咏归台、读书亭、翠云楼等建筑，逢五逢十集中传道讲学，定期举行隆重仪式祭祀敬神，建文学房、武备房等机构，文学房负责接待远方来客，武备房负责垒石为寨，引河水环绕山麓，并购弓弩甲仗，招募乡勇，防匪自卫。他又集资在肥城、济南、东阿、利津、安丘、潍县等地开店经商，获利补助办学费用。在黄崖、孝里铺设置药局，免费为穷苦人民治病施药。周围府县均称他为张圣人、张七先生（张排行居七），许多人只知道有张圣人，不知有地方官。
同治五年（1866）十月，山东巡抚阎敬铭认定张传邪教谋乱，调兵围剿黄崖山，要张出山投降，张回答：“我讲学有何罪？贪黩官吏欲借此以兴大狱，为立功也”，“积中亦丈夫也，伏剑而死则可，桎梏而死则不可，积中以身殉学矣，何出为！”他劝门人逃走，大家表示：“愿与先生共存亡！”“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没有下山逃走的。
张命人堵塞寨门，召集大家到祭祀厅上，自己端坐首座，众人按次序坐定，地上铺满火药，各人手里拿着火香。寨门被攻破的消息传来，即将火香散落地上，引燃火药爆炸，顿时满屋起火，张积中等都自焚而死。未及死去的门人弟子被清兵抓获审讯时，只说愿意随张先生去死，别的什么话也不讲。此“黄崖教案”，被害者数千人，传说在万人以上。
张积中一生著述甚多，当时都未刻印，后经学派中人收集抄录，现存19种，包括《张氏遗书》、《张氏内经七篇》、《白石山房文集》、《尚书释义》、《春秋释义》、《楞严经释义》、《老子释义》、《庄子释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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