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玄都观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唐代诗人刘禹锡的这句著名的诗句流传至今。从大量的唐诗中可以看出,不少诗人的诗作和道观的关联甚密。有学者考证,《全唐诗》中诗题涉道观之名者有近三百首,至若所写内容涉观题材者,则不胜枚举。道观宽敞的空间,不仅为诗人提供了寓居借宿之便,而且其雅静幽美之境也成为诗人平日休闲游览之上选。

唐代长安城是一个容纳多元文化的都城,城中有众多不同宗教活动的场所。隋朝著名设计师宇文恺规划设计长安城(隋称大兴城)时,就特别给予了释、道二教以相应的都城空间。道观作为道教徒栖息修行之地,当是都城坊里规划中的一个重要构成单元。这些道观或因皇帝下诏而建,或因王公贵戚改宅而立,或移皇宫木材重建,由于资金充足,条件优良,所以都显出恢宏壮观的景象,成为当时长安城中的游览胜地。

在这些道观中,玄都观因刘禹锡的《玄都观桃花》《再游玄都观》两首诗名气很大。事实上在唐长安城中,玄都观也是文人青睐的屈指可数的道观之一。

玄都观原为北周通道观,隋开皇二年(582年)从汉长安故城迁至大兴城,改名玄都观。玄都观位于隋大兴城崇业坊,朱雀大街南段路西,东与靖善坊大兴善寺毗邻。宇文恺认为,由皇城所在处龙首原以南沿朱雀大街有六条高坡,象征《易经》中的乾卦六爻,第五高坡相当九五之位,不宜由常人居住,所以规划修建了玄都观和大兴善寺东西相对。在隋朝,玄都观是全国道教的学术研究中心,隋文帝杨坚任命当时著名的道士王延为观主。

到唐代,又在这一带修建了福唐、新昌等道观。唐朝初年,玄都观又经历了多次整修扩建,盛唐时尤为兴盛。史料记载,玄都观的大殿中,有唐初著名画家范长寿绘制的精美壁画

玄都观在当时长安城影响很大,驻观道士也享受很高的待遇,许多名士常游玄都观向道士求教,甚至乞为弟子。《唐会要》载:“玄都观有道士尹从,通三教,积儒书万卷,开元年卒。天宝(713~742年)中,道士荆朏,亦出道学,为世所尚,太尉房绾每执师资之礼,当代知名之士,无不游荆公之门。”可见,玄都观中的道士确实非等闲之辈,颇重视学术,观中道士尹从就精通儒、道、佛三教,并且藏有上万卷儒家典籍。此外,连朝中重臣房绾都会准备厚礼,拜访玄都观的道士荆朏,可见道观影响之大。中唐时期,有个叫牛弘满的道士,十三岁出家,后来担任玄都观观主,与皇亲国戚有很多交往,经常出入皇宫,获得皇家丰厚的赏赐。

每年春天,玄都观是长安市民观赏桃花的热门景点。玄都观内盛植桃树,四月前后桃花盛开,文人名士、达官贵人争先前来观赏。诗人章孝标《玄都观栽桃十韵》:“驱使鬼神功,攒栽万树红。熏香丹凤阙,妆点紫琼宫。”描写的就是玄都观内桃花争奇斗艳的美景。中唐诗人姚合也曾写过《游昊天玄都观》,其中有诗句云:“阴径红桃落,秋坛白石生……垂檐灵草影,绕壁古山名。”写出了玄都观优美雅致的环境。

著名诗人刘禹锡是玄都观的常客,他因参加唐顺宗时永贞革新失败遭贬郎州(今湖南常德),元和十年(815年)回京时来到玄都观,作《玄都观桃花》一诗:“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诗文惹祸,刘禹锡因此诗被以“语涉讥刺,执政不悦”的罪名再贬连州(今广东连县)。十三年后,刘禹锡于太和二年(828年)三月再返长安,重游旧地,目睹道观已经不是当年繁盛的景象,作《再游玄都观》诗说:“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可见,政治上失意的诗人也从道观中发泄积郁的不平情绪。

结合其他诗人的诗作也可以看出,刘禹锡的“玄都观中桃千树”基本是写实之作,并无多大艺术夸张。到宋朝时,还有佚名的诗人作诗写玄都观:“登寻丹壑到玄都,接日红霞照座隅。”

不只是玄都观,长安城的其他道观诸如华阳观、开元观、慈恩寺等,皆因建筑宏丽、环境清幽成为文人游玩观赏、寄托闲情逸志之地。步入道观,犹如置身仙山琼阁之中,诗人们留连忘返,夜不能归。有的干脆留宿道观,领略道家生活的情趣。所以唐代文学之士为长安道士作文者不乏其人,吟诵长安道观、道士的诗广为流传,成为唐代诗坛的一大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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