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大麻:5分钟了解永丰村

《魅力大麻》之永丰

大麻一镇,各村有各村的特点,今天且说一说大麻的东北大门——永丰村。

永丰,永远丰收,听起来像个新地名,其实是个古老的地名,古老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清了,至少南宋时已经存在。从五代十国时期一直到清朝,一千多年间,永丰一直属于崇德县(清朝改称“石门县”)南津乡。宋元时期,南津乡下面管辖 8 个里,除了“永丰”一直奇迹般地沿用至今外,其他 7 个都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因此,“永丰”这个地名的本身,已经称得上是桐乡地区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了。除此之外,像石东、姚家埭、朱家兜、霍雀桥等,也都是清代已有的老地名。走进永丰,就是走进了历史!

宋朝以前,永丰这块土地上发生过什么,是一个谜。说永丰,要从宋朝说起。

说宋朝,先说桥。永丰村曾经有一座松老桥,名气与望仙桥不相上下。松老桥在永丰村东南,跨下塘河,老底子辰光,此桥在上市、大麻、永秀、芝村一带非常有名,说起“松老高桥”,大大小小都晓得。

松老桥始建于宋朝(960—1276),究竟是北宋还是南宋,书上没有说清楚。传说有一位开摆渡船的老人,用五十年的积蓄,造了这座桥,桥造成后,他自己化作了一颗松树,因此,这座桥就被叫作“松老桥”。也有说造桥的老人在桥边种植松树,故名。

传说毕竟只是传说,您不相信,我也不相信!

我的感觉,按照宋朝人取名字的习惯,“松老”或许就是造桥人的名字。宋朝人的名字里,带个“老”字的,极为常见,比如周秀老、王逸老、徐商老之类,例子举不胜举,这就犹如现在人名字里带个“建”字,如建强、建中、建国、建新、建设之类,似乎每个村子都会有。

猜测还不至于此。宋朝嘉兴一带,桥名里带“老”字的,除了松老桥,还有吴老桥、庄老桥。感觉上,吴、庄应该都是造桥人的姓氏,因此,我又怀疑,“松老”最早或许叫“宋老”,宋是造桥人的姓,后来人用同音字代替,写作了“松老”,读音相近,而且看起来又高雅许多,这也未尝没有可能。在生活中,类似的例子非常多见,比如我的名字,就常被写作“俞振洪”,范厂长也常被写作“樊厂长”。

松老桥,从建成开始,便是一个要津,宋元时期,崇德县设立三个巡检司,类似于现在的公安分局,其中一个就叫“安邱巡检司”。我估计,安邱巡检司的位置,大概就在松老桥一带。明清两代,松老桥上设有炮台、烟墩、烽火楼。一直到抗战期间,日伪军还在松老桥设置碉堡。1946年8月,永秀乡乡长沈允文、上市乡乡长徐学权联名上呈崇德县政府,拆除了碉堡。从此以后,松老桥才始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桥,一直到它崩塌。

桐乡市丨大麻镇丨西永丰桥(俗称西染店桥

宋朝的永丰,除了松老桥,还要说一个名人——王琮。

王琮,是历史上第一个有名有姓的永丰村人!现在永丰村的王姓,大概就是他的后代。

王琮本是杭州城里人,城里人不做,搬来永丰做了“新居民”,此在南宋初年,大概算是时髦。放到现在,却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

王琮,字伯玉,也作“宗玉”、“中玉”。宋徽宗崇宁五年(1106)登进士第,做过代理礼部侍郎、两浙转运副使等职。宋高宗建炎三年八月,王琮被罢免两浙转运副使,原因是他的前任范冲刻印《资治通鉴》,还没完成,王琮接任,把《资治通鉴》的书板毁掉,并说:

《资治通鉴》是邪书,司马光是奸臣!

王琮的后半生,尽管屡起屡废,但他去世时的最后职务仍是龙图阁直学士。习惯上,也可以叫他“王龙图”。永丰村有个龙图殿,祭祀的是包公,因为包公也做过和王琮一样的官——龙图阁直学士。然而附近一带并无包姓,包公与桐乡又没有半点渊源,永丰一带祭祀包公,确实是个非常奇怪的现象。我颇疑心,这个龙图殿,起初或许祭的是王龙图,后来才逐渐变成了包龙图。

王琮的儿子王允功(1123—?),字元鼎,宋高宗绍兴十八年(1148)进士。大麻历史上,一共出过两对“父子进士”,最早的便是王琮、王允功父子,第二便是明朝时候崇益村的金氏。这样的科举盛事,乡镇一级是比较少见的。

再说永丰村的蔡家。

有关蔡家,永丰一带有个传说,特别有名,老一代人大多晓得。说来话长,这里长话短说。传说老底子辰光,永丰蔡家里有人开了“刺毛船”,撞了劳布政使儿子的官船,劳家势力大,此事非同小可,蔡家急忙与“新科状元”——德清蔡状元攀了同宗,蔡状元还送了一块匾给永丰蔡家,才始免祸。

这个传说里的人物,其实都是真实的!

劳布政使,就是劳永嘉,万历二十九年(1601)进士,官至山东布政使。他的家,就在永丰村的南面,现在崇福镇民利村的劳家墙门头。

德清蔡状元,有两个,一个是康熙九年(1670)状元蔡启僔,一个是康熙二十一年(1682)状元蔡升元,两人是叔侄关系。而蔡启僔的父亲蔡奕琛是万历四十四年(1616)的进士,官至东阁大学士,也就是习称的“阁老”。

传说里的蔡状元,不知道是蔡启僔还是蔡升元,总之,这个传说反映的时代背景,应该是在康熙前期。那么,永丰蔡家如何能与德清蔡状元家攀上同宗?而蔡状元又如何会认下这门宗亲呢?

这就又要说到宋朝了。

南宋时候,蔡襄的七世孙——蔡源,从福建迁到崇德县,他的儿子蔡舜卿,又从崇德县迁到德清县,他就是德清蔡家的始祖。到了明朝,蔡舜卿的六世孙蔡中依又从德清迁到崇德县桂华里,他的儿子蔡斗,考中万历十九年(1591)举人,官至知州。由此可见,德清蔡与崇德蔡确是同根同源,否则,崇德蔡家不会跑去德清认宗亲,德清蔡家更不会稀里糊涂地认他们。因此,地方还有传说,永丰蔡家本来姓杨,因为得罪了劳布政使家,才改姓了蔡,再去认蔡状元为同宗。这样的说法,似乎很难让人信服。试想,状元都考得上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好骗吧?

再说细一点,蔡中依从德清搬到崇德县桂华里,而崇德县在古代却有两个桂华里,一个在现在崇福镇五桂弄,一个是南津乡所管八个里之一。按照传说所反映的信息,蔡中依迁居的桂华里,应该就是现在永丰村蔡家渡船头,这一带正是古代南津乡范围,而蔡中依应该就是永丰蔡家的老祖宗,否则,便难以解释这个传说了。

蔡家渡船头的老石堍。

我在章安桥遇到一位蔡姓老人,他说,蔡家有个祖坟,风水特别好,就在龙图殿西面,地形像官帽,后来出过举人。几十年前,蔡家墙门堂还有上马石、石稻地等遗迹

蔡姓老人说的祖上那位举人老爷,按照地方志的记载,当即蔡中依的儿子蔡斗,而那个祖坟,应该就是蔡中依的墓。关于这个古墓,大麻电管站的建毛先生(永丰人)也跟我说起过,传说里面有金头。金头未必可信,但至少说明这不是普通人家的墓地

蔡家是永丰的望族,盛极而衰,本是世间常事。谁家祖上没做过官?谁家祖上没种过田呢?渡船头蔡姓老人说到蔡家的衰落,举了一个特别能说明问题的故事:

蔡家后来败落了,外地有来送报贴的,我们祖上付不出钱,就叫他们以后不要报来了。

古代时候没有电话,也没有微信,科举中式以及官职升迁的喜报,要由专门的人送来。这种报喜的人,有一个专门的名字,叫报录人,也叫报子。报录人送了喜报,主家要给他们一定的钱,这就是“报酬”。《儒林外史》里,写到范进中举以后,范家“把屠户送来的几千钱打发他们(报录人)去了。”这笔钱,数目并不算大,蔡家付不起,以小见大,说明这个家族确实衰落了。衰落的时代,老人也不确定,只说:大概是清朝手里。

蔡家因为付不起报录钱,而叫报录人以后不要送报贴来,说明这些科举中式或者官职升迁的喜讯,都来自外地的本家。结合永丰一带有关蔡状元的传说,则这个本家,应该就是德清蔡家!当然,德清蔡家与崇德县城里的蔡家也是同宗,娘娘就是老太婆,则渡船头蔡家与县城蔡家也就是同宗了,那么这些喜报,县城里的蔡家或许也会发到渡船头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蔡家虽然衰落了,尚不至于到“陷入困顿”的境地,墙门堂、石稻地还在,在地方上,还算得是乡绅人家,这里举两个人,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蔡寿发任永秀乡乡公所书记;民国三十五年(1946),蔡芝祥任永秀乡农会第一股主任。如果把永秀乡比作一个国家,那么蔡寿发、蔡芝祥的职务,至少在县长以上。据渡船头蔡姓老人说,解放后,蔡姓有被评为富农的人家。

回头再说龙图殿旁边的蔡家祖坟——官帽坟,民间传说,永丰蔡家的发迹,主要是这个坟葬的风水好。可惜,这样一个著名于地方的坟墓,却不见于地方志记载。地方志有记载的,是朱逢吉的墓。朱逢吉是地方史上的重要人物,他的墓地当然也就重要,从正德《崇德县志》一直到光绪《石门县志》,都不忘记上一笔:

大理寺丞朱逢吉墓,在永丰里。

永丰村地名有朱家兜,朱姓又分布永丰好多个小村坊,他们是不是朱逢吉的后人,因为没有谱牒可据,不好说。崇德县的朱姓,北宋末年就出了一个进士朱炎,一直到近代,长盛不衰,是一个千年望族。朱逢吉的父亲朱志道,元朝时做过传贻书院山长、吴江州学正,是程朱理学在桐乡的重要传人。

关于朱逢吉的最后官衔,一般说是“大理寺丞”(正五品),也有说是“大理寺少卿”(正四品),但朱逢吉所作《樵苏子传》,落款为“永乐改元,大理寺卿朱逢吉”,则他最终的官职应该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但明朝人雷礼的《国朝列卿纪》却没有记录,朱逢吉究竟有没有担任大理寺卿,就只能暂时存疑了。

朱逢吉的墓地在永丰,这是确凿的,但具体在哪个位置,就难说了。我不觉又想起了永丰人建毛先生(供职于大麻电管站)说的龙图殿边的那个古墓,传说里面有金头,则应是官宦人家的,有可能是蔡家的祖坟,也有可能是朱逢吉的墓。或者蔡、朱的墓都在龙图殿附近。

我近来听地心里叶先生(嘉盛纺织董事长)说,好多年前,他在龙图殿附近看到过一块硕大的墓碑,上面刻有“皇清例赠-----陈夫人范夫人”字样,则是一个清朝的墓地。可惜不知墓主是谁?而这块墓碑现在也不知去向,很觉可惜。

龙图殿,据老人讲,老底子的时候,有八九亩地,规模不小。但在地方志上,却没有记载一个字。光绪《石门县志》记载:“水月庵,在一都七图。”一都七图,也正是龙图殿所在的地方,《石门县志》里的水月庵,是不是龙图殿?是一个值得进一步研究的问题。而《桐乡县地名志》记载,永丰村有永丰庙,地方传说始建于唐朝。现在的永丰庙,与龙图殿合在一起,一个单位,两块牌子。

永丰是个古地名,永丰庙也是个古庙,民间所谓“土地庙”,因此用一个庙就可以代表整个地方。民国时候成立的永秀乡,永,就指永丰庙;秀,指秀庄庙(在黎明村,华家桥东,有地名“秀庄庙前”,简称“庙前”),可见永丰庙的影响。我估计,龙图殿在古代时候,大概只是永丰庙里的一个殿。

龙图殿附近又有一个福生庵,龙图殿大家都知道,福生庵只有年纪大的才晓得。1948年秋,永丰国民学校成立,校址就设在福生庵里。

龙图殿东,有会头河东、会西、石东等小村坊,石东是个老地名,光绪《石门县志》已有记载。会头,民国时候写作“罱鱼会头”,《桐乡县地名志》写做“捻鱼会头”,都是依音填字,本字应该怎么写,不可考。

丰桥。俗称染店桥。

龙图殿北有条河,叫什么河,我问了人,都说不清楚。后来看了村里树的路牌,上面写着“姚家埭港”,过西上南通塘河,过东落北通大红桥港,大红桥港,当地人叫“洞桥港”,洞,就是“大红”的合音,这倒是一个很好的语音学材料。

河上有两座老桥,分别为东、西永丰桥,俗称东、西染店桥,光绪《石门县志》上写的也是“染店桥”(光绪《志》记永丰一带的桥,还有永丰庙桥、霍雀桥),可见这个俗称的来历是很早的,老底子辰光,这里大概开有染店吧。

东、西染店桥往西至姚家埭一带,有卫家里、汤家里、地心里等小村坊。民国时期,这一带出过永秀乡副乡长叶品甫、沈云生等地方名流。卫春山担任过永秀乡农会第二股主任。抗战期间,永秀乡“四大金刚”之一的叶文浩也是地心里人,比宋荣春更出名。宋荣春是德清人,他在永丰胡家庄摆过团部,当时也非常有影响。胡家庄三面环水,又是孤吊吊的一个村坊,易守难攻,适合摆团部,也适合隐居!

姚家埭港一线,民国时期如汤宝军、汤文扬、陈斐章、叶有甫、沈永清等,也都是著名的乡绅。说到永丰的汤姓,我不觉想起了汤望久,他是石门县人,是不是永丰人,不敢确定。汤望久工书法,精医理,写了一本书,叫《无人爱稿》,这个书名真够酷的!

除了东、西染店桥,永丰还有郑家埭桥、姚家埭桥、章安桥等,现在都已经是新桥了。郑家埭的郑姓,民国时候有郑时济、郑文学等人,都是地方绅士,名字也取得风雅,一看就是书香门第。

章安桥,老底子写作“章恒桥”,又写作“张安桥”、“章恨桥”等,到底以那个为正,不知道。章安桥以沈姓为主,又有王姓、夏姓等。民国时期,永秀乡乡长沈允文、第三保保长沈雄樵都是章安桥人。沈允文书法极好,担任乡长的时间也长,是个值得挖掘、研究的人物。

永丰人建毛先生(供职于大麻电管站)告诉我说:“章安桥没有姓章、姓张的人家!”这样看来,章安也好,章恒也罢,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又是一个谜。

永丰村以沈姓为最多见,章安桥、染店桥、朱家兜、会头等地都有,所谓“沈半天”,浙北地区都一样。舒姓、卫姓,则是桐乡西部比较少见的姓氏。卫姓定居崇德县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北宋的卫淇,他本是松江人,到崇德做县令,后来索性做了崇德人,当时的崇德县,范围很广,包括后来的桐乡县在内,卫淇具体定居在哪里,不清楚,书上只记载他的墓在语儿乡,大概在今崇福镇东部地区。他的后代中,出过一位非常著名的理学家,叫卫富益,卫富益在南宋灭亡以后,隐居不出,在屠甸镇办了个白社书院,因此,传统习惯,把卫富益算作屠甸人。其实,屠甸只是他的一个隐居处,他的家到底在崇德县的哪里,是一个谜。

清代乾隆年间,还有一位石门县人卫德华,是一个慈善家。乾隆时候的石门县,不包括桐乡,则卫德华是永丰人的可能性就比卫淇、卫富益更大了。

崇德县的舒姓,我只在光绪《石门县志》里的《咸丰庚申、辛酉殉难表》中见过,之前的地方志上,似乎没有出现过这个姓氏。《咸丰庚申、辛酉殉难表》,是记录公元1860年至1861年太平天国占领期间石门县殉难者的名单,其中就有舒锦高、舒玉秀、舒玉芳、舒启民、舒子发、舒子茂、舒锡庆、舒永德、舒景贤等等,这些舒氏殉难者,很有可能是永丰人,或者说总有几位是永丰人吧!

最后很有必要加一句,永丰虽小,却有一项世界遗产,那就是京杭大运河,这就是永丰的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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