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泉州人是李清照外甥,朱熹称其品行操守高一世

千百年来,九日山以“溪流演漾、峰峦映发、奥衍明秀,隐为一区”的旖旎风光,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登临栖憩。

这其中,南宋大理学家朱熹曾两度登临讲学,创立九日山书院,并题山名。

九日山前的金溪晋江),傅自得和朱熹曾泛舟其上。

而与他同游九日山、共同创立九日山书院的傅自得,是抗金名仕傅察之子,著名词人李清照的外甥。他曾在多地为官,每到一处,当地百姓均对其感恩戴德。因看中他的出身和才情,秦桧想将其收为己用,但被他断然拒绝。

时过境迁,关于傅自得,史书上寥寥几笔便道尽了他的一生。他的故事,更多藏匿于朱熹为其撰写的墓志铭中。“孝友之行、洁廉之操、精敏之识、雅健之文皆足以高一世。”朱熹的一句话,道出了他对傅自得的钦佩之情,也让世人看出这对忘年之交的惺惺相惜之情。

诗酒忘年

初夏,从九日山东峰脚下拾级而上,山间绿植散发淡淡幽香。半山坡上,廓然亭掩于绿树之中。这是一座翻建的石亭。千百年前,诗人词客曾在此吟咏九日山,留下不少笔墨。再往上,便是东台庙了,这里原是九日山书院的所在地。

傅自得和朱熹创办九日山书院原址。

昔日的九日山书院是什么样的,不得而知。庙宇前的大石头不少游客盘坐休憩。坐于此,眼前就是碧波荡漾的金溪,身后群山环抱,梵音袅袅,顿感心境开阔。

800多年前,担任同安主簿的朱熹来到九日山,居住于九日山书室。

闻得故人来此,彼时闲居在家的傅自得登临九日山看望友人,相谈甚欢。

两人相识源于朱熹的父亲朱松。傅自得年少时曾拿着诗文向朱松讨教,在朱松的书房,不时可以看到三个年龄参差的人彻夜论诗。傅自得与朱松侃侃而谈,朱熹随侍一旁,侧耳倾听。这一年,朱松46岁,朱熹13岁,傅自得27岁。和“学长”一同聆听父亲教诲,也让朱熹对这位“学长”萌生了些许敬佩。

这次故人相见,怎能不把酒言欢。两人在九日山聊到夜幕降临,当时临近中秋,夜晚皓月千里,九日山前的金溪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傅自得起身,提上带来的酒,说道:“清月夜,游赏金溪去。”于是,两人拄着手杖,来到金溪渡头,唤来船只,坐在船上,顺流荡漾。

微风徐徐,溪光山色,随月照耀,远近上下,交相辉映。这样的情境仿佛不是尘世凡境,朱熹感叹:“如此泛舟而游,好不快乐!”泛舟金溪,对酒当歌,吟唱至会心处,两人便相敬对饮。平时的傅自得,喝三杯酒就会醉,那夜与朱熹对饮十几杯,却不觉一丝醉意。

次日,朱熹赋诗二首以酬。傅自得也次韵一首为谢:

秋月天然白,溪流镜样平。

唤船同胜赏,把盏话平生。

击楫鱼频跃,忘机鸟尚惊。

兹游还可继,家酿为君倾。

多年以后,朱熹在案前写下“闲弄影,清浅一溪霜月”,回忆起那夜月波荡漾的金溪,那时两人已然惺惺相惜,相交忘年。

傅自得和朱熹此番在此憩游9日。游历时,朱熹与傅自得共同创设“九日山书院”,二人亲自讲学授徒,宣传儒家教化,一同参与讲学的还有朱熹的另一位好友,永春人陈知柔。

名门之子

傅自得出身名门。宋徽宗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金国背弃联盟,傅自得之父傅察奉命出使接伴金国使臣时,因不愿向金将低头,以身殉国。这一年,傅自得才9岁。傅察遇难后的第二年,发生了“靖康之变”。傅自得的母亲为了躲避战乱,带着年幼子女从河南济源一路辗转至泉州,并在泉州安家。

关于傅自得的家世,两方其母亲赵氏的墓志铭有着详细的记载。赵氏死后葬于泉州紫帽山麓,20世纪80年代初,这块墓志铭在南安邱店被发现。这块墓志铭原是立于墓圹上,经历沧海桑田,墓志铭早已残破不堪。另一块保存较为完好的《傅察夫人赵氏墓志》则是纳于墓中,墓被破坏后才放至泉州海交馆保存。这是母亲去世后,傅自得为其撰写的墓志。字里行间,不仅寄托着儿子对母亲的哀思,也为世人留下一个家族的故事。

收藏于海交馆的傅自得母亲墓志铭。(荣兄 摄)

赵氏是北宋尚书右仆射赵挺之的女儿,她的二哥赵思诚曾任泉州知州,三哥赵明诚,是一代女词人李清照的丈夫。

傅自得为其母亲撰写的墓志。(胡晓伟 提供)

身为名门之女,赵氏遭遇家中变故后,凭一己之力撑起了一个家。一路历经艰难来到泉州后,傅自得一家已是贫困潦倒。但傅自得兄弟秉承母训,苦学成才。夜晚读书,买不起油灯,母亲就点燃松枝照明,督促傅自得兄弟读书,有时甚至是通宵达旦。

傅自得不仅好学,而且天资聪颖。傅自得还凭借才智,为自己赢得了一门亲事。14岁时,他创作了一首《玉界尺》,词句立意精深出众,曾任宰相的李邴见了之后对此大为惊异,于是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

除了读书,赵氏对于傅自得兄弟品行教育同样十分严厉。如果有人“戾于义”,她便终日不食,直至犯错的孩子悔改。

正是在母亲的言传身教下,傅家三兄弟都在朝为官。傅家子孙迁入泉州后,逐渐成为南宋泉州“四府”名族之一。

洁廉之操

能让朱熹为之敬佩的,不只是他的文采,还有他的为人为官之道。

傅自得在漳州任通判时,有段时间,漳州境内盗匪猖獗,急需官兵前去剿灭。但这时,统兵官陈敏与太守不和,导致军饷发不出来,随时可能发生兵变。傅自得极力调解二人关系,并写信给转运判官,要来二万缗铜钱送往陈敏的军队,陈敏和士兵“皆感泣思奋”,迅速荡平盗匪。为了感谢傅自得,在得知他丧偶时,陈敏表示要遣派爱妾并带重资来侍奉傅自得,但被傅自得断然拒绝。

按惯例,每年漳州财政都会给太守和通判拨一笔例钱作为福利,傅自得却“不以一钱入门”,以至于离任时留下多达千缗(一缗约为一两银子)的“无头款”。傅自得改任泉州通判后同样“洗手奉公,无毫发私”。

傅自得的廉洁奉公,在朱熹的《行状》里被悉数记载。然而,他却因自己的“刚正不阿”被刁难。

南宋初期,秦桧当权,勾群结党。起初,秦桧认为傅自得是忠臣之子,“有文词,通吏事”,对他很是优待。接触之后,发现傅自得“刚果负气”,便不再重用他。傅自得想要进一步考取功名,已经进入面试,竟被秦桧指使人以“已有奏名”为借口“黜之”。不久,秦桧暗示傅自得,只要追随自己便会前程似锦。但他以母亲年事已高,不愿离开泉州为由,拒绝了。后来,秦桧和其党羽借机打压他,直至被夺去官职,徙融州为民。

傅自得在泉州为官不过半年,但其罢去之日,城内的父老乡亲半路拦住他哭泣不舍,更有贤士大夫一路追着他到地界,抱着他恸哭道别。

类似的情景,也出现在兴化。傅自得第二次到兴化为官时,“阖郡之民垂髫戴白,争迎车下,欢呼之声满道”。

一个受民爱戴的官员,一定是个好官员。后来,傅自得官复福建转运副使,“所临郡县,小有水旱,必以闻”,对于政务真是事必躬亲。多年的奔波劳碌,傅自得不幸染上脾疾,到最后只能“饮水待终”。南宋淳熙十年(公元1183年),傅自得去世,享年68岁。

傅自得墓位于霞美镇埔当村双象峰白云寺旧址旁。

《八闽通志》记载,傅自得墓在南安“三十二都双象峰云台寺之旁”(今南安霞美镇埔当村内)。如今,追寻先人遗迹,访至双象峰山脚下,傅自得墓早已不复存在。远眺双象峰,山形如两只大象并排而行。象鼻的正前方,就是云台寺遗址。遗址附近有一片山,自古被称为“傅府山”。巧合的是,在泉州西街,傅自得曾居住的地方后来也被称为“傅府山”,而其宅邸所在的巷子即为“象峰巷”。

在埔当村村民家、道路旁的路基,发现了几个石狮子、石羊等墓葬的石构件,当地相传为傅自得家族墓的石构件。

人物:傅自得

傅自得,字安道,出生于北宋政和六年(公元1116年),抗金名仕傅察之子,孟州济源人(今属河南),靖康之变后,随母亲南迁,在泉州安家。后以父荫出仕,任承务郎,历漳州、泉州通判。时奸臣秦桧弄权,因知州赵令衿一案被罢官。孝宗继位后,复知兴化军,再知漳州。历福建转运副使。著有《至乐斋文集》三十二卷。

遗迹:傅自得墓原址

据《八闽通志》记载,傅自得死后葬于南安三十二都双象峰云台寺旁。墓址位于霞美镇埔当村内,现地名为“傅府山”,其子傅伯成也葬于此。相传,山中立着很多石狮子等墓葬石构建,后相继遗失。

黄睿超 黄奕群 文/图

来源:海丝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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