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小说对传统文化的批判

   鲁迅生活在黑暗的旧中国,在那随时都可能碰壁的社会里他坚持写作文学、写作小说,我国现代小说在他手中创作,也是在手中成熟,其小说的思想和艺术都与以前的那些小说大相径庭。他小说不仅表达了自己对病态社会的憎恶,同时也鞭打了当时社会各种丑陋的现象,更重要的是他要唤醒亿万受压迫人民起来反抗。
  

他的思想文化建树开启另了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在思想上使读者在小说戏剧性中看到其内在的悲剧性。他的思想虽然由进化论到阶级论,但其思想有着内在的统一性。

他的小说主要采自那些病态社会里的不幸的人们作为描写与议论的对象,以从平常的社会现象揭示出社会生活中人们的痛苦,以达到各界人士的注意和呼唤大家共同起开疗救这种病态。
  

为了打破“瞒和骗”,他以独特的视角去观察病态社会里知识者与农民的精神病苦,让读者与他的小说人物连同他自己一起正视人心和人性的卑污,以及承受内在精神的酷刑,从而在灵魂搅动中发生精神的变化,最终引起读者与小说在思想上的共鸣。

中国历史上第一篇短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把吃人的内容和仁义道德的表面看得清清楚楚,揭破了那些戴着礼教吃人的滑头伎俩。
  其思想忧郁深广。这篇小说揭露了社会到家庭的“吃人”现象,从而抨击了封建家族制度和礼教“吃人”的本质。这篇小说体现了他小说彻底反封建的总体倾向。

《狂人日记》在现实礼教“吃人”的同时还表现了强烈的反叛和革命的精神。狂人面对循数千年之久的传统思想,大胆地提出了“从来如此便对么”的质疑,这体现了大胆怀疑和否定一切的五四时代精神。
  狂人还面对面的向食人者发出警告:“要晓得将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这世上”。他渴望不再吃人的更“高级”的人出现,这就体现了想改变旧世界,创造新世界的朦胧理想。狂人还期望未来瞩目下一代,发出“救救孩子”的呼喊。便更是一种向封建主义抗争的号召,向社会昭示了一条变革社会的途径。
  

再如《阿Q》具有广泛的社会意义,从一个落后的,不觉悟的带有精神病态的农民形象身上看到了,一、畏强凌弱的卑怯和势利,在受到强这凌辱时不敢反抗,转而欺负弱小。二、在革命时用传统的观念理解眼前的革命,从而产生一种封建传统观念和小生产者狭隘保守意识的合成产物。
  三、用夸耀过去来解脱显示的烦恼;用自轻自贱来掩盖所处失败者的地位。从而在现实上受挫,而在精神上永远优胜。

阿Q虽然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但是他身上的特点当时大多数人共有的,他深刻地揭示出了当时社会的病态,从而引起疗救的注意。同时也清晰展示了其小说从外在喜剧性中看到了内在的悲剧性。
  

鲁迅小说的艺术性也可以说是别具一格的,他冲破了传统的写作手法,大胆地采用现实主义象征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方法,从而行成独特的艺术效果。他把塑造人物性格放在首位,并且一篇有一篇的新形式,所以可以堪称之为创造形式的先锋。

《狂人日记》之所以被称为第一篇白话问小说的原因,你知道吗?就是因为它打破了中国传统小说重有头有尾, 环相扣的完整故事和依次展开情节的结构方式。
  而《狂人日记》却是对封建制度和礼教进行了多层次的展开来完成批判封建社会的。

首先从周围环境:人们对狂人的围观、注视、议论等等构成一个充满杀机的空间。其次,作品通过联想把狂人所处的的环境扩大到整个社会的现象,如狼子村佃户告荒时挖人心肝煎炒了吃,用馒头蘸血吃和吃徐锡麟等构成吃人的社会网络。
  就这样一层层地完成了封建礼教吃人本质的揭露与批判。

在《狂人日记》中通过现实生活中的狂人精神上病态的传神描写,他还并没有达到创作意图,所以作品为了暴露家族制度和礼教制度的弊害,又通过象征主义把肉体上吃人提升到揭露礼教吃人,这就既形象又深刻的揭露了“吃人”本质。
  

鲁迅小说在艺术形式上的选材不追求情节离奇与曲折,而是注意情节的深刻蕴涵。严格依据表达主题和塑造人物性格的需要来设置和提炼情节,使之显出严谨、凝练、蕴藉深厚的特点。他以“杂取种种人喝成一个”的办法,对生活中原形进行艺术集中和概括,使人物具有广泛的典型性。
  如在《祝福》中以“画眼睛”的方式,通过眼睛这一心灵的窗口来画出一个人物的特点;有时也采用了直接揭示人物心灵秘密的手法;在《孔乙己》采取三重“看与被看”的模式等等,从而使作品对人物性格形成的原因的揭示和社会意义、时代意义的揭示都得到了强化。

《彷徨》贯穿着对生活在封建势力重压下的农民及知识分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关怀。
  《彷徨》的艺术技巧“圆熟”――深广的历史图景;对人物命运的叙述渗透感情;“画眼睛”“勾灵魂”的白描手段;丰满的人物形象具有典型的意义。? 裘沙和王伟君两位艺术家以毕生精力用画笔“揭示鲁迅思想体系”,执著探索,苦心构思,大胆创造,以“理解的准确,表现的深刻,艺术的精湛”再现了鲁迅的世界。
  

《 呐 喊 》 共 收 集 了 《 狂 人 日 记 》 、 《 孔 乙 己 》 、 《 故 乡 》 、 《 阿 Q 正 传 》 等 十 四 篇 短 篇 小 说 ,其 艺 术 特 点主要有四:

一是反映真实。 鲁 迅 曾 经 尖 锐 批 评 瞒 和 骗 的 文 艺 , 提 倡 现 实 主 义 的 创 作 原 则 , 主 张 文 学 创 作「 如 实 描 写 」 , 「 有 真 意 , 去 粉饰 , 少 做 作 , 勿 卖 弄 」 。
   它 写 的 是 随 处 可 见 的 普 通 事 物 , 就 像 日 常 生 活 那 样 朴 素 和 真 实 , 闰 土 的 形 象 所 以 感 人 至 深 , 就 因 为 它 是 旧 中 国 农 民 生 活 的 如 实 反 映 。 从 题 材 上 , 作 品 写 的 是 普 通 人 物 的 今 昔 变 化 , 而 非 重 大 题 材 , 从 文 体 上 说 , 它 彷 佛 是 记 ? 生 活 点 滴 的 散 文 , 而 非 精 心 结 构 的 小 说 。
   但 作 者 炽 热 的 心 肠 , 深 刻 的 思 想 , 却 在 这 平 淡 无 奇 的 描 述 中 , 十 分 真 切 感 人 地 体 现 出 来 。

二是白描手法。鲁 迅 的 白 描 手 法 具 有 揭 示 人 物 灵 魂 深 处 的 传 神 的 艺 术 功 力 , 这 也 是 他 的 现 实 小 说 取 得 杰 出 成 就 的 一 个 重 要 原 因 。
   作 品 中 展 现 的 生 活 场 景 、 水 乡 风 情 、 民 俗 风 貌 、 城 镇 景 致 、 人 物 的 言 行 、 姿 态 , 就 像 生 活 本 身 那 样 真 实 、 自 然 、 朴 素 , 毫 不 点 染 加 工 , 但 读 起 来 却 有 一 股 ? 大 的 内 在 力 量 , 深 刻 反 映 了 人 物 复 杂 的 心 理 活 动 。
   正 因 为 鲁 迅 擅 於 发 掘 , 敢 於 写 出 , 所 以 他 的 小 说 具 有 ? 大 的 震 撼 人 心 的 力 量 。 鲁 迅 是 「 将 灵 显 示 於 人 的 , 在 高 的 意 义 上 的 写 实 主 义 者 」 。

三是细节刻画。
  鲁 迅 又 擅 用 「 画 龙 点 睛 」 的 手 法 描 写 人 物 形 象 , 运 用 具 有 特 徵 性 的 细 节 刻 画 人 物 性 格 。 如 《 阿 Q 正 传 》 用 阿 Q 被 打 后 说 是 「 儿 子 打 老 子 」 , 或 被 打 后 说 自 己 是 「 虫 、 豸 」 等 一 系 列 细 节 , 鲜 明 地 表 现 出 这 个 人 物 自 欺 欺 人 、 自 轻 自 贱 的 性 格 特 徵 。
   《 药 》 用 夏 瑜 被 狱 卒 打 了 嘴 巴 反 而 说 打 人 者 「 可 怜 」 的 细 节 , 突 出 了 革 命 者大 义 凛 然 的 品 格 。 「 画 龙 点 睛 」 的 艺 术 手 法 , 使 人 物 形 象 鲜 明 生 动 , 令 人 难 以 忘 怀 。
  

四是性格创造。鲁 迅 小 说 的 另 一 艺 术 特 点 是 用 喜 剧 的 笔 调 写 悲 剧 , 塑 造 了 富 有 喜 剧 性 的 悲 剧 性 格 , 喜 剧 性 与 悲 剧 性 达 到 了 高 度 的 和 谐 统 一 。 鲁 迅 说 : 「 悲 剧 将 人 生 的 有 价 值 的 东 西 ? 灭 给 人 看 , 喜 剧 将 那 无 价 值 的 撕 破 给 人 看 。
   」 阿 Q 的 阿 Q 主 义 是 无 价 值 的 东 西 , 用 喜 剧 的 手 法 将 其 撕 ? 能 引 起 人 们 的 反 省 。 阿 Q 性 格 中 交 织 ? 喜 剧 和 悲 剧 两 种 因 素 , 这 两 种 因 素 本 来 是 不 协 调 的 , 但 他 的 不 觉 悟 , 使 它 们 得 到 了 统 一 。
   作 品 获 得 了 喜 剧 效 果 , 引 人 发 笑 ; 但 读 者 在 笑 的 时 候 , 感 到 难 过 , 嘲 笑 中 含 ? 眼 泪 , 对 主 人 公 的 愚 昧 , 麻 木 感 到 气 愤 、 焦 急 , 也 为 他 的 遭 遇 感 到 悲 痛 和 不 平 、 喜 剧 的 外 形 中 包 含 ? 悲 剧 的 实 质 , 揭 示 ? 严 肃 的 社 会 主 题

《阿Q》具有广泛的社会意义,从一个落后的,不觉悟的带有精神病态的农民形象身上看到了,一、畏强凌弱的卑怯和势利,在受到强这凌辱时不敢反抗,转而欺负弱小。
  二、在革命时用传统的观念理解眼前的革命,从而产生一种封建传统观念和小生产者狭隘保守意识的合成产物。三、用夸耀过去来解脱显示的烦恼;用自轻自贱来掩盖所处失败者的地位。从而在现实上受挫,而在精神上永远优胜。

  一、传统文化网络中社会的悲哀

小说的环境是小说人物活动的时空场所,它是反映人物思想、行为必然走向的社会依据。鲁迅小说最具特点的是对人物活动的社会背景的描绘。他集中地、真实地反映传统文化的氛围中中国近代农村的社会现实。在他小说的宁静、平淡中,透露出遮掩不住的沉闷、封闭、令人窒息的气息。
  世世代代生活的环境、祖祖辈辈繁衍的人,同样带着古远的色彩,尽管已是斑驳陆离,仍旧是古远的底色,古远的韵味。时代之光似乎照亮不了这昏黄的天宇。于是七斤们只有年复一年、月复一月地津津有味地咀嚼关于“雷公劈死蜈蚣精”或是“怪胎”之类玄而又玄、老而又老的话题。
  愚昧的人群死守着封闭的环境:千年不变的风、亘古不变的雨、昏昏沉沉的天、沉默无语的地--一切都“完美”得无须更改。没有新生,没有创造,只有默守陈规旧习,一站一站地走下去--九斤、八斤、七斤、六斤……

毋庸置疑,这种封闭的环境源自封闭的意识,而封闭的意识依赖于它的母体。
  中国传统文化的君臣父子的严格的等级观念、神圣化了的威权,一方面是神圣而至高无上,一 面则是天然永久的卑微。传统文化最根本的内核就是用奴化的思想铸造麻木的群体--无反抗、无自我意识、失掉了自我价值的社会群体。传统文化同时把奴化职能渗透到社会、家庭伦理之中,成为社会运转的常轨。
  家庭、乡社,以至于宗教形式等血缘、地缘组织都毫无例外地具有传播传统文化意识,维护传统文化的职能。一个具有绝对强制力、非绝对强制力的社会、家庭管理网络,把经过奴化的人物罗织其上,使得这个社会环境中每个个体自然地产生一种自我抑制和相互抑制机能。这种机能对任何“叛逆”、“不轨行为”都有一种连锁性的制约力。
  这种制约力是封闭环境之所以永久封闭、愚昧人们只所以长久愚昧的重要原因。夏瑜说“大清的天下是我们大家的”,茶馆里的老老少少异口同声怒斥之为“不是人话”,宣称“他疯了”;“狂人”觉醒之后立即发现自己的势孤力单,无论亲疏、无论老少、无论贵贱一律“睁了怪眼”与他作对。
  虽经反复冲杀,仍然破毁不了这密密的网;吉光屯的“疯子”想吹灭长明灯、于是引起公愤,有人想打死他;子君、涓生的行为自然地被认为是叛逆的、越轨的行为,于是失了经济来源,告贷无门。在传统文化网里,反叛者们注定是孤军作战,而更可悲的是进攻找不到明确方向,厮杀找不见明确的对手。
  吕纬甫、魏连殳是清醒者,也是反叛者,最终都默无声息的消灭在这个网里。

网,网状的社会环境。鲁迅笔下的人物就活动在这样一个环境中,网的每一根经纬之上都充满了传统文化的粘液,要么适者生存,要么被消灭。祥林嫂就属于注定要被消灭的那一类,这并非她立志反抗。
  她必须接受被婆婆出售的事实,同时必须“守节”而死。然而她没有死,于是就脱离了传统文化的常轨,于是鲁镇人对她便失去了往日的热情,以自己的本能排斥着这个“越轨者”,摧残着自己同类中一个被迫越轨的人,把她一步一步地逼向绝境。民众的这种自觉或不自觉的维护传统文化的本能,是在长期对人类自我意识消蚀的基础上更加理性化的结果。
  它必然导致人们在一种明确或潜在的意识指令下,沿着一定的轨道运动。同时自身的相互抑制机能在相互排斥中消除着潜在的反抗因素,又在相互的吸引里构造一种超稳定的网状社会结构。

超稳定结构常常是惰性的,间或也有内部结构的大爆炸,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在大爆炸之后却依然恢复原来的形态,即便是改变了外形,“骨子里却依旧”。
  革命党进城,举人老爷和“假洋鬼子”携手合作,城里的情形只不过是换了招牌,而整个旧世界却没有“改变一支毫毛”。

中国社会几千年,王朝一代代倾覆,帝王一个个被推翻,然而这个社会的最基本的细胞却始终保持着原有的形态,人们的思想、行为几千年风雨不动,一脉相承。
  如此封闭的、超稳定的社会结构,不是一种政权形式的强制力所能维系得了的。鲁迅小说对这种“万难破毁”的“铁屋子”的描写,正是为了揭露传统文化网络之中社会的悲哀,正是为了批判导致这种悲哀的思想体系--传统文化。

二、传统文化网络下人的悲哀

鲁迅,也只有鲁迅才能这样在传统文化的广阔背景之上,表现社会的变迁,意识的骚动与沉寂,人物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作者深 深地切入超稳定网状结构的内核,探究人物活动的内在因素,揭示传统文化网络下人物、社会、历史的必然。

古老的文化,古老的思想,古老的人,松散的个体经济构成却在传统文化的引力作用之下形成超稳定的惰性结构、超稳定的惰性结构造就着国民的惰性思维、惰性意识,反过来这一切又有力地支撑着超稳定的结构。
  他们在传统文化的引力里失去了自我意识与价值,随着引力运动,懵懵懂懂,自生自灭。孔乙己、陈士成满脑子的科举仕途之理,一生孜孜以求,乞求能改变他们的现存状态和未来状态,从来没有对这个理念投以怀疑的目光,也从未对他们屡次失败进行反思,恪守着已有的意念,不肯更新。
  他们死了,实际上他们活着又何尝有着真正“人”的内涵ⅶ他们死了,死在他们对所信奉的理念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的追求里。然而更多的人却麻木的活着。少年闰土何等地英气勃勃,中年闰土却失去往日英气,只剩下冷漠与麻木。闰土们在承继先人的遗产的同时,便把自己填补在先人的空缺上,继承着先人的思想意识、生活习惯等“祖先古例”。
  中国农民 ( 中国人的绝大部分 ) 的意识绝大部分是通过“家教”获得的,另一部分则是从与他同样状况的人那里拾来的,只有极小的部分来自自己的皮肉。没有一个长辈给自己的后人传反叛社会的“道”,让他们从反叛中求生存、求发达,而更多的则是传了适应环境之法,免得“污了祖先的清白”。
  在这种情形下,子孙的繁衍更替成了传统文化思想传播的接力赛,子孙只有沿着祖先的方向终生跑下去,来不得半点的怀疑或修正。

家庭是人类文化的产物。中国传统家庭是传统文化网络中一个极其重要、极其复杂严密的血缘组织。它具有管理、生产、消费等一应具全的职能,它有着比政权形式更具体更有效地约束力。
  这种约束力对女性尤其残酷。祥林嫂们或被当作传宗接代的工具,或作为廉价的劳动力,在主人的手里转来转去。作为工具,作为劳动力多少还有着使用的价值,到后来竟然连这使用的价值也消失了,这时想求作奴隶也不可得,已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和理由,面临的唯一之路就是消失。
  祥林嫂就是应该消失而没有消失的既无存在价值又“伤风败俗”的物事,这就难怪鲁镇人唾弃她,容他不得。

人类文明的发展就是人类不断解放,从自然、从社会、从自我中解放出来,以无限的创造力超越有限的生命存在。然而中国传统文化的发展完善却以其强大的约束力消融了人的尊严,剥夺了人的权利,泯灭了人性、物化了人格,把具有独特个性和巨大创造力的人放在网状结构里制造成愚昧麻木的闰土、不幸的祥林嫂。
  这种物化的个性实际上成了没有生命意义的“螺丝钉”,被统治者随意组装在社会机器的某个部件上。这是人的悲哀,也是历史的悲哀!

中国传统文化一方面在制造这愚昧麻木的芸芸众生,一方面却残忍地用他们灵魂歆享圣殿中的众神,滋润着这架充满血腥的机器。因果效应,循环往复,延续着“天朝大国”的命祚。
  鲁迅小说透过“仁义道德”的字缝发现被美化了的“吃人”的事实,并将其毫不留情的揭露出来,确实有一种惊世骇俗、震撼心魄的力量。

鲁迅小说既塑造了一批丧失自我意识,绝无反抗之心的愚昧、麻木、冷漠的奴隶,使我们在哀其不幸之余,作沉重的思索,鲁迅还创造了一批不同程度、不同类型的觉悟者的形象。
  这些传统文化的觉悟者,孕育于传统文化的母胎,做了传 文化的逆子贰臣。有的毅然地反抗,疾声呐喊号呼于生人之中,虽全无反应,但仍旧去劝说,谋求从堡垒的内部引起分裂,掀翻这数千年的吃人大宴(狂人);有的毅然决裂,举起反叛的大旗、孤军作战 ( 子君 ) ;有的尽管“关了起来”,依旧不肯屈服 ( 疯子 ) 。
  然而也有失了锐气,彷徨徘徊,甚至消极报复。这种种的反叛尽管势孤力单,终难撞碎“铁屋子”,但毕竟表示了愚昧状态下可贵的觉醒,为着国民的醒悟进行了可贵的探索,积累了可贵的经验。

鲁迅塑造这批形象其中不乏探求摆脱传统文化束缚途径的意图,然而他冷静严肃的人生思考,不能无视网状结构的严密、“铁屋子”的牢固、愚昧状态下人们的约束力和反动势力的自然合流的严酷现实,反叛者有力去敲响警钟,却无力破毁“铁屋子”,这警钟却也难以惊醒沉睡的人们,相反传统一次又一次地胜利了。
  狂人终于去候补,子君死在世俗的冷眼里,涓生沉在忏悔的苦潭中,吕纬甫为了活下去,去教他先前必欲消灭的“子曰诗云”、魏连殳报复世俗,也死了。觉醒者无一胜利者,全军覆灭。何等惨壮的悲剧,何等沉痛的哀歌!

三、传统文化网络下悲哀的国民性

我们从愚昧者的自生自灭的悲剧和叛逆者的悲剧中所能看到的不只是传统文化势力的强大,也可以看到传统文化母体孕育的叛逆者再造不出全新的世界,全新世界的再造有待于掌握全新文化、全新思想、全新手段的全新的人。
  而要改变旧有的民族文化心态,首先需要改革人们的文化基本信码系统,铸造新的“国民性”。我以为鲁迅创造阿 Q 形象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暴露旧的、丑的“国民性”,目的就在于疗救与再造。

阿 Q 做为“国民性”的典型,妄自尊大,排斥异端,精神胜利,卑怯安命,仗势凌人。
  在愚昧里只记了祖先的“辉煌”与“荣耀”,这“荣耀”与“辉煌”成不了激励他们奋进的号角,反而成了填补空虚灵魂的圣物,死死地守着,借以骄人。或许这“辉煌”与“荣耀”本系子虚乌有,一旦脑子里孕育成形便自带了圣灵的光环,容不得半点怀疑。阿 Q 落魄到连姓名丢在那里也不知道的地步,依然脱不了妄自尊大的本性,眼高于顶,目空一切,天下万物俱出其下。
  虽然现存状态未可自足自骄,但先人的“辉煌”、想象中的儿子的锦绣前程、做为“名人”之后,“贵人”之父的想象也足以消尽现状的困窘,不把世界放在眼里,惟我独尊。

自尊必很固执。有了一种先入的观念,便用这观念规矩天地人生,容不得、接受不了这以外的思维产物。
  阿 Q 嘲笑城里人的“条凳”的称谓,接受不了城里做油煎大鱼头把葱切成丝的做法,一概斥之为“错了!可笑!”别人有的自己没有,不去学习,迎头赶上,反而去找祖先,在先人的遗物里发现“云云”,于是对别人嗤之以鼻,“我们比你们早了若干年,你们现在才有”,于是心安理得。
  尽管拿不出实物来,仍然一味地死要面子。瞒着虚弱、骗着自己,即使身受重创仍不肯自省,以强硬的态度怯怯地望着胜利者远去的背影,低低地骂上一声“儿子打老子”求得自慰,在这自慰里坚定着信念。阿 Q 自尊得如此虚弱,卑怯得如此勇敢,在老虎面前做出羊的驯顺,在羊面前摆出老虎的威风。
  

悲哉阿Q!难怪鲁迅先生说“愚弱的国民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

关于阿 Q 精神是传统文化的产物,这已有许多专论,兹不赘叙。鲁迅对病态的揭露,“只希 那班掉了鼻子的朋友,不要打着‘祖传老病’的旗号不反对吃药”,并相信“中国的昏乱病总有痊愈的一天”。
   ( 《随感录 。 三十八》 ) 。我们的民族有着五千年灿烂的文明和辉煌的业绩,但这都是过去,近百年耻辱史却是不久前的事。何以威猛的祖先却生成了懦弱的子孙呢 ? 虽然我们民族反思了、决择了,终于创造了全新的世界──我们的共和国,但是有谁能说我们已经彻底摆脱了传统文化的束缚?我们需要有鲁迅的精神、鲁迅的勇气,拿起刀来,划开我们被光润的皮肤遮掩着的病灶,使得我们更健康,更完美。
  

鲁迅生活在黑暗的旧中国,在那随时都可能碰壁的社会里他坚持写作文学、写作小说,我国现代小说在他手中创作,也是在手中成熟,其小说的思想和艺术都与以前的那些小说大相径庭。他小说不仅表达了自己对病态社会的憎恶,同时也鞭打了当时社会各种丑陋的现象,更重要的是他要唤醒亿万受压迫人民起来反抗。
  

他的思想文化建树开启另了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在思想上使读者在小说戏剧性中看到其内在的悲剧性。他的思想虽然由进化论到阶级论,但其思想有着内在的统一性。

他的小说主要采自那些病态社会里的不幸的人们作为描写与议论的对象,以从平常的社会现象揭示出社会生活中人们的痛苦,以达到各界人士的注意和呼唤大家共同起开疗救这种病态。
  

为了打破“瞒和骗”,他以独特的视角去观察病态社会里知识者与农民的精神病苦,让读者与他的小说人物连同他自己一起正视人心和人性的卑污,以及承受内在精神的酷刑,从而在灵魂搅动中发生精神的变化,最终引起读者与小说在思想上的共鸣。

中国历史上第一篇短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把吃人的内容和仁义道德的表面看得清清楚楚,揭破了那些戴着礼教吃人的滑头伎俩。
  其思想忧郁深广。这篇小说揭露了社会到家庭的“吃人”现象,从而抨击了封建家族制度和礼教“吃人”的本质。这篇小说体现了他小说彻底反封建的总体倾向。

《狂人日记》在现实礼教“吃人”的同时还表现了强烈的反叛和革命的精神。狂人面对循数千年之久的传统思想,大胆地提出了“从来如此便对么”的质疑,这体现了大胆怀疑和否定一切的五四时代精神。
  狂人还面对面的向食人者发出警告:“要晓得将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这世上”。他渴望不再吃人的更“高级”的人出现,这就体现了想改变旧世界,创造新世界的朦胧理想。狂人还期望未来瞩目下一代,发出“救救孩子”的呼喊。便更是一种向封建主义抗争的号召,向社会昭示了一条变革社会的途径。
  

再如《阿Q》具有广泛的社会意义,从一个落后的,不觉悟的带有精神病态的农民形象身上看到了,一、畏强凌弱的卑怯和势利,在受到强这凌辱时不敢反抗,转而欺负弱小。二、在革命时用传统的观念理解眼前的革命,从而产生一种封建传统观念和小生产者狭隘保守意识的合成产物。
  三、用夸耀过去来解脱显示的烦恼;用自轻自贱来掩盖所处失败者的地位。从而在现实上受挫,而在精神上永远优胜。

阿Q虽然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但是他身上的特点当时大多数人共有的,他深刻地揭示出了当时社会的病态,从而引起疗救的注意。同时也清晰展示了其小说从外在喜剧性中看到了内在的悲剧性。
  

鲁迅小说的艺术性也可以说是别具一格的,他冲破了传统的写作手法,大胆地采用现实 义象征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方法,从而行成独特的艺术效果。他把塑造人物性格放在首位,并且一篇有一篇的新形式,所以可以堪称之为创造形式的先锋。

《狂人日记》之所以被称为第一篇白话问小说的原因,你知道吗?就是因为它打破了中国传统小说重有头有尾,环环相扣的完整故事和依次展开情节的结构方式。
  而《狂人日记》却是对封建制度和礼教进行了多层次的展开来完成批判封建社会的。

首先从周围环境:人们对狂人的围观、注视、议论等等构成一个充满杀机的空间。其次,作品通过联想把狂人所处的的环境扩大到整个社会的现象,如狼子村佃户告荒时挖人心肝煎炒了吃,用馒头蘸血吃和吃徐锡麟等构成吃人的社会网络。
  就这样一层层地完成了封建礼教吃人本质的揭露与批判。

在《狂人日记》中通过现实生活中的狂人精神上病态的传神描写,他还并没有达到创作意图,所以作品为了暴露家族制度和礼教制度的弊害,又通过象征主义把肉体上吃人提升到揭露礼教吃人,这就既形象又深刻的揭露了“吃人”本质。
  

鲁迅小说在艺术形式上的选材不追求情节离奇与曲折,而是注意情节的深刻蕴涵。严格依据表达主题和塑造人物性格的需要来设置和提炼情节,使之显出严谨、凝练、蕴藉深厚的特点。他以“杂取种种人喝成一个”的办法,对生活中原形进行艺术集中和概括,使人物具有广泛的典型性。
  如在《祝福》中以“画眼睛”的方式,通过眼睛这一心灵的窗口来画出一个人物的特点;有时也采用了直接揭示人物心灵秘密的手法;在《孔乙己》采取三重“看与被看”的模式等等,从而使作品对人物性格形成的原因的揭示和社会意义、时代意义的揭示都得到了强化。

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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