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破:曲终人散尤增人悲,缘尽情去最牵人心

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的我国古代最杰出的长篇小说,有着《石头记》《情僧录》《风月宝鉴》《金玉缘》《金陵十二钗》《红楼梦》等多个名字。

为什么偏偏是《红楼梦》流传开来,被人们广泛接受?梦而不得、梦幻终破灭恐怕是最大的魅力。

悲剧的力量是巨大的,影响也是异常深远的。鲁迅曾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马瑞芳在《古代文学盖世奇书〈红楼梦〉》中进一步阐释:“建立大观园最终是为毁灭大观园及园中精灵。”

拓展马瑞芳的解释,写红楼最终是为了毁红楼给人看。而红楼之中,也不单单仅有女性,不单单只关情爱,她是包罗万象的。

王国维说:“《红楼梦》一书,与一切喜剧相反,彻头彻尾之悲剧也。”《红楼梦》是什么样的悲剧呢?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中详表:

“由于剧中之人物之位置及关系而不得不然者,非必有蛇蝎之性质与意外之变故也,但由普通之人物,普通之境遇,逼之不得不如是,彼等明知其害,交施之而交受之,各加以力而各不受其咎……且此等残酷之行,不但时时可受诸己,而或可以加诸人,躬丁其酷,而无不平之可鸣,此可谓天下之至惨也。”

周汝昌著《红楼梦的真故事》,对王国维的“剧中之人物之位置及关系”似有呼应,有着更明白不过的说明:

“《红楼梦》的真主题并不是什么‘爱情悲剧’”,而是人与人的高级的关系的问题。”

不过这关系,也多以悲剧收场。雪芹以匠心独运之笔,一一写到;以洞察秋毫之刃,一一破开。

红楼人物,数量庞大关系错综。红楼命运,因雪芹原稿后半部分遗失,众说纷纭,但大抵离不开一个“悲”字,要说异议,只是悲的程度不同。

笔者于近日再次祥读《红楼梦》前八十回,并通读一些解读红楼书籍,不揣浅陋,试从红楼人与人之间关系出发,探讨一下为什么会有红楼梦破的悲剧。

01 主子梦破,树倒猢狲散

红楼中有一个“女儿国”,众多女儿历来是红楼最引人入胜之所在。然而,真正贾府里的女儿,应是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四人。脂砚斋批语揭示,雪芹在她们的名字上是做了文章的。四名联合,谐音为“原应叹息”,叹息女儿们短暂的青春,叹息贾府短暂的春天。

暂且不说儿女情长,先说贾府命运起落。十三回中可卿在梦中赠给凤姐须要记着的两句话:“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

创“秦学”研究一派的刘心武,由脂砚斋的批语“作者之意,原只写末世”得到启示,认为“三春”不是指人,而是指三个春天。贾府过完三年的好日子,便会大难临头。从十六回“贾元春才选凤藻宫”到七十八回“痴公子杜撰芙蓉诔”,到七十九回“贾迎春误嫁中山狼”,到八十回“美香菱屈受贪夫棒”,三年过去,由盛入衰的迹象已经渐次显露,再往后,结局即是《飞鸟各投林》:

“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岂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文学是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的。红楼不是凭空建造,而是雪芹对自己亲身生活的艺术加工。

· 康熙幼时有个保姆孙氏。康熙重情于孙氏,将孙氏之子曹寅视为“嬷嬷兄弟”,南巡时把曹寅的江宁织造作为行宫。曹寅死后,康熙又让曹寅唯一的亲儿子曹顒继任。可是曹顒也死了,于是曹頫由侄儿过继给曹寅当儿子,再任江宁织造。

· 不过,江宁织造曹頫迎来了雍正上台。四阿哥雍正原是登基皇位的“冷门人选”,曹家之前为政治保险起见,除了效忠在位皇帝康熙,还效忠皇太子二阿哥胤礽。雍正怎么可能对曹家有好感?雍正五年,曹家被抄。

· 幸而乾隆上台,推行皇族亲睦政策,对雍正的政敌,放的放,赦的赦。曹頫重被内务府任用。曹頫的儿子雪芹,在少年时代得以过上温柔富贵生活。然而好景只有三年。乾隆四年,胤礽儿子弘皙私设“小朝廷”案发,乾隆处置了弘皙,对曹頫这样的包衣家奴出身的内务府人员给予无情打击,曹家生活沦落到社会最底层。

由上可知,雪芹家族命运,系于一人,就是皇帝。这种经历和认知,必然投射到雪芹注入毕生心血的《红楼梦》中。

为了取得皇帝的信任,贾家把元春送入宫中。所幸元春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成为贾府最大的政治靠山。

有了这层荫庇,贾家才能过上豪门生活。贾府最高统治者贾母才敢奢谈她的梦想:“看着多多的人吃饭,最有趣的。”黛玉投靠过来了,宝钗一家住进来了,刘姥姥也来打秋风,贾府之外涌进贾府的人,不能一一列举,太多了。

可是这里面已然有两个悲剧。

一个悲剧是显着见的。元春成为皇帝宫中人后,不再是贾府家里人。元春和家人见一面很难得,需要皇帝批准;见一面也很难堪,有了君臣之约束,没了家庭之礼仪。十八回《荣国府归省庆元宵》,贾母等见元春的版輿缓缓行来,连忙在路旁跪下。然后元春“至贾母正室,欲行家礼,贾母等俱跪止不迭。”元春见长幼礼仪已乱,满眼垂泪,和祖母、生母呜咽对泣。元春道宫中是“不得见人的去处”,对父亲贾政说:“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

女儿的悲音,父亲不是听不懂,而是不敢听懂,这亦是悲上加悲了。看贾政的回答:

“且今上启天地万物之大德,垂古今未有之旷恩,虽肝脑涂地,臣子岂能得报于万一!惟朝乾夕惕,忠于厥职外,愿我君万寿千秋,乃天下苍生之同幸也。贵妃切勿以政夫妇残年为念,懑愤金怀,更祈自加珍爱。”

贾政以女儿贵人身份,做着家族永续兴旺的美梦。他宁愿骨肉分离,也要保得家族平安

但另外一个隐着的悲剧却一天天在上演。贾政“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膏粱轻薄之流”,但他平时不大管家里事,想起来了就一通责怪痛打,连外人冷子兴都已看到“如今生齿日繁,事务日盛,主仆上下,都是安富尊荣尽多,运筹谋划者无一”“如今养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等问题,他都没有意识到其严重性。

何况只看人缘的政治斗争,容不得投机取巧,只能选边站队,或者生,或者死,自己也是无能为力的。从《红楼梦》看,贾府和北静王亲近,和忠顺王紧张。后来元春、贾母相继去世,凤姐失势,朝廷里的靠山没有了,家族中的靠背没有了,外部忠顺王乘势逼击,内里群魔乱舞,再无得力应对管理之人,梦幻破灭即是必然。于是走得走,散的散,凄凄惨惨,满目荒凉。

02 奴才梦破,千里筵席终要散

《王蒙谈红说事》对奴性有一个精辟的解释:

“尊卑上下,是弥漫在所有的存在中的,是植入了基因里的。没有进入语境,你可以自以为与老板平等,与大人物平等,至少可以与阔亲戚理论讨论辩论,争个明白究竟;及至一见大人物,一进入大人物的语境,你自然自动撒了气瘪了胎,根本不是对手。”

王蒙是就贾府学堂里,金荣打了秦钟,宝玉为秦钟出头逼着金荣磕头道歉一事引出这个解释的。金荣姑妈贾璜以为自己平常奉承着凤姐和尤氏,可以为金荣讨个说法。可一见尤氏,她就大气不敢出了。当听到尤氏说秦钟的姐姐可卿正为弟弟受了欺负生气时,贾璜的盛气“早吓的丢在爪洼国去了。”

还说可卿这个充满争议的人物。因为从脂砚斋批语可以知道,“秦可卿死封龙禁尉”的真面目是“秦可卿淫丧天仙楼”,也即可卿和公公贾珍有着不伦之事。

公公和儿媳在天仙楼幽会,可卿的丫鬟瑞珠放风,可是被公婆尤氏撞破了,可卿含羞抱恨而死。瑞珠见主子死了,也触柱而亡。可卿另外一个丫鬟宝珠,主动请愿作可卿的义女,为可卿摔丧驾灵,后在铁槛寺陪伴可卿之灵,再不肯回宁府。

瑞宝二珠应该是知道贾珍对她们主子可卿的宠爱的。可卿如若不死,她们有望跟着主子主贵奴荣。可主子死了,她们知道的秘密对于贾珍而言,便毫无甜蜜,只剩苦涩和恐怖了。她们为奴的梦想破灭了,干脆选择用死来摆脱可以预测的折磨,或者选择离家出走来逃离。

红楼众丫鬟当中,倒是有一个先在宝玉房中后被凤姐要去的小红,思想不同凡响,二十六回中,她说:

“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宴席,谁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个人干个人的去了。那时谁还管谁呢?”

不过再往前翻翻篇儿,你会发现小红已和贾芸相互有意,故不把主子那般珍重在心。

同是宝玉房里的袭人、晴雯,一心系在宝玉身上,可就没那么洒脱了。袭人自不必说,在贾母、王夫人心里,她都已经是宝玉的人了,她内心也非常明白这一点。况且,她和宝玉有过初试云雨情,这是任何别人都不能替代的,所以她会时不时劝宝玉考虑功名利禄。湘云一次为宝玉梳了头,袭人就罕见地发脾气。在她心里,给宝玉梳头,那是她的事啊,任你是谁,都不能随便做的。

谁知贾府大厦一倾,宝玉尚且救不了黛玉,顾不了宝钗,袭人只得自谋出路。

而晴雯却因为长得太好,性子又随意,早在贾府还未没落时,便被王夫人逐出了大观园。

这一驱逐,直接导致了晴雯的死亡,也让王蒙得出了“不奴隶,毋宁死”的观点。

让人哀叹的是,很多时候,奴才的死,在主子眼里是不足惜的。

宝玉和王夫人的丫鬟金钏戏嘴,王夫人臭骂金钏,金钏投了井。被湘云说“这些姐姐们再没一个比宝姐姐好的”的宝钗,是这样劝感到一些罪过的肇事者王夫人的:

“姨娘是慈善人,固然这么想。据我看来,他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他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憨玩,失了脚掉下去的。他在上头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处去玩玩逛逛,岂有这样大气的理!纵然有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

善如宝钗者,对待奴才尚是这个态度,遑论他人。

03 情深梦破,姻缘只能是个散

《红楼梦引子》是这样的:“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因此上演出这悲金悼玉的《红楼梦》。”87版和新版《红楼梦》皆以之为片头曲,故为人熟知,备感凄凉。

为什么要“悲金悼玉”?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借一僧一道二仙师之口说:

“那红尘中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侍,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

注意雪芹写“好事多魔”,用的不是“磨”,而是“魔”。言下之意,不是久经磨难可成好事,而是好事终将入魔化为乌有。

越剧中有一个著名唱段《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把黛玉誉为天仙下凡。人间没有这般美好,黛玉的悲剧,于幼年父母双亡时便已开始了。你看她到贾府,“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要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行一步路,恐被人耻笑了去。”字里行间,写尽了小心翼翼。大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意味。前文是有交代的,黛玉的生父生母是爱她“如掌上明珠”的,可见黛玉在原生家庭,是不必步步惊心的。

幸而宝玉和黛玉一见如故,进而一见钟情。黛玉见宝玉,是“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宝玉则脱口而出:“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这句话或可解释“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宝玉和黛玉原是天上的神瑛侍者和绛珠草。只是别人不懂,所以宝玉解释:“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再加上贾母的宠爱,黛玉渐渐放开了防备。然而情人眼里除了出西施,情人眼里同样揉不得沙子。

第三回黛玉刚进贾府,第五回宝钗也跟着来了。

“不想如今忽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纪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美丽,人谓黛玉所不及。而宝钗却又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深得下人之心。”

谁不想宝钗来,说是黛玉,恐怕也说的过去。因为宝钗不仅人来了,还带来个金锁,仿佛是专为配宝玉的玉而来的。为这个,黛玉和宝玉不知怄了多少气,斗了多少嘴,流了多少泪。

其实宝钗的痛苦不亚于黛玉。宝钗的失败集中反映在人力不能胜天上。先是准备像元春一样被选进宫,结果落选了。那个时候皇帝就是天,不被皇帝选中,自然只能在地上寻找最好的出路,或者说是替代品,于是被姨妈王夫人和生母裹挟着,开启了金锁配宝玉之旅。

红楼中人在宝玉、黛玉、宝钗的关系中是有选边站队的,就如同曹家当年在康熙众多的阿哥当中的投资一样。这里面,较少的是感情成分,更多的是利益驱使。贾母、凤姐是希望宝玉和黛玉结合的,王夫人、薛姨妈是希望宝玉和宝钗婚配的。

其中缘由,不妨简单说说。贾母是贾府最高统治者,相当于董事长;凤姐是实际事务管理者,相当于总经理;王夫人则相当于监事,薛姨妈和王夫人是姐妹,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夫人希望“多年媳妇熬成婆”,必须不断做大自身势力,宝钗入门,在自己来讲,是亲上加亲。贾母应该不想出现这样的局面,再加上黛玉为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贾敏所生,她当然希望配上自己最疼爱的孙儿。凤姐呢,她是王夫人的侄女,地地道道的王家人,她为什么不和王夫人站在统一战线呢?一来贾母地位明显高于王夫人,凤姐不可能不依附强权。二来宝钗既会管理又得人心,她若成为贾母孙媳,一定会削弱凤姐。

如果说宝玉、黛玉、宝钗的悲剧是他们的婚姻他们做不了主,那么这些做家长的悲剧是人算不如天算。通灵宝玉是胎里带来的天然神物,金锁是认为制作的俗物。人间俗物硬要配天上神物,配得很难很累很痛苦。

三十六回,宝钗探望被贾政暴打的宝玉,听到宝玉在梦中喊骂:

“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良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

明白了宝玉真心的宝钗,选择了放弃,并且坚定支持黛玉。可惜世事难料,最终还是导致了黛玉自尽,宝玉出家,宝钗守寡。

04 红楼梦破,可悲可叹更可鉴

唐代杜牧写《阿房宫赋》,留下了“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的千古名句。

这是一笔伟大的精神遗产。一部《红楼梦》,一部家国史。雪芹著述,隐去了时间年代,红楼故事,适用于漫长的封建社会。漫长的历史中,发生了多少“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的故事。

而今,确实要梳理明白,以资借鉴了。

(1)贾府的问题不是一家“假问题”,而是整个社会的“真问题”

第四回《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芦僧乱判葫芦案》里面写到了一个“护官符”:

“如今凡做地方官的,都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势极富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也难保呢!”

“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中薛家的公子哥薛蟠打死了人,“没事人一般,只管带了家眷走他的路”。

哪里有什么王法,有的只是枉法。法律不能保护公平正义,社会必然乌七八糟。

(2)贾府不但养奴才,自己也是奴才

前面说过,雪芹祖上就是包衣奴,即皇家家奴。《红楼梦》的贾府一样也是,并且,这股风气不但贾府有,薛家也想学样。所以尽管元春直指宫中是“不得见人的去处”,宝钗的首选还是进宫。这也可以解释有了杨玉环这个贵妃后,“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了。

奴才的命运完全取决于所跟主子的命运,其中的风险太大。而且成与不成,都不能很好地过上人的生活。

就像可卿对凤姐说的:“任凭神仙也罢,治得病治不得命。”自己的命运自己不能主宰,神仙也不能左右,真是悲哀至极。

(3)为情所困,为欲所困,都不会有完整的人生

宝玉、黛玉是公认的为情所困的两大主角悲剧人物,他们的悲剧是有情人终不成眷属。有时我想,倘若这两个有情人成了眷属,又会怎么样呢?

三十二回湘云说宝玉该读书考举人进士,会会为官做宰朋友,谈讲仕途经济学问,令宝玉不悦,还说黛玉从来不说这些“混账话”。

正源于此,有分析认为,宝玉和黛玉的爱情基础之所以牢不可破,是因为两人的思想认识高度统一,即对政治经济厌倦反感。

可殊不知,恋爱是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婚姻可是菜米油盐酱醋茶。

不过与为情所困相比,为欲所困就更令人不齿了。贾府上下的男人,多半都是此类。所以柳湘莲说:“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也不干净。”

而贾蓉是这样回应的:“从古至今,连汉朝唐朝,人还说脏唐臭汉,何况咱们这宗人家。”这就是典型的自甘堕落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极尽淫乐之事。

第二回《贾夫人仙逝扬州城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里“智通寺”的一副对联“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写得真是好。但一般人哪里能通得了这智慧,就连贾宝玉这般通灵人物,在六十二回时还对未来形势浑然无知,对黛玉说:“凭他怎么后手不接,也短不了咱们两个人的。”

更不用说贾蓉之流,一定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了豪门贵族,再说说平民百姓。

曾给贾府带来诸多欢乐,也得过贾府好处,后来又挺身而出帮助落寞贾府的刘姥姥,教训女婿说得好有道理:

“咱们村庄人家儿,那一个不是老老诚诚,守着多大碗儿吃多大的饭!你皆因年小时候,托着老家的福,吃喝惯了,如今所以把持不定。有了钱就顾头不顾尾,没了钱就瞎生气,成了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了!”

类似贾府中人,不一定要体验贫民生活,但确实要有这样的同理心,懂这样的理。

参考书目:

《红楼梦》前八十回(商务印书馆)

《胡适 鲁迅 王国维解读〈红楼梦〉》(辽海出版社)

《红楼梦的真故事》(周汝昌著 文化发展出版社)

《王蒙谈红说事》(北京出版集团公司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画梁春尽落香尘——刘心武妙解红楼》(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风语红楼——风之子解读〈红楼梦〉》(知识产权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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