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幽铁门关
这个深秋,第三次到铁门关。铁门关虽说是古代二十六名关之一,但真正为后世传之盛名,则得益于唐代著名边塞诗人岑参的诗《题铁门关楼》:"铁关天西涯,极目少行客。关旁一小吏,终日对石壁。桥跨千仞危,路盘两崖窄。试登西楼望,一望头欲白"。这首诗,真实而生动地描绘出了铁门关的险峻,也切切实实地成就了一座名关。又因其名列古代二十六名关之末,故被称为“天下最后一关”。
今天的铁门关,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首府库尔勒市北郊约8公里处,扼孔雀河(又名饮马河)上游陡峭峡谷的出口,历史上是南北疆交通的天险要冲,是古“丝绸之路”中道的唯一咽喉通道。据现在的所考,最早将库尔勒至焉耆间的霍拉山与库鲁克塔格山相夹峙的这段蜿蜒30多公里的峡谷称为“铁门”的,是《晋书.西戎传》,这部史书称前凉沙州刺史杨宣的部将张植曾屯兵铁门,与焉耆国王熙战于遮留谷。到了北魏时期,郦道元的《水经注》称:“开都河,西出沙山,铁关谷也”。因而,此谷或时有“铁关谷”之称。而此处最早的建关记载,则是成书于唐开元二十六年(738年)由李林甫等修纂的《唐六典》,书中《其六》篇“刑部司门郎中”条下记载:开元时期天下,凡关二十有六,而为上中下之差,安西“铁门关”名列其中之中关。这应该是“铁门关”得名之比较权威的源流与考证了。
此番本是到兵团新建的铁门关市(距库尔勒市约65公里)考察。工作结束之后,返回库尔勒的路上,我饶有兴味地问随行的同志,想不想去看看铁门关,现地体验一场实际的军事地理课?大家一听都很高兴,有的还说,在南疆工作多年,也没有到铁门关去看一看,真是一件憾事,这次能去,当然得去。于是,我们一行在进入库尔勒市区前折转往北,驱车直奔“铁门关”旧址而去。才一转弯,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间公路,路况不错,水泥路面的,道路夹山而逶迤前伸,可以遥想两千多年前的丝绸之路,就从这里沿孔雀河进入一条长达数十公里的峡谷。路边树木成林、草地成茵,在阳光的照耀下,深秋已经把山谷打扮得金壁生辉、流光溢彩,果然是好景色!到得关前,可见关旁绝壁上“襟山带河”四个红色的隶书大字,表明了铁门关位置之重要。据说,如今关旁山坡上还留有古代屯兵的遗址。张骞出使西域曾路经铁门关,班超也曾饮马于孔雀河(又名饮马河的来由)。我们略为仔细地进行观察,但见如古书所记,“有石峡,两岸如斧削,其口有门,色如铁”,就想,号为“铁门关”,果然不是虚言。后来返回乌鲁木齐,和机关同志聊起铁门关此行,参谋何坤跟我说,他的奶奶谭泽老人是“八千湘女上天山”的第一代女兵,1951年就进疆了,扎根边疆数十年,至今还住在库尔勒呢。有一年,他舅爷爷谭志方老人来新疆看望妹妹,写过一首《浪淘沙》词:“万里一凭栏,笑指群山。银峰高耸入云端,绿草为茵迷古道,塞外江南。皓首出阳关,西路漫漫。长途探妹不辞难。三十六年关外客,何日东还”!又说,他舅爷爷游铁门关时,还题有一联:“丝路雄关,大漠驼铃留雅韵;梨乡秀水,绿洲风采壮神州”,现在就刊刻在铁门关的崖壁上。我说太可惜了,早知道这故事,我们一定会认真找到那副刻在崖壁上的对联的!
我们没有在关门前过多停留,而是直驱关中纵深。汽车驶过几处新建的带有现代气息的房子——这应该是如今铁门关景区工作人员的居所,当然也有一些当地的民居,就到了真正的铁门关峡谷了。一路行进,只见峡谷曲折幽深,岸壁如刀劈斧凿。说实话,比我以前去过的函谷关、雁门关、嘉峪关、山海关等名关险隘,要崎岖险峻得多了!如古诗所言,“能兼汉月照银山,复逐胡风过铁关”,作为焉耆盆地进入塔里木盆地的一道天险,铁门关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是当然且必然的事。我们在峡谷中沿着饮马河边的便道,继续向前开进。不多久,来到一处较为宽阔的河道转弯处,旁边立有一碑,碑上镌刻着三个大字“公主岭”。可惜碑文是维吾尔语的,我们一行中没人看得懂。后来查对考据了一下,原来,这是一个维吾尔族“梁山伯”与“祝英台”(合葬在关内公主岭)的故事。传说,古焉耆国王的公主卓赫拉和一个叫塔依尔的年轻英俊的牧羊人相爱,阴险毒辣的丞相卡热汗唆使国王抓了塔依尔,并欲将他处死。卓赫拉得知后,机智地设法救出了心上人,丞相发现后立即派人追赶。这对有情人夜奔出关时,不幸连人带马坠入了深涧。后人为怀念这对为爱情和自由而死的恋人,在铁门关公主岭上建造了塔依尔和卓赫拉“麻扎”。
“公主岭”碑的一侧,另立有一块石碑,用汉、维两种文字,红底阴文刻着“自治区级文物保护单位”和“铁门关遗址”的字样。抬头望去,峡谷两岸的山峰直刺云天,蓝天如洗的天空中,偶尔有几朵白云飘过,一条带有护栏的石条状的水泥梯级小路,蜿蜒曲折着攀向山顶。我喊了一声“上山”,带着随行的同志向上攀缘。攀到半程,我们停下来休息。半山脊上有一座凉亭,四方底座和蓝色苍穹型圆顶,典型的清真风格。站在亭子边上,居高临下,可以一览无余峡谷中的一切。环望四周,两边山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怪石嶙峋,饮马河里的水量不大,但依稀可以听到流声也不大的潺潺水响,其间有一块较大的坪坝,有房屋,有招牌,有彩旗,我们猜想,可能是曾经开发过的农家乐庄园。道路沿河两旁,生长着许多茂密的白杨树,像箭一般矗立在空旷的峡谷之中,当然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儿花也在微风中摇曳着,像给我们点头欢迎一样,给这条寂静而又寂寞的峡谷带来了难得的生机与灵气。
下得山来,再往前就是铁门关水库了。明知时间已晚,可能难以满足一睹水库芳容的愿望,我们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继续开车前往。不出所料的是,在库区门口,果然是铁将军把门,只好抱憾而返。其实,我们刚才已在山上远远望见了她。虽然没有如愿,但是可以想见,在幽深的铁门关峡谷里,筑起了一道拦河大坝,建起了一座大型水库,昔日奇峻天险的古代丝绸之路的一段,已经淹没在万顷碧水之中。据了解,这座于1972年新建成的目前新疆地区最大的水库,集蓄水、灌溉、发电、旅游于一体,在新疆的建设事业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仅库区内的铁门关水电站,年发电量就达1.2亿度以上。现在的库区,亭台楼阁勾心斗角、错落有致,每到夏秋季节,满眼林木葱郁、百花斗艳,是一个休闲养性的好去处。
天色将晚,我们驱车而返。回顾此行,不觉想起近代学者谢彬在《新疆游记》里对铁门关的形象描绘:“两山夹峙,一线中通,路倚奇石,侧临深涧,水流澎湃,日夜有声,弯环曲折,幽邃险阻,时有大风,行者心戒,有一夫当关之势”。在这里,能遥接汉代班超掷笔赴边建功西域的马蹄声声,在雄关隘口产生的穿越时空的悠远回响;在这里,能感受唐代岑参肃立铁关回望遥远的安西方向,心中激荡起诗人的豪迈壮志;在这里,能体悟清代林则徐耗时两年踏勘八城,“但期绣陇成千顷”的爱国之举;在这里,能体会老一代兵团人筚路蓝缕屯垦戍边,“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的高尚情怀;在这里,能响彻武警兵团总队新一代戍边传人发扬胡杨精神、担当强军重任的铿锵誓言!而这一切,使雄浑、苍凉、险峻的铁门关,留在了历史的记忆里,也留在了未来的展望中。(曹众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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