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碉,东方的神秘古堡
文\梅 朵
“建筑是世界的年鉴,当歌曲和传说都缄默的时候,只有它还在说话。”俄国作家果戈里的这段话,揭示了古建筑能够跨越时间界限,传递历史文化信息的特质。在汶川大地上,就伫立着古老羌族文明的遗迹——羌碉。
《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中,提到东汉时期岷江上游一带冉駹夷部落时有云:“冉駹夷者,武帝所开,元鼎六年以为汶山郡。……皆依山居止,累石为室,高者至十余丈,为邛笼。”“邛笼”这个词据考证,就是迄今汉文史籍记录的对羌碉的最早称呼。这说明羌碉这种富有西南少数民族特色的建筑,早在2000多年前的秦汉时期就盛行于川西北高原。
羌碉与羌人的生活美学
羌碉分为碉楼和碉房两种,是古代羌人为了保护家族和部落,在漫长历史时期中演变出来的一种精湛的建筑艺术。碉楼的高度大约在30米左右,10层上下,远远望去,好像高高矗立的烟囱。根据功用的不同,碉楼分为官寨碉、战碉、风水碉等。碉房一般是民居,最常见的上下分三层,第一层畜养牲畜,二三层作为居室、储藏室、供奉神位。羌族民间叙事长诗《木姐珠与斗安珠》第十章中有关于羌人住房的记载:“石砌楼房墙坚根基稳, 三块白石供立房顶上; 中间一层干净人居住, 房屋下面专把禽畜养。”今天的碉房功能也大体如此。
走进汶川古老羌寨布瓦村你会发现,寨中巷道纵横,宛如迷宫,不熟悉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些蜿蜒小径、长长石阶通往何方。拾阶而上,缓缓而行,打开的大门不经意透露了羌族人田园牧歌般的悠闲生活。门前穿着民族服饰的老者,阳光下正在绣羌绣的妇女,路上行走着吹奏着口弦的小伙子,远离城市喧嚣的悠然自得扑面而来。
在羌寨,高耸的碉楼是最吸引游客脚步的建筑,会身不由己的走过去一探究竟。羌碉的门窗都很小,最下面的窗户更像是通风换气的小孔,大面积的墙体和隐蔽的出入口令空间显得十分封闭。碉楼的上下层之间有木梯相连,由于室内光线昏暗,即使大白天进去也让人感到神秘莫测。爬到碉楼的高处,往下望见星散的田地上种植着青稞、胡豆、洋芋、小麦等作物,青绿宜人。汶川全景也尽收眼底,整个城市犹如镶嵌在山水之间。
羌碉是古老的,它历经风霜雨雪,孤独伫立于山峦梯地之间;羌碉又是质朴的,无论石砌还是土夯,羌碉的外墙和内里往往没有更多装饰,以自然的本色面对着漫长的时间。时代发展到今天,由于历经战乱和地震,雄伟的碉楼已经所剩不多,在汶川境内的威州镇、绵虒镇、灞州镇等地,还能看到一些古老的碉楼默默的矗立在这片土地上,守护着独特而璀璨的古羌文明。
羌碉传承着羌人的古老智慧
砌墙不用巧,全靠屁股塞得好。
认石认八方,面子放外边。方方长长墙角呆,大石头离不开小石头塞。
长三镶,短五限,内八层,外七转。
中立石,垫口皮,横压筋,顺压脉,近看梁,远看墙……
坐在羌族传统的火塘边,头上挂满了正在熏制的腊肉。木上寨的余光耀老人为我们讲解羌族人修盖羌碉时的技术要诀,轻轻哼起了这首流传千年的《羌寨砌墙歌》。
千百年来,羌族人无论是盖房子还是砌碉楼,都不绘图不吊线,不搭脚手架,完全靠“掌脉师”(羌族对民间建筑师的尊称)用眼睛看,凭经验估算。
每夯筑一层,都要掌脉师多次验看,确认没有问题才能拆去筑墙时临时搭建的墙板。一层楼一般要分九板进行夯筑,到第九板时,人们往墙体上放上粗木做房梁,梁上铺设木板作为楼板,这样一层楼就完成了。层板上开一个洞,用独木梯上下通行。
现在人们通过建筑学知识可以了解,羌碉上窄下宽的规则几何形状,能够有效分解建筑体内外的重力,使其在经历过十八年的活跃期后,进入长达数百甚至上千年的稳定期,历久弥新,屹立不倒。这样的设计不仅使羌碉经久耐用,还能保证羌碉在使用寿命终结、倒塌或拆除的时候向内塌陷,而不会伤及屋外的人畜。古羌人自行摸索,以古老的民间智慧掌握了极为高超的建筑学原理。因此,羌族碉楼营造技艺(含夯土民居筑造技艺)被文化部公示为第三批国家级保护项目。
细节中藏着羌人生活密码
羌碉的建筑细节与羌人的生活方式息息相关,其每一个规制的形成都非空穴来风,既美观又实用,同时也是延续千年传统生活方式的体现。
首先,整个羌寨的选址一般位于地势相对平缓的半山坡。羌碉往往以片石、夯土及木料作为主要建筑材料,因为方便就地取材。出于军事防御的需要,碉楼方便登高望远,碉房之间距离紧挨,彼此联通。
其次,碉楼一定是建在村落、村寨内,并且碉楼地理位置一般都高于村民居住的碉房。外人第一眼看到碉楼,会很奇怪它的一楼为何几乎是全封闭的,从二楼开始才在三面开窗。这是因为传统的碉楼大多用于抵御外敌,一楼封闭,用独木梯从二楼窗口直接进入,战时只要取走独木梯,敌人想要进入有人把守的碉楼就难上加难了。
羌寨的建筑处处体现着对外积极防御、对内极为团结的特质。传统羌寨的碉房都彼此紧挨,很多房子甚至共用一堵墙,这一现象叫“一屋两头座”。关系好的邻里,不仅要合用墙,还要特地在墙上开个洞方便沟通。
我们在屋内和主人聊天时,突然,一扇窗户上传来叩击声。主人忙站起来打开窗,从对面人手中接过一碗热腾腾的洋芋,并寒暄着道谢。两人隔着窗,聊了十几分钟才作罢。原来,墙上这扇窗有个特殊的名字叫“拍垛”,意思既是窗又是门。两家人经常通过“拍垛”传递物品、分享食物、交流信息。如果遇到战乱,还可通过“拍垛”从邻居家逃到安全的地方。这样亲密的邻里关系在现代都市是无法想象的。
守望羌族人的幸福生活
传统的羌族村落往往依山就坡,高低错落有致,巷道错综相连。层层叠叠的敞间和晒台,形成了视觉丰富的景观。碉房线条优美,碉楼棱角分明,大小适中的民居承托出碉楼的雄伟壮观,使得整个村庄看起来极富立体感。
随着时代的进步,石砌或夯土羌碉 这种传统的建筑方式正在逐渐消失。和平年代,人们不再需要建造用于防御攻击、眺望敌情的碉楼,仅剩的几座都是出于观赏目的而修建的。使用独木梯上下,自然没有楼梯来得安全和方便。如今,现代化的房屋慢慢取代了传统碉房,只有“云中布瓦”、“云上阿尔”等少数村落里还能看到传统的老式羌碉建筑。而今天的碉房虽然还保持着石砌或木制的外观,但里面大部分都是钢筋水泥,屋内的现代生活设施更是应有尽有。
好在,行走于今日羌寨,羌碉的外观风韵犹存。你会看到一条溪水自上而下潺潺流过,羌人先民们将山泉分流,通过水渠引至每家每户门口,从寨内碉房旁边流过,碉楼的下方也挖有暗沟,便于平时和战时的生活取水。今天的人们还保留着这天然的“自来水”,溪流给羌寨平添了几分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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