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作品:祁建:谭嗣同故居里忆往昔
谭嗣同故居里忆往昔
祁建
2017-12-15 北京晚报
在京城寻访谭嗣同故居不难,因为有大名鼎鼎的菜市口为标志:百年前的菜市口以刑场而著称,谭嗣同就是在刑场上喊出“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后血溅家门的。当年谭嗣同的住所,离菜市口刑场不过几百米的距离。1898年,谭嗣同在京城时,住在北半截胡同41号的浏阳会馆。当时浏阳会馆的北面两间,便为谭嗣同所居。
如今的北半截胡同几乎不存在了,但北半截胡同41号院还存在。顺着菜市口地铁站往南约300米,在菜市口大街西侧,会看见一座“浏阳会馆”的标识,在标识后面一间房屋的墙壁上,悬挂着“谭嗣同故居”的牌子。
当我轻轻地踏进故居的大门,面对的是二十余户居民居住的大杂院,昔日的浏阳会馆残破不堪,很难看出原有的形态,这不能不让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叩访者生出几分酸楚,几许无奈。
沿院内的小径拐来拐去,经过围墙边的第一进屋子,这里曾是谭嗣同的会客之处,被称为“怀旧雨轩”,但已无迹可寻。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走廊两边是年代不长的低矮砖木平房,里面住着不少居民。走廊尽头,是当年这建筑中的第二进屋子,也是这里的主屋。谭嗣同故居就在这排屋子的西端,当年谭嗣同读书写作的“寥天一阁”和他起居休息的“莽苍苍斋”,大概就在这里了。如今这几间房子的门窗多已翻修,椽、檐、梁、柱等居然还是百年前的旧物。
这几间屋子,如今都有居民,但主人不在家,铁将军把着门。院中有两棵高大的槐树,枝干挺拔,据说有近百年的历史。这些古槐被后来搭建的矮屋包围。古槐和老屋的青砖黑瓦,还有那些雕花的窗棂,都在诉说着逝去的岁月。
谭嗣同当年曾在“莽苍苍斋”门上自书对联,上联是“家无儋石”,下联是“气雄万夫”。后改上联为“视尔梦梦,天胡此醉”,改下联为“于时处处,人亦有言”。这些对联早已不再,如今,这一切只能靠想象了。
大杂院里少有人进出,我上前和一位老者攀谈起来,老人姓雷,今年71岁。
“常有人来参观吗?”我问。
“很少有人来。”老人回答。
“听说过这里的住户动迁吗?”我再问。
“去年有人来丈量过,但又没信儿了。”老人如实回答。
我索性退出院落,在故居四周徘徊。通过与周围建筑对比发现,谭嗣同故居因正好在宣南北半截胡同的西侧,在近些年的城市建设中“幸免于难”,而北半截胡同东侧就没有这么幸运,北半截胡同东侧已被辟为大街。如今,饱经沧桑的浏阳会馆凸出于大街西侧,站立门前,举目北望,菜市口犹在眼前。
此时,我脑海里上演这样一幕:百年前的那个秋日,谭嗣同端坐在自己的“莽苍苍斋”中,安然品茶,平静地等候清兵上门拘捕。这是何等的沉稳与凛然。我一直在想:面临生死抉择,谭嗣同何以选择后者?
回溯19世纪末,甲午海战的失败,台湾、辽东土地的割让以及二万万两银子的赔款,使中国面临深重的灾难。谭嗣同写出了悲怆痛切的诗句:“世间无物抵春愁,合向苍冥一哭休。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
如何使炎黄子孙的神州大地存立于天地之间?谭嗣同开始“详考数十年之世变,而切究其事理”,最后得出结论,要救亡图存,必须“尽变西法”。
谭嗣同将自己所著《仁学》称为“冲决网罗之学”,他要冲决一切封建网罗。这表明他对维新变法的艰难性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在戊戌变法面临夭折关头,谭嗣同拒绝了梁启超等人出逃避难的苦劝,傲然宣称:“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
在狱中,谭嗣同镇定自若,于壁上题写一首绝笔诗:“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诗中的张俭、杜根都是为国蒙冤的汉代忠臣。前者因疏劾奸佞侯览而遭迫害,流亡在外,却得到百姓的掩护。后者因劝邓太后归政于皇帝而被判处死,因行刑者手下留情得以逃生。“去留肝胆两昆仑”是在宽慰逃难中的战友,暂时避难是为了保存实力,将来完成振兴中华的伟业。
1898年9月28日(农历戊戌年八月十三),年仅33岁的谭嗣同与其他五位维新志士在菜市口刑场身首分离、热血喷溅的那一刻,恐怕正是中华民族苏醒的一刻。
如今在故居门外,有一座过街天桥,我登上天桥俯瞰着这个不寻常的院落,久久不愿离去。告别谭嗣同故居时,我一步一回头。只见故居凸出的门脸儿挤占了街边的人行道,我想这大概是修路时有意留下的一个伏笔吧。(祁建)
祁建:老北京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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