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古镇金刚宝座塔考 并 沐璘沐瓒与古镇妙湛寺
在明王朝及南明时期,沐氏家族成员曾因各种原因和动机,从事过诸多与佛教、道教及其他宗教信仰有关的活动。——李建军:《明代云南沐氏家族研究》第五章第二节第406页:沐氏家族与宗教信仰。
从沐英开始,镇守云南总兵官沐氏历代及当地官府对云南佛教也扶持有加,昆明众多寺庙都接受过沐氏或官府的捐资修建。“——古永继:《元明清时期滇黔地区宗教的发展及其特点》
一、 官渡妙湛寺金刚宝座塔是官渡古镇文化的灵魂,蕴含佛教密宗文化深刻内涵
官渡古镇妙湛寺座北向南,图为处在妙湛寺中轴线上的正南向入口牌坊
官渡妙湛寺金刚宝座塔是官渡古镇文化的灵魂,据碑刻记载:此塔始建于明朝天顺元年(1457年)10月,于天顺二年(1458年)3月落成。(详见本文《新建妙湛寺石塔记》碑,全塔均由砂石雕刻并砌筑。 依据塔上碑刻所载文字,笔者认为策划建金刚塔的时间应是七世大宝法王转世灵童选定的第二年——1455年(即景泰六年),也就是金刚宝座塔兴建施工的前两年,建塔就有了逐渐明晰的构思,此结论笔者将在本文中论及。
官渡金刚宝座塔所蕴含的佛教密宗文化深刻内涵:
金刚宝座塔的基台为方形,底部开有券洞门,四面劵门呈十字贯通的穿心塔。方形塔基为须弥座 式,基台高4.8米,边长10.4米。基台上有五座佛塔,均为须弥座式。中心的主塔为金刚宝座塔,为覆钵式塔身,主塔的须弥座高2.7米,边长5.5米,总高16.05米。主塔的四边是形制一致的四小群塔。主塔须弥座基台的四角雕有力士像共4尊以作拱卫,四面壁上皆为雕刻,有浮雕迦楼罗、狮、象、孔雀、马五佛座骑,形象生动,刻工精湛。主塔塔刹上有十三天相轮、铜宝伞盖、刹顶是摩尼珠和宝瓶。主塔四周的4座小塔,高8.84米许。主塔与四小群塔,参差不齐,错落有致,相映成趣,在国内喇嘛塔中独具一格。在金刚塔北面的方形塔基上的石围栏要高于其他三面。这说明塔北面是金刚塔的正立面。
官渡金刚宝座塔是典型的五佛曼陀罗形式,在整体上突出对五佛的表现与供奉,是依据佛经金刚界之五部来建造的。中心的大塔为中央世界毗卢遮那佛(大日如来佛)、四塔分别为东方世界阿閦佛(不动如来佛)、南方世界宝生佛(宝生如来佛)、西方世界阿弥陀佛、北方世界羯摩不空成就佛。
或作“密教以五方佛宣扬‘五佛显五智’之说,即代表法界体性智的中央大日如来、代表大圆镜智的东方阿閦佛、代表平等性智的南方宝生佛、代表妙观察智的西方阿弥陀佛、代表成所作智的北方不空成就佛。金刚宝座式塔表现的是金刚界五佛同居于一个方形宝座上的特殊供养格式,其中的金刚指密教金刚界,即大日如来智德所构成的宇宙空间,如金刚杵般坚强,其对应概念为胎藏界,即大日如来的慈悲所构成的宇宙。金刚界智德的化身即是五佛五智,故蕴含五佛五智义理的金刚宝座塔即是五佛曼陀罗的外化形式。” ——李光明撰《金刚宝座塔与曼陀罗文化考略》金刚宝座塔是曼荼罗佛教义理的一种空间化表现,体现了内涵复杂的曼陀罗文化。(曼陀罗 梵文Mandala,又称曼荼罗,意为坛、坛城、道场,是一种十字轴线对称,方圆相间的祭坛建筑形式)金刚宝座塔与密教(佛教密宗)的兴起和传播有着直接的关系,追朔其源应属于印度大乘佛教中的陀罗尼信仰。
中心主塔须弥座上有七圈莲瓣层层奠护,覆钵式塔身四面开眼光门,镌刻四方佛。
民国初年的官渡金刚宝座塔老照片
金刚宝座塔方形基座北、南、东、西各立面承载的碑刻及相关内容:
(1)、金刚塔北壁:
金刚宝座塔北立面
中心大塔覆钵式塔身佛龛中的毗卢遮那佛(大日如来佛)
图为嵌在金刚塔须弥座北壁的三幅雕饰图案
嵌在金刚塔须弥座北壁居中的图案雕饰显示了藏传佛教的标识:正中为表示轮回互转的阴阳纹,在阴阳时轮周边刻藏传佛教修持作法时的法器金刚杵状图案,下刻出污泥不染品质的莲花象征佛法之高尚及修成正果的最终目标,佛经中常以莲花比喻佛法,莲花也成为佛教净土的象征,两边装饰有藏传佛教吉祥云纹矢量图案。在塔的除北壁以外的三方(南、东、西),因在壁正中浮雕图案风化严重,无法辨识,故此不赘。
须弥座北、南、东、西四壁浮雕图案:
须弥座北壁左侧的人面鸟身迦楼罗神
须弥座北壁右侧的人面鸟身迦楼罗神
在藏传佛教密宗的体系中,迦楼罗(藏语:khyung)是五方佛中北方羯摩不空成就佛的坐骑,人面鸟身,寓意法王摄引一切,无不归附者。
兼述南、东、西壁图案:
须弥座南壁左侧的(阿閦佛座骑)大象雕饰
须弥座南壁右侧的(阿閦佛座骑)大象雕饰
须弥座东壁左侧的(毗卢遮那佛座骑)狮子雕饰
须弥座东壁右侧的(毗卢遮那佛座骑)狮子雕饰
须弥座西壁左侧的(弥勒佛座骑)孔雀雕饰
须弥座西壁右侧的(弥勒佛座骑)孔雀雕饰
在金刚塔整体塔基北壁镶嵌有三块碑刻,呈品字形分布,在拱劵结构的劵式门洞正上方是一块刻梵文六字真言的鑲嵌碑刻:
图为在金刚塔北壁劵式门洞正上方的《梵文六字真言》碑刻
在劵洞左右两侧镶嵌的碑刻,右边是《新建石塔颂》,左边是《新建妙湛禅寺石塔銘》
图为在金刚塔台基劵洞右边的《新建石塔颂》碑刻
图为金刚塔的《新建石塔颂》碑拓片
碑文:
新建石塔頌
去滇城二十里地名官渡
有大刹曰妙湛其刱搆始
本具載碑文天順改元之
明年斯塔新成
欽差鎮守雲南太監羅公□吴門陳
謙為之頌頌
如是我聞佛所說□□功□乃
福聚宰官長□□□□□□歡
喜發弘願施□□□施人力□
工購材成勝□□輝□立□□
屠高大光明□寳□東西南北
闢四門通□十方無障礙上□
虚空日月明下□□地□□類
風鳴鈴鐸演法音一切□□□
清净光照山林及河海□□□
情饒利益陰翊
王度帝道昌寧謐邊境烽烟息雨□
風調五毂登四境人民皆樂業
斷除煩惱壽命長仰戴
天朝億萬歲稽首多寳佛如来圓我
無邊種種智
大明天順戊寅年春二月初吉
笔者注:石刻全幅铭文为23直行,该碑立于明天顺二年(1458年),由陈谦撰并书,现碑嵌在金刚宝座塔台基北壁劵洞右侧,风化严重。碑文介绍了妙湛寺的地理位置和金刚塔的建造时间,赞颂金刚塔高大宏伟和塔尖风鸣鈴音的美妙,表达对国泰民安的祈福。
图为在金刚塔台基劵洞左边的《新建妙湛禅寺石塔銘》碑刻
图为《新建妙湛禅寺石塔銘》碑刻拓片
碑文:
□ □□□大寳之二年
□ 鎮守雲南太監羅公偕
□ 征南將軍右都督沐公叶謀
□ 建石塔於妙湛寺前,凡傭工致
□ 功力悉出已眥一毫弗煩於官民
□ □□□功德上祝
……
(其后数行字中可辩识的仅有有限几字,因无连贯,无法录入)
大明天顺戊寅年春二月吉日立
笔者注:该碑立于明天顺二年(1458年),现碑嵌在金刚宝座塔台基北壁劵洞左侧,风化严重。碑文记录了征南将军右都督沐璘和镇守太监罗珪从策划建造金刚塔的时间及捐资造浮图的情节,太监罗珪悉出己资,弗烦于官民,建造金刚塔。从碑刻题名可确知金刚塔隶属于妙湛寺。
石刻全幅铭文为23直行,立碑日期为:大明天顺戊寅年(1458年)春二月吉日立,碑文未留下撰文者和书文者的署名。该碑由于风化,现实际所能辩识的程度还远不及拓片上所能识读的效果,为此,我们应该感谢文物工作者(或爱好者)留下的几幅拓片,以上为笔者从拓片中仅能录出所辩识的7行字中的部分内容。
(2)金刚塔南壁:
金刚宝座塔南立面
图为在金刚塔南壁劵式门洞正上方的《梵文六字真言》碑刻
图为在金刚塔南壁方形基座上方的左右排水口
(3)、金刚塔东壁:
金刚宝座塔东立面
图为在金刚塔东壁劵式门洞正上方的《功德寳塔——鄱易張茂書》碑刻
图为在金刚塔东壁劵式门洞右侧的藏文题记碑刻(碑面已严重风化脱层)
图为金刚塔的藏文题记拓片(其碑文虽受风化影响,
若放大一定程度也可部分识读所刻藏汉文)
碑文:
(藏文约19行)
如來降生延壽無量寳塔
如來成等正覺菩提寳塔
提調建立
西竺烏思藏□剌□□住五薹山錦秀峰太華寺寳自在吴禅
前住當山□一□
(所附名录此不赘)
大明天顺二年□次戊寅年三月九日(1458年)
笔者注:该碑于明天顺二年(1458年)二月由僧人镌立。碑文由汉、藏两种文字所书。现该碑嵌在金刚宝座塔台基东壁劵洞右侧,风化极严重加脱层。因民俗崇尚佛教,金刚塔由镇守云南世袭黔国公沐璘首倡,镇守云南太监罗珪捐资建造。于明天顺元年(1457年)10月始,至天顺二年(1458年)3月毕,历时半年,建塔告竣。
(4)、金刚塔西壁:
金刚宝座塔西立面
图为在金刚塔西壁劵式门洞正上方的《延壽法門——鄱易張茂書》碑刻,此外在塔西壁的劵洞左侧还鑲嵌有一块较小的碑刻,因严重风化已无法识读其内容,且也未见有相应拓片。
(5)、在金刚宝座塔方形基座上承载的一大塔四小塔:
金刚宝座塔台基上的中心大塔具有覆钵式藏传佛教佛塔的典型特征
金刚宝座塔台基上的四小塔之一
二、沐璘与古镇妙湛寺
1、沐璘为培风计,倡导兴建官渡金刚宝座塔有其深层历史文化背景:
都说云南金刚塔是“沐璘倡导罗珪建”,我们从官渡碑林博物馆陈列的《妙湛施主大護法羅公諱珪墓》碑的拓片中:“沐公為培風計,特建穿心寳(座塔一規,羅公為使官民)不擾,悉出己貲并重建妙湛巨刹”等句予以证实。
从金刚宝座塔北壁左侧鑲嵌的《新建妙湛禅寺石塔銘》碑刻拓片(见本文所附金刚塔北壁该碑图片)中可以读到“…大寳之二年…鎮守雲南太監羅公偕…征南將軍右都督沐公叶謀”等字迹,笔者据此认为策划建金刚塔的时间应是七世大宝法王转世灵童选定的第二年(1455年即景泰六年,七世大宝法王1454--1506),沐璘所以是金刚塔的倡建者,沐璘之父沐僖在南京作官錦衣卫副千户,沐璘自幼在南京成长、读书学习,他与奉佛的镇守太监罗珪都了解明皇室与藏传佛教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二人所以“叶謀”在妙湛寺建一座金刚宝座塔是有其内在缘由的。
从明太祖时,对佛教就取推崇与扶持之策,以借其“阴翊皇度”之功和社会教化之用。至明成祖时更以佛教树其形象,显著之举是极力加强与藏传佛教的关系,皇室奉佛,藏传佛教在明宫廷的影响大幅增长,不仅以祈福祝釐为诉求,更被视为护持宗社国脉的神器,朝廷也通过对藏传佛教的宗教首领和人士的封授与频繁交往,从中扩大中央政府对藏族地区予深远的影响与控制。
明成祖朱棣最崇尚藏传佛教,“大宝法王”尊号起源于第五世噶玛巴得银协巴,由明成祖永乐皇帝赐封,成为噶玛巴的专有称号,一直沿袭至今。
这里应提起注意的是,沐璘于1429年始镇滇,时年21岁,而他在南京的幺爷爷驸马都尉沐昕(1386——1453)时年64岁,幺爷爷沐昕在永乐四年(1407年)十二月及永乐五年(1408年)七月亲历的两件事一定给沐璘留下潜移默化的影响。
一件事是:永乐四年十二月戊子(1407年1月11日),明成祖派遣附马都尉沐昕(时年21岁),从南京出发迎接如来大宝法王得银协巴哈立麻所率领的几十名僧徒,以及随同藏族宦官侯显、僧人智光等使臣已进入内地时的迎宾礼仪。
(笔者提示参阅明太宗至孝文皇帝实录卷六十二:“永乐四年十二月戊子 遣驸马都尉沐昕迎尚师哈立麻,先是命中官侯显等往乌思藏徵哈立麻,至是显遣人驰奏已入境,故遣昕迎之”。)
侯显和得银协巴一行途经千山万水,终于在永乐四年十二月乙酉(1407年2月1日)顺利抵达南京。明成祖安排数万名僧侣、官员和群众夹道欢迎。藏文史料对此事作了较详的记载。
第二件事是:据《西藏研究》文献记载,永乐五年四月,得银协巴在侯显的护送下从南京出发前往五台山朝拜,特派驻南京的大国师高日凡领禅师进宫,代表他们一行向明成祖敬献佛舍利及阿罗汉骨等礼物,以示四月十七日明成祖的诞辰日祝贺。在明成祖得知五月十八日是得银协巴诞辰日时,特作长约六百字的祝贺颂词。七月乙卯(四日)明成祖的皇后徐氏去世。七月癸酉(二十四日),侯显接到明成祖给得银协巴的传旨,请他在山西五台山为仁孝皇后荐福,并赐“白金一千两,锦缎、绫罗、绢、布凡共二百六十”。得银协巴接到诏书,即在五台山上显通寺设大斋为仁孝皇后荐福。明成祖为表谢意,特派驸马沐昕到五台山赍送诏书,并将赏赐银一十八锭(共重五百两)、钞一万贯、纻丝三十六匹、彩绢三十六匹及大量食品等送达五台山。(——引自郑自海撰《明初五使绝域的外交家、航海家侯显事略考》)
(笔者提示参阅明太宗至孝文皇帝实录卷六十九:永乐五年秋七月“○癸酉命如来大宝法王哈立麻于山西五台建大斋资荐大行皇后赐白金一千两,锦缎、绫罗、绢、布凡二百六十,赐大国师果栾罗葛罗监藏巴里藏卜等白金文绮钞有差”。)
而读者如若细心,便能发现在金刚宝座塔东壁劵式门洞右侧,用汉藏文同书的题记碑刻与其拓片上,就明确记载着:“西竺烏思藏□剌□□住五薹山錦秀峰太華寺……”等与以上事件相关的文字内容,这不能说是一种巧合吧!
随着明朝敕封的噶玛巴大宝法王来五台山驻锡传法,五台山的藏传佛教更加兴盛,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辉煌”(摘自佛缘网站载文:明成祖与大慈法王)。明成祖给噶玛巴的封号中,“大宝法王”有“如来”二字,藏语对应词为“得银协巴”,自从噶玛巴得银协巴受封为大宝法王名号之后,此号遂为噶玛噶举的黑帽系历辈转世活佛所承袭,终明之世,均称大宝法王,按期遣使进贡。而五台山作为汉藏共尊的文殊圣境,历代中央政府有意发挥宗教和信仰的力量,将五台山作为联结和管理西藏的政教纽带。明朝时期,中央政府册封的大宝、大乘、大慈三大法王均亲礼五台山圣境,他们或为国家举办道场,或朝礼文殊以祈国泰民安。
据记载:永乐年间,噶玛巴得银协巴在南京、五台山等地停留达一年多,于永乐六年(1408)四月辞归,噶玛巴得银协巴返回西藏后,几乎每年都派弟子进京朝贡。以后的历辈噶玛巴活佛作为大宝法王向明朝进贡,也可见到一些记载。1416年噶玛巴得银协巴去世后,黑帽系第六世活佛通哇敦丹(1416--1453)继承了大宝法王的封号,黑帽系第七世活佛是却扎嘉措(1454--1506)。
这些都是兴建官渡金刚宝座塔的深远历史文化背景因素。
另外,我们还可从妙湛寺金刚塔的另一块《官渡金刚宝塔藏文题记》汉藏文字共书的碑刻中,解读出官渡金刚宝座塔的建置与汉藏共尊的文殊圣境五台山的联系(见本文所附金刚塔东壁该碑拓片)。而五台山历来是举办隆重法会以“上祝国君,下祈民福” 的皇家国家道场,是联结和管理西藏的政教纽带。
金刚塔是由当时镇守云南的太监罗珪一手出资修建的,嵌于塔上的碑所铭:“功力悉出已眥,一毫弗煩於官民”。罗珪笃信佛教,他亲自督办的修塔工程十分严格,使竣工后的金刚宝座塔有很高的质量。
2、由沐璘撰文的《新建妙湛寺石塔记》碑:(已残)
碑文:
特進榮禄大夫縂兵
中奉大夫正治卿雲南
通議大夫資治尹雲南等
雲南逺在西南萬里,自歸職方以来,亟需(下缺约20字)
聖化民恬物熙,視同内壤。郡城之南二十馀里有寺曰:“妙湛”,前元(下缺15字,每行40字)
滇覩兹荒□而新之□□庚午,余奉(下缺约 字)
命繼鎮雲南。壬申,公亦奉(下缺约 字)
命同鎮是邦,政通人和,边境无虑,乃即寺之前闢地复造浮圖一規(下缺14字)
石不期年而成□□记□余,余赏观佛经有云:造塔如庵羅果□□□□□德盖由公□□□□□
以發菩提心成此一大功果,自非与佛有缘,亦何能成就若是哉!□滇□□迩天竺其俗,崇尚佛教
盖因俗为化而以不治治之也,曩余曾祖黔寧昭靖王(下缺约 字)
國朝初以兵平滇,而凡塔廟叢林悉仍其舊,廢者興之,壞者葺之,是亦因俗为化之意,余以菲材滥□
恩命继镇于兹與公同事,今公以是为请乌能巳于言乎!因述梗概以紀歲月,經始於于天顺丁丑之十月,毕于戊寅之三月,若夫山川之形勝,剏造之颠末詳具,土僧楊慶、参政陳逊所撰碑文,兹不赘。
大明天順二年歲次戊寅四月吉日住持信固立石
由总兵官沐璘撰文的《新建妙湛寺石塔记》碑,
该碑现陈列于官渡古镇碑林博物馆
笔者注:碑文中所指妙湛寺石塔即金刚宝座塔,该塔的剏造,始于天顺元年丁丑年(1457年)之十月,毕于天顺二年戊寅年(1458年)之三月。《新建妙湛寺石塔记》碑应为时任总兵官的沐璘撰文,正如在成化元年住持信固立石、吕囦所撰妙湛寺增建佛殿记(碑)一文所指的“征南将軍右都督古濠沐璘復記其美于後”的就是这块碑(见后附图片),由于碑面破损严重,无法录取碑刻全文。
该碑对建塔顺应民俗,崇尚佛教,因俗为化而以不治治之,祈愿政通人和,边境无虑,在妙湛寺前“闢地复造浮图一规”的初衷予以了记载。
可惜曾镇滇七年,欲再展宏图的青年才俊沐璘,却死于一场由宦官导演的务虚做作中,镇守太监梅公为遍叩神祠以祈雨解昆明旱情,相邀总兵官沐璘及其他官员随行至三华山妙高寺附近林地,他们“一行人以杯酒相羊於此”,经一番劳顿、劝酒、淋雨 ,“为人端谨,性不嗜酒”的沐璘回城后,于天顺二年(1458年)六月初九日,俄以疾卒于镇,时年28岁。——可参读笔者拙文《昆明妙高寺与继喜亭记碑》:“越六月已酉,公(梅忠)又偕總戎(沐璘)諸公涉三華,謁妙高而少憩於隙地茂樹脩竹之下,因命酒促席觴酌數行……蓋喜雨降”句。沐璘撰文的这块碑,从立碑到其死仅有两个月。也许立于官渡古镇的这块沐璘撰文的残碑就算是沐璘生命中的绝笔之作!读者若想了解沐璘其人,可从笔者另一拙文《明代葬于昆明的沐英家族成员墓的现状及相关问题》中进一步获知。
三、沐瓒与古镇妙湛寺
妙湛寺增建佛殿记
嘉議大夫雲南等處提刑按察司按察使東吴吕囦撰文
中奉大夫雲南等處承宣布政使餘姚胡淵書丹
中憲大夫雲南等處提刑按察司副使平凉張凯篆額
滇池之東約三百餘步,有古刹曰:“妙湛”,乃前朝所造而頽圮已久,今欽差鎭守太監羅公珪大為興復,三佛有殿,萬佛有閣,輪藏尊嚴,禪堂宏厰,以至庖庾門廡,垣墉街級,井然秩然,布置得所,他如齋供之儀,物應用之器,具莫不鼎造維新,百無一缺,門之外標以石塔其中,諸佛神像繪塑羅列,金碧鮮明,丹青炫耀,誠甲於滇南諸寺也!
中奉大夫右布政古閩陳遜,既述其槩于前,征南将軍右都督古濠沐璘復記其美于後,則凡公之所以興復其地化導斯民之意,皆勒之金石,而不磨矣!公因覩滇之夷民篤信斯教益,欲随其所好,而撫化之,乃又闢寺之左地建昆盧、光明二殿,奉清浄法身暨千百億化身,佛棟宇翬飛,廉隅整飭,視前之壮麗愈加焉,興工于天順壬午冬,畢事于成化乙酉春。僉謂盛事不可無述,遂徵文於余,鳴呼!釋氏之教始于西夷,漢時入我中國,盖其言以空為主,以不殺為訓,以慈悲為勸,故愚民易従,而王公大人,亦多敬信之,太監公體,朝廷之心,撫安軍民,而能随夷俗所好,因以化之,其亦可謂善於撫綏者矣,若夫!歳時令節祝延聖夀,則又公拳拳敬心所寓也,宜銘于石以垂有永銘曰:
滇池左區古佛宫,碧鷄峙西金馬東。隐暎水光山色中,大為興復有鉅公。
革舊鼎新罔計功,名郷述文耿如虹。重構殿宇赫且穹,巍巍梵相黄金容。
夷民聳瞻起敬恭,景仰歸慕日益崇。上祝萬萬夀聖躬,四海玉帛来會同。
下析年年百毂豊,十日一雨五日風。寂清民樂寇無踨,邊方寜謐諸蠻從
六詔草木春融融,治化休明帝道隆。
大明成化元年十二月吉日住持信固立石
现陈列在官渡古镇《昆明碑林博物馆》中鑲嵌在壁的《妙湛寺增建佛殿记》碑
现陈列在官渡古镇《昆明碑林博物馆》碑刻拓片室中的
《妙湛寺增建佛殿记》碑拓片
笔者注:该碑立于明成化元年乙酉年(1465年)12月,由妙湛寺住持信固立石,由时任云南提刑按察司按察使吕囦撰文,由时任云南承宣布政使胡渊书丹,而由提刑按察司副使张凯所篆之碑額已不存,该碑碑文记载增建妙湛寺的毗卢及光明二殿(所附图片略)等,时沐璘已过世(1429-1458,28岁,在镇7年:1450-1458),该文所提之工程,興工于天順六年壬午年(1462年)冬,畢事于成化元年乙酉年(1465年)春,是时沐瓒在镇(1439-1481,43岁,在镇10年:1458-1466),充云南总兵官、挂征南将军印。妙湛寺的毗卢及光明二殿与妙湛寺的孔子楼、灵星门、文昌阁两建筑群同处于该寺中轴线东西对称的两侧,同为天顺五年、六年修建,两侧的建筑群同为“鎭撫沐公(瓒)、守監羅公並僚屬皆捐貲助成”——见本文后面所附:清道光二十一年的《重建文明阁记》碑,但《妙湛寺增建佛殿记》碑只记载了建于中轴线东侧的毗卢、光明二殿。
元时昆明曾建有文庙,“国朝洪武初,西平侯沐英因其旧建云南府儒学”,“天順五年(1461年),都督沐瓒重修”(——天启《滇志》卷之八 学敩志第275页云南府 庙学篇载)“(云南府儒学)国朝洪武初,西平侯沐英重建,规制始备,景泰间,巡抚佥都御史郑颙树成德、达才二坊,天顺五年,都督沐瓒重修”。——(明)邹应龙修 李元阳纂《万历云南通志》 载于《云南史料丛刊》第六卷p595
沐瓒在天顺年间重修文庙应当包含两处,一是如前所指的在昆明古城内的文庙即沐英在洪武年间复建的云南府儒学之地——在五华山(见下面所附古籍影印及所附文字),另外就是在官渡古镇文明阁中新建的“至圣殿(即孔子楼)”,如本文所附《重建文明阁记》碑碑刻所指的“一修於明天順間,鎭撫沐公、守監羅公並僚屬皆捐貲助成”的官渡孔子楼。(详见本文《重建文明阁记》碑图片)庙学是设于孔庙内的学校,天顺年间沐瓒兴修文庙与官渡孔子楼,也是继景泰四年(1453年)春,由右佥都御史郑颙昌议并与前总兵官沐璘合谋建立云南府贡院,以使开科取士之风日盛,结束云南士子须远赴应天府参加乡试之后的又一硬件建设(见《景泰云南图经志书》P9贡院及P526-527陈文撰《新建云南贡院记》)。
我们还可以从《云南档案》2005年06期所载顾建豪 赵明辉所撰《官渡古镇掠胜》一文中进一步得知:“孔子楼又名凌云阁,因供奉孔子塑像而得名,始建于明天顺年间(1457年——1461年),由镇抚沐瓒和镇守云南太监罗珪捐资兴建,后经历代修葺,为乡试,洞经及丁祭活动场所。建筑古朴,结构精巧,具明代建筑风格”。
载于(乾隆)鄂尔泰等监修靖道谟等编纂《云南通志》卷七 第15页的“云南府庙学:在五华山,右元至元间总管张立道建,兼置学舍,平章沙木斯迪(音)拓之,后废。明洪武初西平侯沐英因旧址建庙学,景泰间巡抚郑颙建‘成徳’、‘达材’二坊,天顺五年都督沐瓒以次兴修。”(见上图古籍影印)
为孔子楼的二进院大门——靈星門
这是至圣先师殿即孔子楼,殿内供奉孔子塑像
曾身为云南总戎都督的沐璘有过这样的梦想:为镇兹南服,受兵民重寄,理想中欲持净明二说以教化一方,他的这一夙愿,正如时为云南按察司副使并参赞都督同知沐璘军务的郑颙撰文所记载:“私欲尽净,天理昭明,儒者修身之功也;六根清净,本性圆明,释氏安禅之学也。儒之道可以变昏庸为睿哲,去污下为高明;佛之教可以即群迷为正觉,舍大暗为光明”。谓公(沐璘)“盖欲以儒者之道为安边保境之本,而复资释氏之教为化顽导愚之方耳”。——郑颙《净明院记》我们从官渡古镇的妙湛寺兴建修葺这一实践中看:沐璘、沐瓒两兄弟在这一认识上是互为秉承的。
啊,斯人已逝!祈愿先贤的启慧之思化作复兴民族文化血脉的流畅!
孔子楼的“至聖先師”殿贡奉着孔子塑像
孔子楼东侧的“東廡”
孔子楼西侧的“西廡”
附:清代道光二十一年嵗次辛丑桂月吉旦所立《重建文明阁碑》
重建文明阁记
聖人之道大矣!自漢及今屢晉褎封,聿隆祀典上而天子辟雍諸侯,頖宫下建塾序黨庠莫不有學,即莫不有祀,誠以聖人開萬世綱常,宜享天下萬世之祀,凡有血氣,莫不尊親理,固然也!
吾郷舊有文明一閣樓,祀至聖殿奉文帝,創始於元至元庚寅,里人合妙德、通明二閣一時並建,厥後屢経兵燹,一修於明天順間,鎭撫沐公、守監羅公並僚屬皆捐貲助成。迄我國朝康熙三十七年戊寅制憲,王公繼文撫憲,石公文晟偕司道府縣,復捐亷重修,至郷人士庻修葺者,更不可勝紀,故侖奐聿興規模丕焕,地之靈者,人傑輩出,如王檢討崛起於前,熊侍讀繼興於後,一科文武雙解,一門兄弟五魁,以及理學文章,政事忠孝節義,薦紳先生之徒,時時間出,每於春秋丁祭,聿修祀典,固彬彬乎禮樂之選也。道光癸己歳地震,閣全圮,而聖像巍然,特存郷人士弟行禮於瓦礫間,僉曰:非聖德不及此事,稍定即謀所以崇新之,而艱難甫平,志焉未逯,喜地震之前歳早商,重修此閣與淩雲閣,公起義賩,約獲二千六百餘金,暨後衆善所捐之資,卜吉於丁酉八月興工,至辛丑年八月告竣。嗚呼!凡事豈不貴有其時哉,使先無此擧,斯閣何由而成?然當始事之日,豈預知次年之地震,斯閣之盡傾哉?凡此皆時為之抑聖以道化天下,豈不能化一郷以道教萬世?豈不能教一時方令,聖天子至德涵濡崇儒重道?命天下皆建學明倫?其所以崇聖道、廣教化而勵風俗者,至深逺也,令郷人士議,於文閣右新建桂香書院,為培植英賢之所,造就扵院者當亦深思。聖道漸摩薰陶,敦本力學,砥行勵節,將出為名臣處,為正士以表,式郷閭宜矣夫!古者教化起扵學校,移風易俗端在士林,方不負聖天子作育至意,其扵聖道亦庶幾也,因敬為之記,并銘曰:
聖人之道,日月経天,普天率上,祀事維虔。吾郷古處,閣號文明。春秋釋菜,士集群英。
鯨鲛為變,殿宇摧傾。聖德隆厚,巍然峥嵘,謀欲興之,僉曰宜急,事皆有成,惟聖之力。
丁酉始事,登登慿慿。規模崇焕,氣象欎蒸。鼓鍾既設,俎豆斯陳,於萬斯年,禮樂循循。
大清道光二十一年嵗次辛丑桂月吉旦 里人:楊際泰敬撰 楊蔭棠敬書
《重建文明阁楼记》(局部残碑),该碑现陈列于官渡古镇碑林博物馆
《重建文明阁记》碑拓片,该拓片现陈列于官渡古镇碑林博物馆
笔者注:该碑所载:“吾郷舊有文明一閣樓,祀至聖殿奉文帝,創始於元至元庚寅,里人合妙德、通明二閣一時並建,厥後屢経兵燹,一修於明天順間,鎭撫沐公、守監羅公並僚屬皆捐貲助成”。碑文中记至圣殿(俗称孔子楼)属文明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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