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北古村，浙南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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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温州旅游体验师郑明晓，字愚之，号云溪山人，浙江省诗词与楹联学会会员，喜欢山水与旅行，自云“心与山俱寂，鸟与林同欢。人生本平淡，流水自涓涓。”

图：胡炎。

自今年正月初二与胡炎去了趟 板寮后，胡炎就约我一起去永嘉屿北，那里也是他父亲胡景瑊主要战斗的地方之一。7月6日在从杭州回温州的高铁上，接到胡炎电话，明天他与几个老干部子弟要到永嘉县参加“屿北抗日武装起义”纪念活动，问我去不去？

第二天清晨，我们乘渡轮到瓯北搭胡方领的车，早上刚下过雨，楠溪江江雾朦胧，云山缥缈，到屿北时，天晴透了。从村口“屿北村”指路石进去，随胡方领到屿北抗日武装起义纪念馆，纪念馆在屿山山顶，山不高，山冈松树环翠，“屿北抗日武装起义纪念碑”高矗馆前。馆为平房，两厢亭廊，简洁朴素，纪念碑前有原中共瓯北中心县委书记胡景瑊撰写的“屿北抗日武装起义记事”碑，记事碑前有一亭，名“同心亭”。

我们进馆不久，老干部子弟陆续到了，共七人，最早到的是汪福忠，他是屿北村人，胡炎说他对屿北的历史最熟悉，他私人还在家办了个革命纪念馆，叫他先给我介绍。汪福忠说，他父亲汪吉仁的名字就是胡炎父亲后来给取的，他说屿北是瓯北县委驻地，胡炎父亲1942年春到瓯北任县委书记，最早与他接上联系的是胡方领的父亲胡国洲，胡国洲是地下党员，公开身份是小学教员，当时距“皖南事变”、“温州事件”不久，省委书记刘英在温州被捕，不久牺牲，浙南党同省委、党中央失去了联系，国民党到处疯狂抓人，革命处在低潮。他父亲和伯父汪瑞烈以前参加过胡公冕领导的红十三军，红十三军失败后，他们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听到党派胡景瑊来这里领导工作，很是兴奋。胡景瑊在抗战初期曾担任过永嘉（含现在鹿城、瓯海、龙湾三区与永嘉县）战时服务团副总干事，负责乡村救亡工作组，对农村熟悉。胡景瑊到任后，立即成立了瓯北县委（胡景瑊任书记，谢顺圣任组织部长，徐寿考任宣传部长），迅速组织了党的基层组织，设立了岩头、枫林、沙头三区，实行区委负责制或特派员负责制，岩头区委为徐寿考、胡国洲、戴庆其，枫林区委为谢顺圣、金强、谢顺兴，沙头区特派员陈胜筹，碧莲区特派员王关榕，并组建了县武工队，至1943年，瓯北共建立党支部六十多个，发展党员四百多人，建立了一大批巩固的农村据点和一批抗日武装根据地。1943年2月，浙南特委派特委委员统战部长吴毓，到江北成立江北办事处，吴毓任办事处主任，指导瓯北、乐清（含玉环）工作。1943年10月，永嘉县委书记范德言（亦振）叛变，国民党进行疯狂的反共清乡，沙头区特派员陈胜筹被捕叛变，许多党的基层组织遭到破坏，许多党员身份暴露。1943年11月21日，吴毓和瓯北县委组织部长谢顺圣带领武工队员陈继岳、潘云、谢寿金、潘行奎四人到黄山小坑与土匪余汝苟部谈判收编时，被土匪凶残杀害。吴毓1931年入党，1938年任浙江省委统战部副部长、新四军驻浙江办事处主任，1937年两次担任中共闽浙边临时省委首席代表，与国民党闽浙赣皖四省边区公署代表进行和平谈判，达成共同抗日协议，红军挺进师改编为新四军第二支队四团三营，由粟裕率领北上抗日。1939年，中央浙江省委根据周恩来指示，成立以吴毓为组长的三人统战小组，1940年12月，调任中共永瑞（含现在鹿城、龙湾、瓯海三区、永嘉县、瑞安县）中心县委书记，他的牺牲是浙南革命的重大损失。吴毓牺牲后，形势更加严峻，1943年底，经华中局批准，请准浙东区党委，将身份暴露的同志一百多人转移到浙东，有效地保存革命力量。

对于吴毓、谢顺圣六人牺牲，汪福忠说，大家义愤填膺，急着要为牺牲同志报仇，鉴于当时革命力量还薄弱，为此胡景瑊设计出以毒攻毒的办法，由汪瑞烈出面找陈周凤，派陈小杏做陈周凤助手，陈周凤带人去投靠余汝苟，挑起余匪与地方民团（黄岩县自卫队）交战，待余匪力量消耗差不多时，最后在小坑口消灭全部土匪，为吴毓、谢顺圣等六烈士报了仇，缴回了全部武器，扩大了革命影响。

在瓯北，1945年3月至5月，短短的三个月期间，国民党顽固派发动了五次进攻，前四次都被粉碎，革命力量也在残酷的斗争中，不断地发展壮大。第一次在1945年3月2日，国民党永嘉县警备队袭击瓯北县委机关所在地屿北，屿北民兵奋起还击，闪坑、源头、岩坦等地民兵二百多人闻迅前来增援，打得顽军狼狈逃窜，民兵乘胜追击，缴获了岩坦乡公所、溪口警察所的武器，史称“屿北武装起义”。屿北武装起义胜利后，建立了以屿北民兵为核心的瓯北县抗日武装中队，汪普生为中队长，关榕为政治指导员。稍后，枫叶区委指挥蓬溪、罗家寮民兵收获岭头反共武装和鹤盛警察所二十多条枪，又组建了一个中队，谢用佐任中队长，金强任政治指导员，这支部队把乐清、瓯北的革命武装联成一片。1945年5月4日，为统一领导瓯北县与乐清县（含玉环）武装，浙南特委决定成立瓯北中心县委，胡景瑊任中心县委书记（兼瓯北县委书记）、余贵龙、邱清华（兼乐清县委书记）任委员，同时成立永乐人民抗日游击自卫总队，余贵龙任总队长，胡景瑊任政委，周丕振任副总队长，邱清华任政治部主任，下设六个中队，之前撤到浙东的胡国洲等二十多人陆续返回瓯北后，又发展扩编了二个中队，开创了瓯北地区抗日反顽斗争的新局面，这支部队后来改编为浙南游击纵队第三支队，是浙南游击纵队的主力之一。永乐人民抗日游击自卫总队成立后，国民党顽固派不甘心失败，随后又进行了第五次围剿，这次派调正规军及地方民团六千多人向永乐革命根据地发动进攻，由于敌我力量悬殊，我军主动跳出包围圈，转移到外围活动。顽军找不到我军主力，大肆烧抢，先在屿北村烧了八十多间房屋，接着在罗家寮、陈村各烧了五、六十间，屿北县委驻所也在这次被烧毁。“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革命力量在白色恐怖下，不仅没有退缩，反在外围地区发展更为壮大。

不久参加纪念活动的领导群众也到齐了，纪念仪式从“屿北抗日武装起义记事”碑开始介绍，之后移到“屿北抗日武装起义纪念碑”，在纪念碑前敬献了花圈，举行缅怀烈士的默哀仪式，在战争年代，有无数的革命烈士为了抗击外来侵略和新中国的诞生，前赴后继，牺牲了自己的宝贵生命，他们都是中华民族的脊梁！

默哀仪式之后，移步到“屿北抗日武装起义纪念馆”，举行纪念大会，由与会永嘉县领导与红二代表胡方领发言，讲述那段岁月的艰苦光荣的革命往事，继承革命先辈与烈士开创的革命事业，努力工作，把我们的国家建设得更加富裕强大。

纪念大会后，移步到纪念馆，由主持人介绍馆内展览与革命事迹。馆内展出多幅珍贵图片及文字说明，介绍屿北的战斗史、发展史及革命先辈及烈士的英雄事迹。展览墙上一张“中共中央华中局对浙南特委指示”引起我的注意，这份文件证明，永乐人民抗日游击自卫总队是一支不打着新四军番号的新四军部队，同时也是浙南地区唯一一支公开打着抗日旗帜的抗日武装部队。

纪念活动结束后，我随红二代代表到屿北村。屿北村是温州十大古村落之一，古村一面临水，三面环山，整个村按天地星辰二十八宿布局，一条护城墙和护城河围绕着整个村落，村的四周开设大小城门9处，从山上往下看，整个村庄就像是莲花的花心，金山、昔山、屿山、阳山、和尚山犹如莲花的花瓣。村旁有一池，池中养着荷花红鱼，荷花正开，鱼戏莲叶间，古屋、秀竹、青山、夏云倒影其中，清幽古朴，池上有长石板桥通往古村。村中古屋建筑保存完整，石墙木屋，黛瓦木柱，墙石多溪石，也有块石泥砖，石砌在下，砖砌在上，一般一楼砌石，二楼砌砖，块石砌墙边角，溪石砌墙中，路多溪石铺，大的平整的铺在路中间，小的铺在路边，路两边是房屋、柴寮，没有房屋、柴寮的，也用墙隔开。村里有七座宗祠，其中汪姓宗祠尚书祠最大也最著名，这里素有耕读的习俗，这里的村民，虽种地，但祖祖辈辈都以读书为荣，据记载，南宋以降，这里曾先后出过状元一名、进士八名、贡生和庠生三十名，其中汪氏屿北始祖汪应辰和其胞弟汪应龙及其子汪逵“一门三进士，父子两尚书”，更是少有的荣耀，“尚书祠”便是为纪念汪应辰、汪逵这对父子吏部尚书建的，汪应辰更是屿北汪姓人的骄傲，年纪轻轻，十八岁就高中了状元。村中的老街、老屋虽然破旧，但模样还在，民居梁架结构采用抬梁式和穿斗式混合结构，有合院，有门台，有照壁，这里的民居名字也文雅，如翕和堂、茂秀堂、三进九名堂、阳和堂、乐德堂、锺寿堂、闲存堂、轩贤堂、毓秀堂、更新堂、乐善堂、文蒸堂、庆余堂还能看出旧时的风华，村屋墙壁上残留着文革时期的标语，回想那个疯狂的年代离现在也不过半个世纪，我们在村口还遇到一群穿着绿军装正在拍摄的女青年，估计是《芳华》电影的影迷。村里有“素面坊”、“木工坊”、“织布坊”工具陈列室，屿北的素面远近闻名，村里还有一些老年妇女，有时还会用传统织布机手工织布，她们自己留用一些，也有一些卖给喜欢收藏的游客。

屿北村革命活到很早，1924年秋至1925年春，中共早期党员永嘉谢文锦，受命回乡宣传革命，创立了中共温州独立支部，期间有一段时间在屿北娴存堂居住，在这里播下了革命火种，受他的影响，屿北及周边村落有许多人参加了红十三军。古村口墙根立有“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屿北乡士建筑”石碑，和老的“屿北抗日武装起义纪念碑”亭。

午饭前，我们又去了闪坑烈士纪念碑馆。闪坑村有八位革命烈士，纪念碑馆由闪坑村民自筹资金建造，可见在民间，革命烈士在老百姓心中的份量，依旧还是那样重如泰山。在纪念馆，听红二代们介绍他们的父辈与烈士们的革命故事。永嘉县蓬溪村谢用卿、谢裕陆、谢裕久父子一门三烈士；关榕烈士牺牲时还很年轻，才二十二岁，却已经是有七年党龄的老党员了，他十六岁那年与姐姐关少娴离家找党组织，在自己的相片背面写了“国家胜于家庭”，作为给亲人的临别纪念，关榕生活艰苦，作战勇猛，是革命队伍的一员猛将，因为他姓王，人们都叫他“王猛”，1946年2月22日夜在去金平村抓捕恶霸金天锡时中伏，为掩护战友脱险不幸被捕，在狱中，面对酷刑折磨，威胁利诱，关榕大义凛然，严正驳斥：“自古以来只有断头的将军，没有投降的好汉！”……

午饭还是回到屿北村，席上，红二代们谈起革命先辈和烈士的事迹，都是那样的崇敬，现在他们中有些人还在整理先辈们还没有来得及整理的革命事迹，他们七人中，除胡炎外，其他人都已退休，席间，还有人向胡炎问询胡炎母亲的身体情况，胡炎母亲今年九十七岁了，是现在还健在的为数不多的老革命了，他们说胡炎母亲是当时的县委秘书，知道那个时候的一些事情，他们想从她口中证实一些没有被党史收集的父辈们的革命事迹，好给后人留个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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