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阳天静宫,我在此寻得一安放心灵之处
风吹动屋檐下的铃铛,由远及近渐渐清晰的叮铃声带给人一丝安适的宽慰,晨钟暮鼓间漫步天静宫(太清宫),在远离游客的回廊深处坐下,享受阳光和时间,笑倚春末之清风,无意去留。
重读钱穆《人生十论》,大篇幅都在讨论心的安放、心的自由。而此刻我在“中华药都”亳州,这不是同时受教了两个人生的大问题:如何保养我们的身体,以及如何安放我们的内心吗?
形形色色的现代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守护梦想的焦虑,现实却总是充满逆境,懦弱者们麻木不仁、逆来顺受,固执者们又无法释怀,身心俱伤。如果说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才符合士大夫的人生设计,那么“清静无为”远离世俗的仙风道骨就潇洒到十万八千里了。这样的人生仿佛是一杯清茶,可能没有轰轰烈烈的事迹,初品时有些无味,回过头却也有其意犹未尽之处。
读木心《文学回忆录》先秦诸子老子篇,写道:“希望大家读《道德经》有疑难,有问题,可以找我。电话是:×××,我总在家的……”不禁为他的真诚莞尔。他是欣赏老子的,觉得伟大的思想都有毒,要能抗毒才能得到益处。老子的很多观念与方法,都可供从古至今与之相似品格的人借鉴使用。
说起老子的年龄,还是一个谜,在百度百科里初查是约出生于公元前571年,逝世于公元前471年,也就是100岁,而《史记》老子列传中又记载是160多岁,后又有新的考证,说他于公元前390年逝世,享年181岁……争议暂且搁置,他的高龄我是相信的,要不然如何经历繁复的一生,得出如此超脱通透,甚至有一丝孤寂凄凉的哲学思想呢。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我独泊兮其未兆。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累累兮,若无所归……”众人兴高采烈,来来回回只我一人彷徨无着落,我要去哪里呢?那么,何不寻一处清静之地,老子说“清静为天下正”(《道德经》第二十六章),清静能使外界的真相从我心中显现。
如果老子灵魂不散,回到出生之地,此时看民、看圣人、看大道、看鸡犬又会与他所在之世有什么不同呢?来来往往或有崇尚先学纪念他的人,或有欲得道于心故造访此处的人,或有只为上一炷香寻求心安的人,他会怎么想呢?是顽皮地想,“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我老子故意把自己的学说、文体搞得这么深奥玄妙,是为了在后世中寻觅自己的知音,可不是给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看的;还是面对熙熙攘攘的人群静眼旁观,知人生皆有苦,而自己是爱这个世界的,所以落成文字的思想有后人借鉴也不失为一种宽慰。
也许正因节假日,当地人多见一家几口来天静宫上香,或仅仅是游玩休憩。通过“会仙桥”往里走,灵宫殿之旁有几个小男生做着孩童的游戏,欢乐地跑来跑去。参观完灵宫殿后绕道宫殿侧面的回廊,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婴儿逗趣,嬉闹玩笑间徒生出一种“忘我”的快乐,我就单单看着,都觉宁静又幸福。
从天静宫出来是涡阳道源国家湿地公园,天朗气清,这里野餐、露营、垂钓的人渐渐多起来。与一位钓鱼的老先生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起来,他言语清淡又非冷漠,坐在那里叼着烟斗,静静守着自己的鱼竿,而他那有些斑驳的三轮车则在背后,守着他。周围也有好几个钓鱼者,装备、姿态各异,但都流露出一种“愿者上钩”的慵懒之情。春风暖意中,仿佛觉得这里与“清静无为”更贴近了。
不单单是天静宫,这座古老的城市亦是如此,慕名而来的人们不仅渴求先贤的智慧,有心问“道”,更期待着有这么一个地方用清静的宫殿、祥和的环境、悦耳的声音、先知的感召于现世中暂且安放自己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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