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考古 | 趵北路6号:出土宋代古城墙引瞩目

济南明府城区域内,不仅有地上的老城,更在地下埋藏、叠压着大量古文化堆积,一座座代表了各个时代的古城,构成了明府城另一部史书,见证了济南独特的历史地位和深厚的文化底蕴。

如今的趵突泉北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排排大楼巍峨高耸,空气里充斥着现代化气息。人们似乎都已经忘了,这里曾经是老济南城的最西端,曾有一段城墙在这里屹立近千年。

东城墙的旗台样式

2007年3——5月,济南市考古研究所对趵突泉北路6号遗址进行了发掘,发掘面积2800平方米。发掘战国至明代的灰坑8个、房址5个、水井4口等遗迹,出土了大量精美的青花瓷片。最为重要的是发现了深埋地下的一段老城墙,城墙位于整个发掘区的对角线以西,内檐墙长80米,外檐墙长55米,城墙遗址可分为墙体部分和墙基部分。通过解剖发掘,并对照文献记载,可以确定城墙的始建年代为宋朝,这就为研究济南古城墙的最早建筑年代提供了实物证据。

从远处高楼上拍到的城墙

横向解剖探沟

刮剖面

北侧高楼俯瞰

探沟内绘图

城墙的散水

城墙上的夯窝

城墙外侧

城墙内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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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日报》 2007年06月08日报道:

济南:宋代城墙破土而出

2007年3月中旬至4月底,济南市考古研究所对趵突泉北路某工地进行抢救性考古发掘,在近3000平方米的发掘区内,一段古代城墙破土而出,重见天日。通过对城墙进行“解剖”,一个对济南城建史研究可能具有突破性的考古发现浮出水面。专家认为,此次考古发掘是我市近年来最重要的考古活动之一。

2005年12月,国务院下发通知,成立由15个部门组成的国家文化遗产保护领导小组,决定自2006年起,每年6月的第二个星期六为中国的“文化遗产日”。今年的“文化遗产日”是6月9日。

济南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早在8500年前新石器时代,即有先民在此繁衍生息。后李文化、北辛文化、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岳石文化、商周文化的遗址……,无一不在述说着我们这座城市悠久而灿烂的历史。

时值我国第二个“文化遗产日”到来前夕,我们特此向广大读者奉上本期特别报道。其中,我们除率先独家披露我市最新的考古重大发现“宋代古城墙现身济南”外,还旨在对我市物质文化及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进行一次形象生动的检阅,藉以进一步提高我们全社会的文物保护意识。

文化的传承需要文化的观念。我们所要做的,不仅仅是期待人们记住哪一天是“文化遗产日”,而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牢牢记住保护文化遗产、传承文化遗产、守望精神家园这一主题,从而提高我们整个民族的软实力,以期更好地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想来,这也是国家设立“文化遗产日”以及我们迎接“文化遗产日”的初衷。

优质工程与“豆腐渣工程”共存,作为城墙条石的墓碑印证历史记载为人们所熟知的济南城墙为明代修建。据历史记载,明朝洪武四年(1371年)济南加固原土城,墙体包以砖石,周围12里48丈,高3丈2尺,阔5丈,设四座城门,东称齐川门,西称泺源门,南称历山门,北称汇波门,四门均设官厅2座,炮台4座。此外,城墙设城楼11座,铺舍55座,观敌台13座,旗台55座,垛口3350个。城墙墙基约8尺垒以青方石,在以上砌大青砖,每块砖重约7.5公斤。东、西、南三城门旁设登城马道,四角突出,建有矩形角楼,每百米左右设一炮台。

济南解放后,随着城市建设的全面开展,济南城墙被逐步拆除。1965年,为纪念济南解放,在济南战役中人民解放军攻城突破口处建成解放阁台基。1966年,拆除东西南面城墙基,修建环城马路,至此,济南城墙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2003年,我市考古工作者在西城根街发现了一段明代城墙,墙体长约15米,高约6米,上部由青灰色砖垒成,下部由大块石条砌成,是我市最后一处保存较好、原汁原味的明代城墙。2007年3月,由这段残存的明城墙组成的济南西城墙遗址被评选为我市第三批文物保护单位。

西城墙遗址只能说是最后一段存于地上的完整的城墙,但不能说是最后的城墙。一段段城墙遗迹被埋没于地下,得以在城市建设中“幸免于难”,“沿着原来城墙走向往下挖,肯定会有所发现。”市文物局局长崔大庸说。

2006年3月,紧靠西城墙遗址的趵突泉北路6号开始拆迁,这里将要建一座写字楼。此处正好位于城墙走向之上,因此可以断定地下肯定有城墙遗迹。2007年3月15日,经济南市文物局同意,报国家文物局批准,济南市考古研究所对工地进行抢救性考古发掘。整个发掘区南北长70米,东西宽40米,占地面积达2800平方米。随着一方方土石被移开,一段埋于地下、最深处距地表近2米的古代城墙重建天日。

出土城墙整体为南北走向,内侧有一突出,呈现“凸”字形,考古人员推测,向城内突出的部分可能为“铺舍”、“旗台”或“敌台”之类的建筑物,此处底部宽15.9米,在出土城墙中最宽,其北侧城墙宽12.7米,南侧城墙宽12米。城墙外檐墙墙体残存最高为2.48米,内檐墙最高为1.85米,外檐墙最高处距地表1.4米,内檐墙最高处距地表1.95米。

城墙两侧为砖石,中间为夯土。城墙两侧结构有所不同,内檐墙最外面为28—36厘米宽的条石砌筑,其次向里为50—70厘米不等的砖石混合填筑;外檐墙最外面为30—48厘米宽的条石砌筑,其次为20—25厘米宽的条石,再向里为20厘米宽的砖不规则堆筑。墙体中间部位由夯土版筑而成,主要可分为4版,夯土主要为灰褐色、浅黄褐、深灰褐色、黄褐色等土质,层次明显。

“城墙断面有几条明显的界线,显示出分次夯筑的痕迹。”此次考古发掘领队、市考古所工作人员郭俊峰介绍,每一次夯筑在方法、厚度与土质方面都有所区别。其中有一种夯土为褐色土,含大量碎石、草木灰、红烧土、白灰土以及砖瓦碎片,土质松散,夯窝稀疏散乱;而另一种黄褐色土,含木炭、红烧土,土质纯净,夯窝排列整齐、夯打结实,分层明显。“城墙墙体部分土质结构基本相近,没有太大变化,而墙基部分土质差别很大,甚至中间部分有很多未经夯打的填土,大大降低了城墙的牢固程度,极有可能是古代的‘豆腐渣’工程。”

在清理城墙条石时,考古人员发现条石中竟有不少是被利用的墓碑。这次共发现8块残破的墓碑,其中有三块刻有年号,分别是“至正十六年”(1356年)、“至正十二年”(1352年)和“至元四年”(1338年)。至元与至正皆为元顺帝年号。至正十一年(1351年)红巾军起义爆发,揭开了元朝灭亡的序幕。1368年,元朝灭亡,明朝建立。“至正十六年”(1356年)只比历史记载的明朝首次修济南城墙的洪武四年(1371年)早15年。考古专家认为,元朝国力羸弱,在农民起义风起云涌之时耗费巨大财力修筑包石城墙,且还要砸掉刚死去人的墓碑,显然可能性不大。而到明朝,国家刚刚建立,百废待兴,巩固城池,则大有可能。墓碑的出土验证了历史记载的准确性。

出土物品证明,此段城墙应建于宋代。发现宋城墙,确定宋代济南城址,为许多难以解读的考古发现提供了突破口为了进一步弄清楚城墙结构,考古人员在城墙最宽处中间部位开出了一条“解剖”探沟。由于城墙墙体残缺不全,无法找到一个相对完整的剖面,因此探沟主要针对墙体最下部与墙基部分。

解剖沟至底部深4.2米,发现有16块不同土质。郭俊峰拿出手绘的示意图铺在地上,指着标着“15”的部分向记者说,这一块位于城墙东下部,长4.2米,厚2米,含大量木灰、红烧土颗粒、黄土块,夯打明显,层表光滑。

15号土位于墙基的最下部,根据考古学中地层学原理,相对年代越早的被叠压在下面。“我们推断15号土就是最早的一块土,那么它建成于何时,城墙就建成于何时。” 郭俊峰介绍,断定15号土的年代,主要看它的夯筑方法及其中包含人工物品的最晚年代。

15号土中出土物品最晚的为宋代,据此推断,15号土应该是在宋代建成,继而可以进一步推断,在宋代,济南城墙就已建成。“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考古发现,对济南城建史研究具有重大意义。”崔大庸评价道。省考古所研究员王守功也认为,如果经过进一步考古发掘能够充分证实这一推断,那么这“无疑是城建史研究的突破性发现。”

城市的发展与变迁,是探究一个地区古代文明的重要基础。济南拥有4600年建城史,但这里的“城”指的是龙山文化时期修建的城。“济南”二字最早见于西汉初期,当时其治所在东平陵城(章丘市龙山镇东北)。西晋永嘉末年,济南郡自东平陵城迁移至历城后,在历城“古城”之东,扩大城垣,另建东城,为郡治之始。此后,济南名称虽时有变动,但其所在区域不曾再移。

史学界在研究济南城址变迁时常有扑朔迷离之感,崔大庸介绍,这主要是由于有两个问题没有弄清:一是原历城(历下)所在地到底在何处,现在仍未搞清楚。“历城为古邑,见于文献记载比济南还早,但至今不知其具体位置。”二是现在所知济南城城垣为明代所建,明代之前济南城的具体位置也不清楚,“也就是说‘济南’自西晋到明以前的城址我们无法确指。”

虽然史籍记载,明城墙是在原有夯土城墙基础上加筑砖石而成,但长期以来,由于未做过考古发掘,不曾对城墙本身进行过解剖,无法找到此城墙更为古老的确证。“此次考古发掘找到了证据,证明济南老城区至少在宋代就开始建设城墙,形成一定的城市规模。”

宋代城墙的出土,结合近年来的一些考古发现,可以证明:宋代济南城的位置与范围与现今济南老城区基本吻合。崔大庸分析道。

发现宋代城墙,确定宋代济南城址,对我市开展历史与考古研究意义非同寻常,为许多难以解读的考古发现提供了突破口。“有城墙才能确定城址及其范围、规模,才能确定这一地区在历史某一时期所占据的地位。”王守功说。比如,县西巷曾出土大量唐宋时期文物,结合此次考古发现的宋代城墙,便可以更充分翔实地对宋代社会生活进行解读。

史籍记载及种种迹象显示,济南老城区建城的历史很有可能要早于宋代,其最早能到何时,目前尚是一个谜,有待史学家和考古工作者进一步探寻。

明建文二年(1400年),燕王朱棣以“靖难”为由,自北平起兵造反南下,于六月初八兵临济南城下。时任山东参政的铁铉凭借坚固的城池率兵固守,燕兵久攻不下,屡屡受挫,围城三月未果,只得退兵。建文四年(1402年),朱棣绕过济南,攻下南京,夺取帝位,遂再次率兵攻济南,铁铉终因寡不敌众,城破被俘,从容就义。

明崇祯十一年(1638年)冬,清兵绕过北京进攻山东,迅速占领16处州县,兵临济南城下,十万清军用炮火和云梯向城区猛攻。山东巡抚宋学朱和历城知县韩承宣率领千余名守军和民众拼死抵抗,终因寡不敌众,孤立无援,坚守了十昼夜后,于第二年正月初二兵败城破(详见本报3月16日9版《明末清初:济南有场保卫战》)。清兵破城处在济南城西北角,此处与趵突泉北路6号相去不远,“这段城墙很有可能也是当年的主战场之一。”山东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发展学院教授朱亚非推测道。

然而,随着时光的推移,曾经雄伟的城墙逐渐残破。由于没有认识到城墙的历史文化价值,解放后在城建中被逐步拆除。现今,人们只能通过历史旧照一睹济南城墙逝去的雄姿。

采访中,记者提出去考古挖掘现场看一看,郭俊峰一愣,说:“现场已经盖楼了。”

这是一次抢救性考古挖掘,出土的宋代城墙恰如昙花一现。在北京,元大都城垣遗址已被建成公园免费向游人开放。那么,出土的济南城墙遗址是否也可以建成公园呢?

郭俊峰说,目前还没有很好的手段可以对出土城墙进行有效保护,即使有,也将耗资巨大。王守功却认为,花些钱保护古城墙是值得的,“为子孙留下宝贵的历史文化财富,留下这座城市的记忆,其意义是非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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