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墓葬群与中山国文化
平山一号墓远眺
中山在战国时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诸侯国。汉成帝时刘向受命校书,经他编成的《战国策》依国别序列,除秦、齐、楚、赵、魏、韩、燕七雄之外,还有东西周、宋、卫和中山,所谓“万乘之国七,千乘之国五,敌体争权,盖为战国”【1】。公元前323 年,中山同燕、韩、赵、魏五国相王,在战国史上起过重要作用。但由于史缺有间,后人关于中山的历史文化所知甚少。
中山不同于中原诸侯,它不属于华夏,而是北方少数民族白狄的国家,春秋时原称鲜虞。白狄春秋前期在晋国以西,今陕北一带,据《潜夫论》说是姮姓。鲜虞是姬姓,见于《世本》,所以杜预说鲜虞系白狄别种。春秋时今河北中部有三个白狄别种的小国,鲜虞在正定,肥在菜城,鼓在晋县【2】。春秋晚期晋国势力扩展,肥、鼓被灭,只有鲜虞屹立,到战国时更跃为强国。研究白狄以及整个戎狄族的文化,不能不以中山为中心环节。
1974 年以来,河北省文物管理处在平山县三汲公社进行调查发掘,发现一处古城遗址,城内外发掘春秋战国时期古墓三十座,包括一号、六号两座大墓【3】。一号墓有的铜器铭文标明系中山王所作。从种种迹象判断,这处古城当即战国中叶中山的都城灵寿,大墓是中山的王陵,周围又有若干附葬墓。这一系列重大发现,为重新认识历史上久已湮没的中山国的文化提供了条件。
一
我们想首先从考古学角度讨论平山墓葬群的文化性质问题。
问题中心是这一墓葬群是否有独特的文化面貌,这就需要与其他同时期墓葬作一对比。我们觉得,最适宜的对比材料,是河南辉县固围村的战国墓。大家不会忘记,固围村的发掘是建国初田野考古工作的一件盛事,《辉县发掘报告》是当时最早出版的报告之一。该地传为古共城遗址,战国时属魏。以平山和辉县固围村两地墓葬群相比,可以了解中山与中原诸侯文化间的异同。
固围村有三座并排的大墓,其右有两座附葬墓,合在一起形成“回” 字形的陵园。大墓都是“中” 字形,如一号墓南墓道长逾125米,北墓道也在47米以上,其墓坑壁上有白色微绿的涂饰,近坑口还绘成堆堞形,椁周以大石砌成方围。这种墓制和平山大墓是相近似的。平山的大墓同样是“中”字形。其一号墓梓室内最外一层用大石砌成,上用大石封盖,墓坑壁上也有白色涂饰。六号墓坑壁发现柱痕,固围村一号墓西壁也找到柱痕。
平山大墓都有墓上建筑,一号墓保存较好,可见柱础、散水,发现很多大瓦和瓦当。在固围村大墓也发现墓上建筑,有散水、柱础、瓦与瓦当,报告称之为享堂。有趣的是,固围村报告中的墓地平面实测图,看来和平山一号墓出土的《兆窆图》铜版颇相类似,不过前者三座大墓,而后者表现了五座而已。
《兆窆图》铜版
两地大墓都经过严重盗掘,殉葬器物不好一一对比,但仍可看出若干一致性。平山各墓陶器多乌黑光泽的暗纹陶,固围村恰出有同类器物,风格相仿。平山的鸟柱陶盆,在当地陶器中最引人注目,类似的陶器在固围村一号、三号墓都发现过。
固围村铜器所余无几,其特色是精美的金银错工艺,一号墓的辕饰为其代表【4】。“辕饰作马头形,大眼浓眉,阔鼻筒耳,面目头颈上皆满错金银卷毛纹、菱纹、鳞纹、平行曲水纹等,极精细见技巧。”这种高水平的工艺,在平山器物中得到充分的发挥,如龙凤座方案、虎噬鹿形器座等件,都同那件辕饰一样精工华丽。
固围村有好多铁器,说明魏国当时普遍用铁,现在平山所出铁器也不少。一号墓长方形铁盘和铁足鼎,器形较大,反映了中山冶铁手工业的发展,使我们联想到《吕氏春秋·贵卒》所载中山勇士“衣铁甲操铁杖以战”,并没有夸张的地方。
从平山出土器物上制作工匠所刻铭文,可知中山的官手工业机构较多,如职司冶铸的有左右使车(库)、冶匀(尹)等,其铭文格式、职官名称均与他国有别,所以这些技艺很高的器物不是自其他诸侯国来的输入品。
在文字方面,平山的铭文和固围村二号墓骨饰上的漆书,字体也很接近。固围村出了一些魏国布币,面文是“梁正尚全尚孚” 。这个全字,历来误释为金,这次根据平山铭文,才弄清楚是“害” 字省体,读为“百”,可见两地文字彼此没有根本差别。
固围村墓,原报告推断其时代为公元前三世纪。平山的一号墓,由铭文估算在公元前308年后不久【6】。两地墓葬群的共同点,正说明它们同属一个时期。由此可见,平山墓葬群反映出中山和华夏各国的文化已相当一致了。我们这样说,当然不是否认平山墓有一些不见于其他地区的因素(如山字形铜器、瓦当的勾状纹等等),但从总体来看,我们认为共同性是主要的。
二
其次,结合古中山所属地域的考古发现,可以看出白狄中山逐步华化的轨迹。
关于中山的地域范围,前人已有考订,清末王先谦《鲜虞中山国事表》附有《疆域图说》,所论较详。大体说来,中山的北界达到唐县一带,南界迄于高邑一带,包有今保定地区南部和石家庄地区大部。这一带商周遗址星罗棋布,有助于对中山文化渊源发展的探索。
《汉书·地理志》注引应劭云:“新市,本鲜虞子国,今鲜虞亭是。” 这个地点《读史方舆纪要》说在正定西北四十里,《清一统志》从新乐县算,说“县志云在县西南四十五里新城铺” 。这是春秋晚期鲜虞的中心所在。考古工作证明,正定新城铺有面积相当大的商代遗址,出有带铭文的青铜器。距新城铺遗址只有十五里的藁城前西关,也是重要的商代遗址,出有成组铜器和玉器。石家庄地区商遗址多到二十七处【7】,其中著名的其城台西遗址久为人所熟知。这一地区商文化的繁荣发达不难理解,因为这里紧靠着商朝王哉的北部,那时戎狄还没有进入这里。最近在元氏县发现的西周初铜器,铭文记载了戎人侵袭的事迹。本地区内西周遗址反少于商代遗址,很可能是戎狄不断活动阻碍了西周文化影响的结果。
鲜虞等白狄国是在商文化繁荣的地区建立起来,也许可以帮助我们理解鲜虞子姓的传说。《急就篇》注引应劭《风俗通义》和近年武清发现的东汉鲜于璜碑,讲鲜于氏系商箕子后裔。很可能西周时这里有一个子姓的鲜于国,白狄的鲜虞继承了它的国名,境内也有商遗民的后裔。在平山的“ 中” 字形大墓和鸟柱盆这种陶器上,不难看出商文化的一定影响。(至于辉县固围村,地在商畿内,其对商文化的传袭自无须解释。)
再看这一地域范围内相当鲜虞(中山)建立以后的遗迹。姑以平山访驾庄和唐县北城子两地战国前期墓葬为例。
访驾庄的位置非常近于这次发掘的中山墓葬群。墓葬在村北,形制是在长方土坑内用大石板砌成墓室,所出有鼎、豆、壶、盘、匹等铜器【8】。其中的提链壶,形与有名的杕氏壶相近。杕氏壶(《大系》266)的铭文前半说: “杕氏福口,岁贤鲜于,可(荷)是金契(瓷),虎(吾)以为弄壶。” 郭沫若同志指出这四句“意谓秋氏岁时贡献于鲜虞,得此金属之瓶,故以为弄器焉,而刻辞于其上,用知壶本鲜虞之器。” 访驾庄壶和秋氏壶,都饰有络绳纹,是富于北方色彩的器物。
唐县北城子两座土坑墓,所出铜器有鼎、豆、壶、甗、盘、匜,又有北方式的扁壶和短剑。这里还有马坑,埋着肢解了的马骨【9】。这种习俗,大约也是狄人所特有的。
此外,在我们所讨论的地域范围内,有些地点的战国前期墓还出有不少典型的北方式器物,在此不能备举。这类材料表明,在战国前期中山已接受很多华夏文化的影响,然而仍在较大程度上保有北方民族的特色。
这次发掘的平山墓葬群,北方的特色就很淡薄了。比如众所周知的,胡服骑射是古代北方民族的文化特点,平山发掘于此却没有什么反映。所发现的人像,如人俑灯和许多玉人,找不出胡服。灯上人形宽衣博裾,完全不是洛阳金村胡服俑那种打扮。这里观察不到骑射,却出有车马坑。一号墓(妾+子)(次+虫)壶铭文这样描写了中山王室狩猎的情景:
苗苑田猎,于彼新土,其会如林,驭右和同,四牡汸汸,以取鲜蓖,響祀先王。
这是华夏式的车猎。《左传》襄二十九年提到“夏声” ,服虔云: “秦仲始有车马礼乐之好,侍御之臣,戎车四牡田猎之事,……与诸夏同风,故曰夏声。” 像中山这样大规模车猎,更与诸夏相近了。因此,中山的华化是有其渐进的过程的。平山墓葬的发掘告诉我们一个重要的历史事实:到战国中期将结束的时候,白狄的中山,至少其统治阶级,已经深深地华化。
三
如果我们把眼光扩大到平山铜器铭文所体现的思想方面,上述中山华化的问题就更为明显。
平山三器
过去人们从来没看到过象平山一号墓三件礼器(中山王方壶、中山王鼎、(妾+子)(次+虫)壶)这样长篇而且富于思想性的战国金文。这三篇铭文的一个突出特点,是反复引用了儒家典籍,主要是《诗经》,举例如下:
中山王方壶“不敢怠荒”
《殷武》“不敢迨䞹” “夙夜篚解”
《羔民》、《韩奕》“ 夙夜匪解”
中山王鼎“克思克卑” 《皇矣》
“克顺克比” ,《乐记》引“比”字作“俾”
“放卓仪努” 《访落》“于乎悠哉”
(妾+子)(次+虫)壶“大启邦宇” 《閟宫》“大启尔宇”
“其会女林” 《大明》“其会如林”
“四牡汸汸” 《烝民》“四牡彭彭”
“霖霖流霭” 《大东》“潸焉出涕”
这些都是明显地套用《诗经》的文句。此外如(妾+子)(次+虫)壶“不敢宁处” 近于《左传》桓十八年“不敢宁居”等,不一而足。
中山王鼎
中山王鼎铭:
于系,语不悖哉!寡人闻之,与其汋溺于旃,宁溺于渊。
这一段话类于《大戴礼记·武王践昨》的 “盥槃之铭” :
与其溺于人也,宁溺于渊。溺于渊犹可游也,溺于人不可救也。
但鼎铭的时代未必迟于《武王践昨》篇的形成。《御览》引此语,说是随武子(即春秋中叶晋臣士会)之盘铭,也许不无根据。就思想而言,这段话既见于《大戴礼记》,其属儒家则是无疑的。
平山三器铭文关于燕君子哙、子之禅让一事的态度,也同样表现了儒家的政治观点。大家都很熟悉,燕王哙“好贤” ,宠信相国子之,在隐者厝毛寿(见《战国策·燕策》及《韩非子·外储说右下》,一说系苏代)的怂恿下,在公元前316年把君位让给子之,自己反而称臣。前314年,燕太子平和将军市被聚众进攻子之,失败身死,燕国内乱,齐宣王乘机伐燕,迅速攻占燕都,子哙、子之都死难了。当时在齐国的孟子,在伐燕一役中起了相当的作用。他一开始就主张燕国可伐,说:
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有仕于此,而子悦之,不告于王而私与之吾子之禄爵,夫士也亦无王命而私受之于子,则可乎?何以异于是? (《孟子·公孙丑下》)
他认为燕国的禅让是私相授受,是不义的,而齐国的趁火打劫反而是正义的,可以与武王伐封相比美。他希望齐王能恢复燕君的统绪。孟子的这种正统思想,和平山器铭是完全合拍的。
三件礼器铭文,都有谴责燕国禅让的话,方壶最为详细,用今字写出是这样的:
适遭燕君子哙,不分大义,不告诸侯,而臣主易位,以内绝召公之业,乏其先王之祭祀,外之则将使上蜕于天子之庙,而退与诸侯齿长于会同,则上逆于天,下不顺于人旅,寡人非之。赒曰:为人巨而反臣其主,不祥莫大焉,将与吾君并立于世,齿长于会同,则臣不忍见旃。赒愿从士大夫,以靖燕疆。
请看,白狄中山的统治者竟以周室制度的卫道士的面目出现。和孟子一样,他们宣称伐燕是拯民于水火之中,是维护“礼义”。他们打着这样的旗号,占据了燕国“方数百里,列城数十”的大片土地。在中山取得胜利之后,确实得到了名存实亡的周天子的策赏。
这样看来,中山的统治者不仅通习作为正宗思想的儒术,而且把儒家的政治观点在行动上付诸实现了。当然,他们并不想真正实行孟子式的仁政,但在用仁义的辞句掩盖征服燕国野心这一点上,他们做得比齐宣王似乎还高明一些。
我们推想,中山的华化和儒学在中山的流行,同魏国在中山的一度统治有密切关系。
公元前408年,魏文侯进攻中山,历时共三年,前406 年,中山被灭。文侯把太子击分封到中山。太子击即后来的魏武侯,那时不过十四岁。不久子击怀念他的父亲,遣使到魏国,用巧妙的言词说服文侯,召回太子,另把少子挚封为中山君。这个作为魏国别封的中山,存在的时间大概有二十几年。《通鉴地理通释》巳指出,公元前377年赵与中山战于房子,该时中山已经复国。蒙文通《周秦少数民族研究》有前378年中山复国之说,是较合情理的。此后在魏国还有中山君,但那只是魏的封号,对中山这块地区已没有实际的统治了。
魏国二十余年的统治,起了把华夏文化进一步传播于中山的作用。魏文侯时,魏国是儒家的重要中心,《史记·孔子弟子列传》: “孔子既没,子夏居西河,为魏文侯师。” 子贡弟子田子方、子夏弟子段干木,都曾为文侯所师事【10】。儒家的一些重要经籍,是通过子夏传流的。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诗经》的传流。据《释文》的一种说法,子夏传《诗》于曾子之子曾申,曾申传于魏人李克,李克传于鲁人孟仲子,孟仲子传于根牟子,根牟子传于荀卿,荀卿传于大毛公,这是毛诗的来源。李克正在魏国统治中山的时期任中山相,所以平山器铭文所反映《诗》在中山的风行,很可能与此有关。这对于我们深入探讨先秦经学,是有不小启发的。
据《韩非子·外储说左上》等书,吴起曾参预魏攻中山之役。吴起是传《左传》的,传说左丘明传于曾申,曾申即传于吴起。平山器铭虽无明显引《左传》之处,但有类似语句,这一点也值得参考。
有些文献记载表明,魏灭以前的中山保存着浓厚的古代少数民族习俗,和前述考古材料里的迹象很相一致。《吕氏春秋·先识览》载,在魏灭中山前不久,西周之君威公见到由晋国出奔来的太史屠黍(《说苑·权谋》作屠徐),屠黍预料中山将亡,他说:
天生民而令有别,有别人之义也,所以异于禽兽糜鹿也,君臣上下之所以立也。中山之俗,以昼为夜,以夜继日,男女切倚,固无休息,淫昏(二字据《说苑》补)康乐,歌谣好悲,其主弗知恶,此亡国之风也。
看来中山白狄的社会生活那时尚与华夏不同,因而屠黍很看不惯。这是公元前400年前后的情形。过了约一个世纪,赵武灵王派李疵去观察中山的情况,就与屠黍的描述大不相同。李疵回来报告说:“可伐也,君弗攻,恐后天下。” 武灵王问为什么?他说: “中山之君所倾盖与车,而朝穷阎隘巷之士者七十家。” 并认为: “举士则民务名不存本,朝贤则耕者惰而战士懦,若此不亡者未之有也。”(《战国策·中山策》)这和中山王方壶所说:
夫古之圣王,务在得贤,其次得民,故辞礼敬则贤人至,宠爱深则贤人亲,籍敛中则庶民附。
是同样的礼贤思想。《太平寰宇记》也说中山是“专行仁义,贵儒学,贱壮士,不教人战。” 自然,儒学不是中山灭亡的根本原因。如我们前面所提到的,魏文侯尊儒礼贤,同时注重武备,当时魏国是兴盛的。中山此时的贵儒学,却削弱了武备,这恰与赵武灵王的政策相反。华夏的赵国以胡服骑射而灭中山,白狄的中山则以举士朝贤而归于衰亡,不能不说是战国史上一件饶有意味的事迹。但从整个战国社会发展来看,中山的华化应视为春秋以来民族文化交会融合整个潮流的组成部分,其结果是为列国的统一奠定了基础。
这里,有必要简单驳斥一下过去有人提倡的中山流行墨学的说法。墨学确实曾流传到中山,《吕氏春秋·应言》记有“司马喜难墨者师于中山王前以非攻” 一事【11】,双方论辩曾以中山攻燕和赵攻中山作为假设事例。不过墨学没有在中山占重要地位。有人把道家言的魏牟硬说成墨家,又将魏牟与复国的中山强拉在一起,最后竟把《淮南子·人间》“代君为墨而残” 窜改为中山的事情,这是毫不足取的。
注释
【1】《战国策·叙录》。
【2】顾栋高《春秋大事表》卷五、六。
【3】河北省文物管理处平山发掘组《战国时期中山国遗物遗迹的重要发现》《光明日报》1976年8月6 日。
【4】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辉县发掘报告》,卷首彩色版。
【5】【6】李学勤、李零《平山三器与中山国史的若干问题》,待刊。
【7】石家庄地区文化局文物普查组《河北省石家庄地区的考古新发现》,《文物资料丛刊》1期。
【8】唐云明、王玉文《河北平山县访驾庄发现战国前期青铜器》,《文物》1978年2 期。
【9】河北省博物馆、文管处《满城、店县发现战国时代青铜器》,《光明日报》1972 年7月16日。
【10】《史记·魏世家》。
【11】高诱注云:“司马喜,赵之相国也。”是错误的,前人巳加驳正。
刊《文物》1979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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