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最后的文物级私宅,建于清代现破败不堪,2000多平估值上亿只有一老人看守

曾经我们介绍过位于上海城厢书隐楼,听说今年年底,书隐楼将要被国家征收了,因此特地再赶去实拍了一次,相当于见“最后一面”。这次详细听了主人的介绍,也更深层次地认识了上海城区这颗硕果仅存的“明珠”。

何为书隐楼?

上海有五大园林,最出名的便是城隍庙旁的豫园;其实豫园与书隐楼近在咫尺,都位于上海闹市区的老城厢。比起豫园的历经劫难后旧貌换新颜,书隐楼的命运却截然不同。书隐楼坐落于老城厢天灯弄77号,在前往书隐楼的路上,都是上海最有市井气息的老弄堂,巷子曲折幽深,一般人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居然会藏着如此规模的园林私宅。直到看到紧闭的铁门口那块文保单位的石碑,才确定自己并没有走错地方。

书隐楼是上海仅存较为完整的大型清代建筑,也是唯一被列为上海市文物保护的一所私宅。因为上海地面留存文物建筑本就很少,因此显得原汁原味的书隐楼更加珍贵。书隐楼建于清代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占地2000平方米,宅共5进,70余间。前身为上海三大名园之一“日涉园”内殿春轩。

日涉园原为明朝刑部员外陈所蕴所建的私家园林,明末清初时此园被浦东名绅陆明允买下,陆氏对日涉园进行改建将原来的内殿春轩改建成书房,并取名“传经书屋”,也作藏书楼之用,后至乾隆年间,陆家后人陆锡熊进士及第将原本的“传经书屋”改名为“书隐楼”。

因此主人介绍,整个宅院区域仍保存着明代的屋顶与房梁,在上海已近乎绝迹。

两百五十多年的历史沉浮

书隐楼其后几番易主,1881年由郭家购得,至今仍是郭家私宅。现在的看守人是68岁的郭阿姨,她是郭家后裔也是书隐楼36个产权人之一。当时郭家财力雄厚,家大业大,主要从事船运贸易与银楼产业;据说百年前,上海十二个银楼里有四个都是郭家的,其中便包括老凤祥银楼的前身。

郭阿姨的父亲为古建筑专家郭俊纶先生,参与修复过上海松江的唐经幢(上海地区唯一的唐代遗留下来的珍贵文物)以及主持设计豫园得月楼的复原工程。郭阿姨被父亲耳濡目染了半世纪,依旧有读书人的傲气在。

上世纪50年代,书隐楼被街道工厂占用,作为生产车间;直至上世纪70年代被主人收回;WG期间,书隐楼自然也免不了成为目标之一,参观期间,郭阿姨会提醒我们看地上破损翘起的地砖,这就是被特殊时期经过的痕迹。

1987年,书隐楼被列入上海文物保护单位,已经破损不堪。但是无论房屋再破,体量格局仍在;路过不明情况者总爱往门内望一眼,于是主人郭阿姨不堪其扰,彻底关上了大门。从此,书隐楼仿佛与外面那个飞速发展的上海彻底隔绝了。

如假包换的豪门大院

书隐楼因藏书众多,底蕴丰厚,还曾在历史上曾与宁波天一阁南浔嘉业藏书楼齐名,一起被列为清代“江南三大藏书楼”。现在前两者都成了著名的5A旅游景点,只有书隐楼在年久失修中摇摇欲坠。

曾经楼中堆满纸质的书籍,最怕火,因此建造藏书楼的首要考虑因素就是防火。书隐楼的围墙被高达三丈六(12米)、墙体厚两尺(约60多厘米)的封火墙围得密不透风,就是为了完全隔绝外界火灾的影响。这是上海县城里最高的围墙,当年上海县的城墙也只有二丈六(7.8米)高,书隐楼的墙要高出整整一丈。另外,大门上镶嵌的菱形方砖也是为了防火,可见当时的主人对防火何其重视。

院内非常大,整个宅子共五进,轿厅、船厅、花厅和戏台、话语轩,假山及花圃等一应俱全。

门楼上“古训是式”题额和周围姿态生动的砖雕还是能看到从前的影子。正楼前东西两侧厅与厢房之间,各有一块一人余高的镂空砖雕屏风——东侧雕有“三星祝寿”,西侧为“八仙游山”,“福寿无比”的边框,顶部中间是“二龙戏珠”,底部中间是“鸾凤和鸣”,背面为“云中飞舞”的蝙蝠,花厅旁的花墙门洞上,刻有“凤穿牡丹”图案,门框边刻有松鼠葡萄……

书隐楼往日的荣光,依旧可以在两千平的宅邸中看出一二。那些得幸从清代保存至今的木雕、砖雕,是如今所谓高复原的修旧如旧,都难以达到的水准。每当有人来参观摄影时,守护在这里的郭阿姨就会忙不迭提醒:“当心后面那块砖雕,别靠太近了!”

书隐楼最常见的,就是各个角落都堆放着无法再使用的石材木料,透着一股尘封的历史味道。但它们就算腐朽残破,仍能看出曾经建造时的精工细作与选材考究;这些残件犹如书隐楼历史的碎片,来者得以一窥当年的辉煌与华丽。

时光摧枯拉朽,老宅风烛残年

很多人不免好奇,在上海闹市,又是这样一座具有历史保护价值的古建筑,为何迟迟得不到修缮?其实,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有媒体对书隐楼现状进行报道,政府也先后提出过各种版本、形式的修缮计划;可以看出,上海从来没有放弃过修复书隐楼。

但是,书隐楼最大的问题,就是它是一栋私宅。书隐楼产权关系极为复杂,产权人多达36人,许多都移居海外;对于如何处置这座祖宅,产权人之间分歧也很大。于是,长达20多年的时间里,书隐楼总是受制于产权的障碍,修缮工作无法得到实质性的推进。

而如果是私人花钱修缮,上亿的费用对于个人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目前居住于此的郭氏后裔也无力为之,只能守着旧屋度日。2002年威马逊台风过后,书隐楼西厢房坍塌,现在的西厢房被简单的脚手架、木桩、油布作了最简单的修缮与维护。后来每逢台风预警或其他危情之时,文物部门也只能派人前来小修小补而已。

如今书隐楼内的一切都令人唏嘘。院子里杂草丛生,植被疯长,砖木结构的老建筑破败不堪,许多屋子只留一个四处透风的空壳子。几年前自从郭阿姨因木头朽烂直接从二层跌下骨折后,书隐楼的二层便全部被封闭。整座楼目前在四周用数十根树干牢牢支撑,才勉强不让其彻底倒塌;如果再有强台风正面袭击上海,谁也不能保证书隐楼能安然无恙度过。

荒诞的现状

如今,68岁的郭阿姨独自一人,住在一片残砖剩瓦中的倒塌霉变的房内。离婚独居二十年的她,还需要带领客人参观,赚取几十元的门票费用,作为给自闭症独子治疗的医药费。因为多次骨折,郭女士无法长时间站立,带领我们参观期间,她不时需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休息一会,再继续替我们讲解。因此郭阿姨表示每天没办法接待太多的客人,嘱咐我们别把她的电话发到网上,打电话来预约参观的也是被拒绝的多。她觉得钱不需要赚很多,够给儿子看病就行了。

为了祖上传下来的这份产业,郭阿姨默默地守护着。为了不在古宅内生明火,郭阿姨从不在家里做饭,只叫外卖或者去附近的饮食店吃便宜的套餐。而两千平的大宅也都由她一个人负责打扫,其实生活质量很低。在这个荒诞又现实的空间,处处被孤独包围着,郭阿姨健谈到似乎有些神叨叨,几天前在马路上的所见所闻都会与陌生的访客讲。也许是寂寞至极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倾诉欲望吧。

郭阿姨和我们说,她还有个弟弟,也得了精神障碍疾病;短短几十年,这个家走的走,疯的疯,只有郭阿姨本性乐观开朗,才能承担守护祖宅的重责。听她说这处宅子估值7-10亿,年底就要被国家征收了,至于书隐楼未来的命运何去何从,郭阿姨也语焉不详;想必她也是期待征收的那一天,可以卸下重担,专心照顾儿子了。

作为访客,希望这样的历史老建筑在城市的快速发展进程中,能得到善待。毕竟上海得以保留的明清古建筑,没经过后期魔改的,几乎是凤毛麟角了。

最后,想起了晏殊那首《踏莎行·小径红稀》后半段:翠叶藏莺,朱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地址黄浦区天灯弄77号

门票:30元/人,只收现金(最好提前一周打电话与郭阿姨预约时间)

参观时间:下午4点以后不接待,参观全程大约1-2小时

注意事项:参观期间需要跟着郭阿姨,不能随意走动,毕竟是私宅;另外蚊子很多,尽可能长袖长裤,郭阿姨会提供防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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