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东龙湾遇险(上)

恩存按

小说,用 艺术的形式,表达作者的爱恨情仇。今天继续连载吉林省作协会员于海涛表现东北农村历史时期精神风貌和一个时代无奈的作品《辉发河传》……

作者简介:男。汉族。籍贯吉林省辉南县。原长春北郊监狱子弟中学教师、民警。现就职于吉林省监狱管理局监狱工作协会、监狱工作研究所、吉林新生报社,任编辑、记者。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长春作家协会会员、长春市文学社团协会副秘书长、吉林省全民阅读协会理事。2011年11月由吉林文史出版社出版发行描写当代监狱民警爱情生活的长篇小说《辉发河传》。2012年11月出版“一百位感动中国人物——双百人物丛书”之《马海德》。2016年《辉发河传》获长春文学奖铜奖。

【第二十二章 东龙湾遇险】

于海涛 /文

前情回顾

善良的人被爱迷惑后,有时会被所谓的表象所左右,牢牢地跳入被爱的人设置的陷阱中。

第二十二章 东龙湾遇险

对父亲的死,林湘一直心里划魂儿,觉得那件事绝不可能发生在父亲身上。对汪明惠的自焚他更是觉得蹊跷。当年志平叔叔领他去看过吊水壶瀑布下边的现场,当年还是个孩子的林湘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正是暑假里,看到松华过于郁闷,林湘和格儿决定带她去龙湾远足野餐去,同时也看看她小姨的坟。当年南辉劳改总队民警曹真他们勘验完现场后,“畏罪自杀”的“汪明惠”被就地埋在了吊水壶瀑布下边的那棵老榆树底下了。

长这么大,松华还从未给小姨上过坟呢,小姨的死因大人们一直讳莫如深。同时也是让松华进山透透气,松华还从未进过真正的大山呢。这次,真的要大开眼界了。

说走就走,第二天一大早,大家早早起来,张罗野餐的事情。昨晚已经和杜泰立请好了假,对女儿的要求杜泰立满口答应,而且给女儿买了一堆好吃的,这些年来他觉得亏欠女儿太多了。但一听同时还要给汪明惠去上坟,杜泰立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许久才吐出一个字:行。

爸爸反常的表情弄得松华十分疑惑不解。十八岁的少女哪里知道当年的血腥惨烈。多少年来杜泰立有时也是十分自责,做梦也想不到曹真如此的心黑手狠,他的本意是求财,并不想搭上谁的性命。林明仁和汪明惠是无辜的。人生,一步走错步步错。只能永远将错就错了。

背起行囊带着猎枪,领着来福,三个人向着家属区外的马路走去。

天色还早,山区的空气凉爽清新,耳畔隐约听到轻微的风声,露珠在路边的一簇簇水稗草里闪闪发光,一派清新景像。

当朝霞给大地上的绿草覆盖上一块金黄色地毯时,他们已远离矿区,走到了通往辉发河畔密林的小路上。

朝阳透过片片薄纱似的浮云,把灿灿的缕缕霞光撒满大地。蔚蓝色的天空中,几只漂亮的山雀划破寂静的晨空,羽毛映照在霞光里,迎着朝阳的晨曦竞翔。它在天空中从容地随着片片白云斜掠着,翩翩飞舞,旋转着展开双翼,有的俯瞰着,那样子安闲而舒适,给静谧的林区上空增添几分生气。林子里的百灵画眉以及其他不知名的鸟儿婉转悠扬地叫着,清新悦耳,像演奏着一支柔婉欢快的晨曲。

这情景撩人心愫,令人心旷神怡。

最最兴奋的当属来福,每次看到小主人他们背上猎枪和背囊,来福就知道又有好事来临:没有了铁链子,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在绿茵茵的草甸子上尽情地奔跑,或者撒欢儿,打滚儿,扑蚂蚱……

来福吐着血红的长舌头,更加欢快地向前跑去了。

望着前面来福那矫健的身姿,松华由衷地赞叹道:“格儿,你的来福真是棒极了。”

“那当然。”一听有谁夸自己的狗,格儿便喜形于色,“松华你是不知道,来福会看家,会打猎,会给我拿鞋,还会自己买骨头。最最可亲的,是每周六晚上都去车站接我回家。”望着来福的背影,格儿骄傲自豪极了。

林湘望着前面奔跑着的来福的背影,也感慨地道:“来福能有今天,真都是格儿的功劳,是格儿费尽心血,才把它养大的。”

太阳升起一杆子高了,天边的朝霞渐渐散尽。

一边向远处深山里走着,林湘一边给松华讲起了来福的经历。

三年前冬季的一天,韩志平所在的总队警务大队一只雌警犬一窝生了五只小狗,奶水不足,为了保证其它几只小狗有足够的奶水,只好把最小的一只淘汰。

志平看它怪可怜的,就把它抱回家来,侥幸或许还能捡条活命。

格儿一见便喜欢的了不得。当时,它只有小猫一般大小,眼睛还没睁开呢,也不能自己吃食。

格儿找来一个干净的奶瓶,将奶粉,鱼肝油加葡萄糖和在一起喂它。

直到半个月以后,小家伙才睁开宝石般晶澈透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格儿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来福”,希望它长大后健康幸福,威武雄壮。

这时候的来福还太小,格儿只好将它仍留在室内,在自己的床头给它做了一个暖暖和和的小窝。夜里,来福冷了,有时会钻进小主人的被窝,格儿就会搂着小狗“呼呼”一觉睡到天大亮。

这两年老德泰就一直琢磨弄条好猎狗的,现在这小来福令他很是满意。这条小狼狗虽然体质稍弱点,但淘劲儿十足,聪明、机灵,等再长长,精心喂喂好好训训,一定会成为一条优秀的猎犬,冬天大雪封山后进老林子里打猎少不得它。

春天来了,来福长成一个半大子狗了。可是,它的淘气与顽皮也与日俱增,不是原地转圈儿追咬自己的尾巴尖儿,再就是把脚抓紧伸进兔笼逗弄里面吃草的白兔,或者撵得左邻右舍的小鸡满天飞……

在小主人的精心照料下,来福一点点长大。

这个来福,就因它的淘气,几乎蒙受了一场不白之冤。

淑兰买了十几只小鸡雏,活泼泼的在春天的院子里跑来跑去,仿佛一个个毛茸茸的小黄绒球,淘气的来福便常和这群小鸡嬉闹。和小鸡们一比,它简直成了庞然大物。就冲这,淑兰总是加着来福的十分小心,怕它对小鸡们不怀好意。

果然,有一天傍晚,小鸡突然少了两只,四处找遍了,也没找到。淑兰心疼的了不得,说一定被什么东西给祸害了。言外之意,是来福干的坏事。

第二天中午,小鸡忽然又少了一只。淑兰气极了,吵吵嚷嚷地断言,一定是来福吃了小鸡,因为她亲眼看见它上午过来一趟,走后小鸡就不见了,听淑兰这么一说,大家也有些确信了。

一定是它!

格儿不太相信是来福干的,可是大家都把它列为重点嫌疑对像,只好拎着皮带找来福,当堂对质。然而,四处找遍了,就是搜不到来福的影子。

莫非“畏罪潜逃”了。因此,她又叫上林湘一齐找,终于查找到了。

来福正趴在一个小草垛前面晒太阳呢,态度安娴地半眯着眼睛,悠然自得地叨着一根白羽毛,口角边似乎隐隐还有血迹。

人证,物证俱在。格儿气极了,大叫一声,冲上去二话不说,抡起皮带就打……

打完了,格儿的火气也消个差不多了,便将一瘸一拐的来福用铁链牵回来“听候判决。”谁知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林湘妈在院子里喊:“猫,猫!猫又来吃小鸡了。”

同时,只见一只黑猫嘴里衔着一只小鸡迅速跳过院墙,逃走了。

格儿好后悔呦,搂着来福的脖子,心疼得眼泪都淌下来了。

打那以后,来福再也不淘气了,也不再出来玩耍,整天静静地趴在院中自己的小窝里,一声也不吭。

格儿一开始还以为它是受了委屈怄气才不出来的,可是后来发现不对:来福又病倒了。

浑身发着高烧,热得烫手,往日湿润的小鼻头变得干巴巴的,布满了一道道血口子,渗着血丝,整天趴在小窝里不声不响的。格儿把它平日最喜欢的肉骨头放到它口边,它依旧一动不动,看都懒得看一眼。

格儿几乎想尽了一切办法,力图使它高兴起来,可是无济于事。来福已经奄奄一息了。

格儿急坏了,眼泪在眼圈直转,痛悔交加,不得已,只有向妈妈求救了。

宗英这位总队职工医院的医生,本是给人看病的。如今,为了宝贝女儿,只好“屈尊”再次给来福打针,吃药,甚至还饲喂葡萄糖液……

功夫不负苦心人。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把来福从死神的手中抢了回来。这是它第二次转危为安了。

来福的病,渐渐地好了起来,并慢慢地能喝一些加糖米粥了。

最后,它终于恢复了健康。

看到可爱的来福又健康活泼起来了,格儿高兴极了,搂着宗英的脖子,在妈妈脸上亲了又亲。其实,格儿还忘记了幕后英雄老德泰,来福的“病”都在训了一辈子猎狗的老爷子心里装着呢,小狗必须都得得这场病。

善良的格儿对这条命运多舛的小狗真的是倾注了自己的全部情感,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小狗都喜欢啃骨头。格儿就用自己的零用钱给它买骨头,怕一次买多了不新鲜,她就每天领着它去市场买一次。买的次数多了,肉摊老板都和来福混熟了。肉摊老板就是下海经商的富长青,卫华的爸爸,他也十分喜爱这条聪明伶俐的小狼狗。

考上了高中,假期生活就没有了压力,格儿从林湘家拿来大量的小说和杂志翻看。可来福的肉骨头也不能耽误啊,来福长大了,应该自食其力啦。格儿就让它叼个小篮子,里面放上五毛钱,训练它自己去买骨头。来福真是聪明,训练两三回之后,它就熟悉了这项购物业务。于是,一条半大的狼狗能够自己叼着小篮子去买肉骨头的事,就在这不大的矿山家属区传开了,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大家都惊奇得了不得。每次来福到卖肉的富长青摊儿前,富长青都会大笑着给它装满,有时还逗逗它,故意少给它几块,一看份量不足,来福摇晃着小尾巴就是不走。富长青只好又大笑着给它装满,甚至多给几块。

嗯,少给不行,多给可以!来福买骨头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它也不嫌累!

来福此举,满市场的人看了,都会被它逗得哈哈大笑,前仰后合。不禁赞叹一番,这小家伙真是太有灵性了,长大之后准错不了。

半路上,任凭哈拉子馋得淌出三尺长,来福也绝不会偷吃一口,小主人交代过:这是纪律!

回家后,贪看小说的格儿就会边看小说边给它煮熟,然后一块块分给它吃,肉汤也留给它晚上煮玉米面粥喝。

经过这一番调养,来福完全恢复了健康。

上高中后,功课量加重,格儿和林湘就在学校住读了,只有到了周六两人才坐火车回家一趟,周一早晨又坐火车匆匆返校上课。

于是,每到周六傍晚,夕阳西下,摸清小主人回家规律的来福早早的就会来到镇子西边的小火车站,眯起眼睛翘首西望,盼望小主人的归来。

这个矿山小站位于林海深处,每次等候上下车的旅客并不是很多,基本都是南辉劳改总队民警职工及家属,以及一些附近的山民。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了有这么一条懂事的小狼狗每周六都定时来接放学回家的小主人,且风雨不误。又听说这小家伙还会自己买骨头,大家无不对来福啧啧赞叹。

每次见到小主人刚一下火车,来福都会闪电般冲过去,兴奋得大叫着,围着格儿转着圈儿撒欢儿,激动过分时,它还会将两只前爪搭上小主人的肩头,伸出自己红红的长舌头在小主人粉嫩的俏脸蛋上亲热地舔上那么几口。此举连一向泼辣野气的格儿也会被弄得羞红了脸,毕竟她还是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

“啊呀,过分,过分啦,行了,好宝贝,看我给你买什么好吃的啦?”格儿边躲边叫。

原来是一块奶油雪糕。

列车上,一路同行的林湘渴得嗓子冒烟儿,还把自己辛辛苦苦挤到的一个座位让给格儿,可竟换不来这位冷血公主的半点呵护之情。气得干瞪眼,但敢怒不敢言。为了一块雪糕和一条小狗争风吃醋说出来太让人见笑了,咱大人有大量,怎能跟狗一般见识呢。再说,一会儿还得熊这家伙给自己驮书包呢。

于是,傍晚的余晖中,林荫小路上,一条矫健的半大狼狗驮着两个书包在前面撒着欢儿的飞奔,后面,两个青春气息洋溢的少年男女,一路上跳着,笑着,嬉戏着,化成了这群山环抱的矿山小镇又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格儿上学去了,来福在乌兰屯猎达老德泰的教导下也开始了它的“求学”生涯,而且实行准军事化管理。老德泰这个铁面“教官”严格按照训练猎犬的标准来对来福进行培训。追击搏斗、寻踪拾物、游泳以及独立野外生存,淘气的来福稍有偷懒,老德泰一律“皮鞭炖肉”奖赏,绝不手软。

老德泰领来福第一次上猎场,那时,正是头一场雪刚下,龙岗山白茫茫的山谷里,积雪几乎没膝深,人一走上去,脚直往下边沉。太阳照在雪原上,让人有点睁不开眼睛。在进山的甸子上有一群野鸡,老德泰一声令下,来福飞奔而去,一口气叼回五只,战果辉煌。

老德泰虽已年近七十,但耳不聋,眼不花。多年的深山老林采药打猎的生涯,铸造了老爷子一副钢筋铁骨。现在即使上了年纪也一点不逊色于年轻人,依然是这方圆百十里地内赫赫有名的老把头。

过去的年月里,每年一上秋,他的身边就会汇聚一帮子人,大家伙儿在他的带领下集体去放山,挖棒槌、采蘑菇、打松子,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然后满载而归。

冬天一到,等大雪封了山,这一帮子人就进山去打围。一两个月都吃住在山里,最远的时候他们到过大兴安岭中苏边境的黑龙江沿岸去猎貂。

这两年,由于龙岗山被世界教科文组织列为森林资源保护区,成了世界性的人类遗产,国家也就出台了相关政策,龙岗山里一些珍稀动物已不允许再被猎杀,再捕再猎就是违法了。

对这一点,在劳改总队工作的儿子韩志平没少告诫老爹。

老话儿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守着偌大的一个龙岗山,你不让我打猎,说得过去吗?不过,儿子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经过这么多年的滥捕滥猎,一些大牲口真的是越来越少了,有的几乎绝迹了。再不禁猎,将来留给子孙后代的龙岗山有可能就是一座空山了。

没有办法。每到冬天,大雪封了山,老德泰只能带着来福在附近的山里转转,打些山鸡野兔之类的小玩意儿来过过瘾。怀“才”不遇的来福只好把过剩的精力发泄到打架斗殴争地盘上。这方圆几十里地内的家犬野狗以及劳改总队它的那四个同胞兄弟它都较量过。不知经过了多少轮的恶斗,最终还是有勇有谋的来福采取各个击破战术占了上风,来福在乌兰矿区的“狗儿”堆里一呼百应、好不威风。然而回到家里,来福规规矩矩,对主人忠心不二,晚上照旧趴在三尺狗窝中给老主人守夜,尽职尽责。每到周六照旧去车站接小主人回家,风雨不误。

小主人的救命及养育之恩永生不忘!自己今生定会结草衔环回报。为了回报主人,关键时刻即使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义无反顾!

……

听完林湘的叙述,松华心绪如潮。

不论是人与人之间,人与动物之间,还是人与山水之间,相处时间长了,都会产生感情,互相依恋,互相寄托。

感情啊,这东西无影无形,却又如此微妙。让人梦绕魂牵。

……走过公路,越过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翻过几个大山梁,又穿过一条长长的山谷。这期间,他们几人一直沿江而上,四个小时后,他们一行人到达吊水壶,林湘带领松华去看吊水壶瀑布,十年前汪明惠就是在瀑布下边不远处的河滩上自焚的。现在只见瀑布轰鸣,流水淙淙,青山依旧,任谁也想像不出那一幕惨烈的景像。

几个孩子采了一大把野花敬献在“汪明惠”的坟头,心中五味杂陈。没有一个人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又无可奈何。林湘发誓有机会一定要揭开这个秘密。惨死的父亲血淋淋地浮现在了林湘的脑海,与面前暗自垂泪松华的形像交互重叠。

“汪明惠——”林湘恶狠狠地咬紧了牙根。

上坟过后,他们继续沿溪流而上,两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东龙湾。这是龙湾群七个龙湾中最小的一个,也是离人们居住地最远的一个,人迹罕至,与世隔绝。

龙湾群不远处就是传说中神秘恐怖的神鹊谷。龙湾群是古地质年代由火山喷发而形成的高山湖泊。由大龙湾、东龙湾、三角龙湾等组成。平均水深50米左右,最深处达120余米,湖水碧蓝如玉,周围风景如画,仿佛一颗颗明珠镶嵌在崇山峻岭之中。

林湘他们这次来到的龙湾叫东龙湾,属于强烈爆发的层状火山湖,是所有龙湾中水面面积最小的一个,但也是离人们最远最荒僻的一个。碧波荡漾的一池湖水,方圆仅有一两公里。幽静险峻,人迹罕至,是一个还未开发的处女湖,静静地卧在起伏的群山中。山石林立,空山野水,鸟语泉声,原始古朴,岸边的火山灰岩上长满大片大片的丛生灌木,远处是黑苍苍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一眼望不到边,给人以幽静和安详之感。

一条不宽的小溪流蛇一样从吊水壶瀑布上游流过来,无声无息地蜿蜒流入暗无天日的原始森林。小溪两边遍布着茂密的灌木丛,间或有几只碧绿色的,不知名的翠羽小鸟鸣叫着从灌木丛里飞进飞出,给这静谧的世界添了几分生气。

辉发河,这条长达二百四十公里的河流,汹涌奔流注入松花江,但它从吊水壶瀑布流出的源头仿佛一位天真烂漫的青春少女,羞赧可人,温柔娴静。溪水清澈见底,宛如一条白色的玉带,翻着细浪,淙淙流向远方的山谷。

一到目的地,格儿把东西一放,拉起松华跑到湖边去嬉闹起来,来福也跟去凑起了热闹,走了四十多里山路竟然一点不感疲累。

坐在湖边的沙滩上,望着她们追逐嬉闹的快乐情景,林湘想起小时候大家每次出去玩都会惹得格儿哭一场鼻子的事来。

林湘虽然只比格儿大几个月,可用格儿的话说“这辈子算这么定了,大一天也是大,永远也追不上了,一辈子得叫他湘哥,要想翻身得解放,只好等下辈子啦。”话里话外,透着无可奈何般的委屈,整个一小可怜儿。

不怪她委屈,事实上,林湘这个“哥哥”当的也真够惭愧的。

因为,从小时候开始,格儿就像个假小子似的,专愿跟男孩在一起玩。林湘和皆非、富卫华他们一帮小伙伴,无论是上山捉鸟,还是下河摸鱼,甚至连光屁股到江里去游泳,格儿都会在后面追着他们大喊大叫:“湘哥等等我,带我一起去……”

一来二去,大家几乎形成习惯:一有“行动”,明明可以带上格儿,也要想方设法将她甩掉,“损招儿”多着呢。

比如先玩捉迷藏。大家首先藏起来,由格儿开找,任她找到天黑也找不到。

因为,趁她闭眼睛的当儿,大家已经悄悄地集体撒丫子,溜之乎也了。

但这种方法不能常用,格儿太聪明。于是,理论在实践中又不断得到发展,最后上升到本质问题上去,由从来过不着“头儿”瘾的富卫华首先提出倡议,要大家集体掏出“宝贝”一齐方便方便,首先得请格儿小姐“回避”一下。

这下,格儿可傻眼啦,因为她毕竟是女孩子呀,只好听话地躲在远远的地方,老老实实地扭身等着,明知有诈也无可奈何,乖乖地听任这群“臭小子们”顺“尿道”悄悄溜走。

她恨死了想出这个“损招儿”的大坏蛋富卫华,一辈子不忘!

有时候,大家开恩——当然也是给林湘一个面子,便带格儿出去玩一天。不过。粘鸟用的网啦,钓鱼用的杆啦,饵啦,还有滑冰用的冰鞋啦等等,就得由格儿一个人统统“承包”。

那她也心甘情愿,巴不得呢,屁颠屁颠地跟在大家后面当“劳工”。谁若想帮她,坚决不用。格儿要努力用自己的行动来“表现”自己,以争得大家下一次的“开恩”。

然而,无论格儿怎么努力“表现”,这样的“好事”并不多见,多数还是被甩掉。

每次被“甩”后,格儿都是抹着眼泪,可怜巴巴地回家找淑兰告状,而且添上枝,加上叶,再配以“号淘大哭”来增加艺术效果。

苦就苦了林湘:带她吧,小伙伴不依;不带吧,回家就得挨妈妈的训。上挤下压,他在中间受夹板罪。

后来,上高中了,两人也长大了,这才好了一些。

学校在南辉,乌兰距南辉近百公里的路呢。因此,必须在校住宿。

上学的第一天,父母还有爷爷老德泰对他们嘱咐了又嘱咐:“林湘是当哥哥的,格儿又是个女孩子,在学校里要互相照顾,互相谦让,最重要的是不准吵架,让老师和同学们笑话。再不能像在家里那样耍小孩子脾气……”

林湘一一答应。格儿虽说又调皮又任性,天不怕,地不怕,可还是很听自己的话的,用李婵的话说,叫做“一物降一物”。

说句心里话,林湘还是很喜欢格儿的,因为她不但聪明淘气,而且心地善良,天真无邪,单纯得像张白纸。

现在,这个“小”妹妹虽说还是像小时候那么调皮,那么任性,无忧无虑,但林湘明显感到她变了,但具体怎么变,林湘也说不出来,只是明显感到她以前对自己那种依赖性的眼神不见了,代之是一种迷离不定的眼光,有时候还会一个人想想“心事”。

不管她怎么变,在林湘的心目中,格儿永远都是小时候那个调皮,任性,天真无邪的小妹妹……

“格儿,别闹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来吧。”林湘看了看表,从沙滩上站起身,拍拍身上粘的黑色火山渣,冲湖边喊道。

松华笑着从湖边的山坡上跑回来,格儿紧随其后。

明眸皓齿,头顶花冠的松华,长发飘飘挥舞着一束盛开的野花,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赤脚从长满茸茸青草的山坡上飞跑下来的青春少女,仙子一般明眸皓齿,头顶花冠,长发飘飘挥舞着一束盛开的野花,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赤脚从长满茸茸青草的山坡上飞跑下来的青春少女,仙子一般……

林湘几乎看呆了,忽然觉得格儿似乎多余,隔了良久才对格儿吩咐道:“松华初次来这里,今天咱俩给松华露一手,算为她接风。你快带上狗去打猎。我去钓鱼……”

松华摘下花冠,打断他的话,道:“千万别把我当客人,有什么活儿,也尽管吩咐我来干,我什么都行的。”

“真看不出。”林湘笑了,“做饭会吗?”

“当然会,我最拿手的就是做米饭。”

“那好,去拾柴火,一会儿做饭用。现在分头行动,一小时后原地会齐,看谁的功劳大。”

“OK!待会儿看我给你们打一只大野鸡回来。”格儿扛起猎枪,打了一声呼哨,头也不回,信心十足地向密林深处走去。

远处的来福箭似地冲过来,摇头摆尾地跑在她前面。

“你看她现在神气活现,一会儿她会耷拉着头回来,主力队员还得靠我。”林湘一边折下树枝做鱼杆,一边不以为然地道。他知道格儿的脾气,太急躁,再说,这几年野鸡越来越少,不往远走,连鸡毛都别想见一根。

“那么你呢?”松华对格儿抱不平,“你对自己就那么有信心?”

“当然。”林湘自信地“海吹”道:“待会儿我只要往江边一坐,鱼呀,就会自动按大小个儿排好队,喊着号子集体来咬钩,有时还会因争抢咬钩而打起架来呢。”

林湘不是吹牛,钓鱼他最拿手。再者,这龙湾里的鱼也多的是,都是三寸多长的野生鲫鱼

松华抿着嘴乐了,“那好,你去钓吧。钓回来,我给你炖鱼吃,让你大饱口福。”

“好啊,合作愉快。”两个人不约而同击了一下掌。

不知怎么的,击完掌后,松华竟一阵羞涩不安,她忽然感到两人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古代社会那种男耕女织的角色里。

“一会你就瞧好吧。”林湘信心十足。整理好鱼杆,一翻背囊,他傻眼了。

忙中出错,原来鱼饵忘带了。

“怎么了?”看到林湘一脸愕然,松华低头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林湘脸红了,都怪自己粗心大意,做鱼饵的蚯蚓昨晚就准备好了,可格儿怕放进包里太热,会把蚯蚓闷死,于是就放到院子里的花树底下了。今早一着急,两人竟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们再合作一次吧。”林湘放下鱼杆,捕鱼的招儿他有的是——江边长大的孩子吗。

“咱们怎么办?”松华也看出门道来了,心里不免有些惶然。

“待会儿再去捡柴禾吧。现在,你先帮我编个‘晾子’,有它就可以到江叉子里截鱼了。”

“什么叫晾子?”松华没明白。

“‘晾子’就是我们这里的捕鱼工具,一般用粗蒿子杆或柳树条子编成,根和根编在一起,梢和梢编在一起,一头大,一头小,就像个大筛子似的。现在我说了你也不太明白,一会儿编完你就知道了。”

松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那现在我们用什么编呢?”

“柳树条,你看,这周围不全是榛树棵子吗,一会挑粗的折回来,粗的结实。万一截到大鱼呢,编小了大家伙就会蹦出去的。”

“好。”

十几分钟后,一个大大的“晾子”已经编好了,林湘把它提到湖边向外淌水处,挑一处水道较窄的地方,卷起裤脚,赤足跳下水去,捡来石块将水道砌得更窄,只留一处豁口过水。在松华的帮助下。将“晾子”大头一端架到豁口上,小头一端用一干树杈支好。这,就算大功告成了。

“就这东西能截住鱼?”岸上的松华不相信地摇摇头。

林湘跳上岸来,放下裤腿,穿上鞋,一边道:“你就瞧好吧。现在我陪你去捡柴,等我们回来鱼就满了。”

说话间,一条二两多重的大鲫鱼“泼啦”一声掉进晾子里。

“鱼!鱼——”松华乐坏了,抬腿就要下水去捡。

“别着急。”林湘拦住她,“待会有的是。”

“我是怕它跑了。”松华激动得脸都红了。

林湘笑了,道:“跑不了的,你放心吧。好,现在我们一起去拾柴。”

“我……”松华不放心,边走边回头看。

“没事,放心吧。”林湘心中有数。

果然,半个小时后,他俩拾够了柴回来时,晾子里已经满满一下子鱼了,但没有大鱼,都是一揸多长的鲫鱼,噼噼叭叭正往水里蹦呢,多亏编的结实,否则晾子早被压塌了。

“哈——”松华不禁又惊又喜,乐坏了,连鞋都来不及脱,一下子就蹦进水里,伸手就去抓鱼。

“别动,危险——”吓得林湘大叫一声飞快跳进水里一把拉开她。

松华还在莫名其妙呢,“你看——”林湘指给她,果然,一条青绿色,脖子上带红黄圈的大蛇正混杂在鱼堆里,哧哧吐着红信子,试图游出晾子。

“妈呀——”不看则已,一看,松华的灵魂差点没吓出窍,一个高儿蹦到岸上,脸色发白,全身抖个不停。

“嗨。”林湘苦笑着摇摇头,若知道她胆子这样小,晚点告诉她好了。林湘早知这条江汊子里鱼多蛇也多,大都是有毒的“野鸡脖子”,“土球子”等,每次截鱼都能截住一两条,最多一次一堆儿截过五条。这次也没漏网,截住一条。可松华却没这方面经验,再者,她也是被噼叭乱蹦的鱼儿冲昏了头脑。

林湘见她额头湿漉漉的满是冷汗。才知她刚才真是吓坏了,于是关切地安慰地道:“好点没有?没事的,一会儿你看我怎么打死它。”

一听说要打死它,善良的松华反而心生恻隐,同情起那条蛇来了。

“别打死它,放它走吧。”

“那好,听你的。”虽然从小在山里长大,可是打小时候起他就对蛇啊、水蛭啊甚至毛毛虫等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心理。小时候小伙伴们吓唬格儿,卫华抓了一条毛毛虫放进了格儿的文具盒,可格儿误以为林湘放的,二话不说抓起来就塞进了林湘的脖子,结果吓得他几乎背过气去。林湘找来一根树枝,战战兢兢将蛇挑出晾子外,这条蛇便顺着水流游走了。

“下来帮我捡鱼吧。”林湘拎着装鱼的网兜,招呼岸上的松华道。

“不……”松华抱着肩膀蹲在岸上,脸色苍白地摇摇头,心有余悸。

“嗨!”林湘又是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看来,这么多鱼,只好自己一个人独自捡了。

自己同时奇怪为什么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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