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镇雄:600年前屯军50余万人,来自山东湖广等。包括云南申氏始祖申亨士指挥!

镇雄

镇雄,镇守雄关之意,位于云贵川三省交界,有鸡鸣三省之谓。

600多年前的明初,来自北方各地的30万大军,挥戈南下,铁骑踏破了云南这块宁静的蛮夷之地。滇东北地区成为30万大军平定云南最为关键的战略要地。明军长驱直入,最后将胜利的旌旗插在了云南昆明县的衙署上。最终统一全境。

而当年被称作乌撒的地方——镇雄,接纳了来自山东、湖广、山西等各地前来征战的军士。在此后的时日里,他们遍布云南全境,史书中记载的明初著名的调北南征,云南军屯“军户”约为16万户,50余万人。这16万户的入滇明军最后全部都留在了云南,实行就地屯垦戍边,平时开荒种地,战时为军。这是不是可以解释山东大部分地区为何家谱的记载中祖籍在乌撒卫?

乌撒卫的历史源流

不了解昭通镇雄的人,一定不会想象得到这个位于云贵川三省交界处的县城曾经有2100多年的历史,而它也可能是云南出现汉族的第一个县。

镇雄开发较早,历史悠久。从已出土的人类犬齿、新石器时期的石斧、西周青铜斧、五铢钱、东汉的墓砖等历史文物证明,镇雄是一块文明古地,曾被称为“大雄古邦”,自西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置南广县起,迄今已有2151年。在这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建置随历史朝代的十数次改换而发生着种种变更,先后有南广县、南昌县、南广郡、协州、东安县、芒部部、茫部路、芒部军民府、芒部府、镇雄府、镇雄州、镇雄县之称。

《镇雄县志》载,镇雄县境内,古时姓氏较少,且多系土著。据调查,到了元代,境内姓氏才开始流入。这时候,出现了直到今天山东人仍然念念不忘的家谱中记载的祖籍地“乌撒卫”。

镇雄县政协文史委主任吉永华长期研究镇雄县历史。他说,如果要追溯乌撒卫的历史源流,还要从元代讲起。《元罗地理志》里就载明:“乌撒者,蛮名也,所辖乌撒、乌蒙等六部,后乌蛮之裔尽得其地,因取远祖乌撒为部名,至元十年始附,十三年立乌撒路。”而乌撒之名源于人名,是《圣经》中的一个人物。

镇雄县原县人大主任王必兴说,汉代之前,镇雄、威宁一带就有夜郎国之称,明代以前,这一带都有乌撒之称。它的范围包括了今天的威宁、昭通、宣威的大部分地区。而在明代建立之前,《镇雄县志》载,在昭通、镇雄、威宁一带,长期盘踞着乌蒙、乌撒、芒部土司,直到朱元璋的几个大将南征后,长期土司盘踞、各霸一方的格局才被完全打破。

明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明朝派傅友德、沐英、兰玉率三十万大军南征云南,在云南建立了25卫、3乡、18所,总共133千户所,军人159600人,家眷共50万人,一部分屯兵于芒部、毕节,而当年,镇雄就在芒部的范围内。

建立的25卫中,就包括乌撒卫、芒部卫。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傅友德攻克云南的第一个地方乌撒,筑乌撒城,隶云南布政司。次年正月,置乌撒卫,隶云南都指挥使司。

南平定后,傅友德、蓝玉即班师还朝,同时留下部分军士由沐英镇守云南,这样,从北方各地而来的许多军士和家眷便大量流居境内。

在《镇雄县志》中,我们看到了这样的记载:许多姓氏的家谱记载,他们祖先来自山东、湖南湖北江苏江西等全国各地。有随军征战者充军发配者、商贾贸易者、工艺行医者等。如迟氏,来自山东,系唐代尉迟宝林之裔,先随军进大理,后迁昆明,再移昭通,而后散居于镇雄牛场。他们都称自己的祖籍在山东。

这个应该算是一个史料给出的证据。

而镇雄在明代之前,和云南的其他地方一样,自古便被称为蛮夷之地,蛮夷即少数民族,而汉族的大举进入则是在明初朱元璋时代,多半以军屯的形式出现。

吉永华说,从明平云南的战争是否可以推测,当年明朝进入云南的第一个入口就是镇雄,而之后镇雄成为了一个汉族人数最多的县,云南有汉族也有可能自镇雄始。

从调北征南到调北填南

吉永华之所以有这样的认为,是因为明初平定云南之时行军和作战的路线

在镇雄县白鸟村,建有一座郎氏宗祠。其家谱记载,这一支郎氏家族的祖先名叫郎神保。他是洪武13年,因西南诸部桀骜不朝,明太祖朱元璋命傅友德、沐英、蓝玉等人帅师征讨。而郎神保本人,为沐英下属的军官。随部队“平乌蒙、破乌撒、克七星关、通毕节、攻芒部,西南诸部望风降附。”设立芒部卫后,明军留兵守御,郎神保授予指挥之职。

据吉永华介绍,明军进攻云南的战略,首先就要夺取进入云南的要地乌撒、乌蒙和曲靖一带。在明军攻下曲靖后,主攻云南的东路军为两部分。一部由蓝玉、沐英率领,直趋中庆路(今云南昆明)。一部由傅友德亲率郭英部挥师北向乌撒,以策应明朝进攻乌撒的北路军。

明洪武元年立朝之时,大明王朝还未真正完成对中国的统一。那时元朝政权退居北方草原,在东北、西南仍有元朝的残余势力不愿意归附大明。盘踞在云南的梁王把匝剌瓦尔密继续效忠退回北方草原的元朝政权。

在明朝举兵攻西南之时,势如破竹,元梁王自缢而死。沐英再次分兵进攻乌撒,接应傅友德。在三支明军从不同方向的进攻下,乌撒被攻占,斩杀敌军3000余人,俘获战马600匹。

我们在山东的采访中,许多族谱中都记载自己的祖籍来自乌撒卫,青岛即墨市尤为突出。据吉永华说,600年前,乌撒就包括贵州威宁、镇雄一带,贵州威宁属于中心点,镇雄处于芒部土司的控制之下。明军的第一战就是先攻破了乌撒。

由于此战非常残酷,随后芒部投诚。而军士最终记得的就是这最为残酷的一战——乌撒之战。为什么在族谱中没有诸如乌蒙、芒部的字眼,吉永华的推测“是不是这一战让军士们最记得而之后口口相传为乌撒卫?”

而在攻破乌撒后,明军降服了乌撒周边的东川(今会泽)、乌蒙(今昭通)、芒部(今镇雄)等部落。明军进而移师进攻大理,临安等地,最终统一了云南。建立了乌撒卫、芒部卫、通海卫、洱海卫等诸多寻卫所。

在镇雄的诸多史料以及诸姓氏的宗谱中,我们看到,流传着郎神保、詹元一、戚伏一、万富选、傅宗三、许官伏、汪胜三、邓隆陆、龚仁九、申亨士等十大指挥的故事。他们均是1404年调芒部军民府,因战功卓著而被封为指挥,随军征讨到滇东北地区驻守后,故这十人被称为十大指挥。

从战争的进程也可看出,明朝军队平定云南时,首先要平定的便是曲靖、乌撒等滇东北地区。因为这一带是云南门户,更是联系中央的纽带。稳定了滇东北一带,也才能稳固明朝政权对云南的统治。因此,明朝政府对于这一地区的统治更为重要,政策也由调北征南转为调北填南。

明洪武十五年,明军在平定云贵高原后,为避免这里再次成为中央权利的真空地带而重蹈覆辙,朱元璋决定把足够强大的军队驻守,命令武节将军晓骑尉吉劦领军5700多人,分五屯留守镇雄。

为了稳定军心,保障固定名额满员,军队进驻镇雄后,实行军屯制度。而镇雄至今还保留了头屯、中屯、稍屯、陈贝屯、张基屯的称谓。

学者方国瑜《云南地方史讲义》引《太祖实录》卷一四三说:“以云南既平,留江西、浙江、湖广、河南四都司兵守之,控制要害。”当时,留驻云南的四个都司加上新成立的云南都司,共计五个都司,这已经占了全国十七个都司的近三分之一。

《云南简史》曾载,公元1386年,湖广靖州、五开及辰、沅等卫新军中精选45000人“于云南听征”,并购耕牛2万头“分屯曲靖、越州”;从四川永宁到大理一线设置了了3个堡,以军屯田。从公元前386年到了1388年,云南军屯“军户”约为16万户,50余万人。这16万户的入滇明军最后全部都留在了云南,实行就地屯垦戍边。而这些军户几乎遍布云南全境,其中镇雄为多。

同时,明朝政府又从中原江南等地引入更多平民入滇垦殖,成为民屯。除去军屯、民屯外,还有一部分人以商屯的形式进入镇雄。昔日的镇雄人烟稀少,5700余人的军屯和部分民屯的汉人到这里后,改变了镇雄的人口结构和社会状态。

有组织大规模的移民,更将江南腹地先进汉文化带入镇雄。也因此,使镇雄保留了不少明朝遗迹,例如明朝军人的墓地、戍边屯田的地名。同时,明朝军人的后代也在镇雄生息繁衍。调北填南不仅深刻地改变了明朝时期的云南,这一政策的影响更是延续到了现在。

按照当时明朝的规定,军人还需携带亲属子女前往驻地。这使得使军士有“亲属相依之势,有生理相安之心。”不至于逃跑。这些屯民,平时开荒种地,战时为军,抵御反叛。而这也完全证明了,为什么山东很多家族的记载中有乌撒卫这一地名。他们有可能之后又派往山东征战,最后落籍在了山东。

墓志铭上的征战记录

尽管历史已经过去了600余年,但在镇雄县依然保留有众多明朝时期的军屯遗迹。只要留心观察,通过墓志铭、地名和家谱厘清600年前的镇雄往事,依然有据可查。正如我们文中所提到的十大指挥。

“镇雄县在元朝末期,就有大规模开发的记录。当时的元朝政府,在中原、江南地区实行‘三丁抽一’的政策,军队达到云南境内的镇雄等地区后,就对驻地周边进行了开发。”吉永华介绍, 从战争的进程也可看出,明朝军队平定云南时,首先要平定的便是曲靖、乌撒等滇东北地区。因为这一带是云南门户,是中央联系云南的纽带。并且这里山高谷深、易守难攻。

在镇雄县文史资料选集中就有相关记载。在元朝时滇东北地区的乌撒、乌蒙、东川、镇雄属云南行省管辖,元朝政府还设立了乌撒乌蒙宣慰使司,下设乌撒路、乌蒙路、东川路、茫部路。

然而到了明朝初年,这一行政区域有了较大变更。元朝时归云南行省管辖的乌撒乌蒙宣慰使司及下辖四路,在明朝洪武年间划为四川管理。为什么会这样?在镇雄有据可查的家谱和墓志铭为我们提供了诸多线索。

“现在镇雄以堡、屯为名的村庄,基本都与明朝军队屯田戍边相关,例如镇雄一个叫陈贝屯的地方,就是当年卫所的一个军事指挥中心,那里古墓碑上的文字就能印证曾经的历史。”吉永华说。

随后,我们来到了陈贝屯,探寻当年的兵屯遗迹。驱车约40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个位于盘山公路边的村庄,这里就是陈贝屯。吉永华介绍,明军在平定滇东北地区后,在镇雄境内设立了芒部卫,下设头屯、中屯、梢屯,陈贝屯等,而陈贝屯就是这几个屯的军事指挥中心。

只是,现在的陈贝屯和普通乡村无益,周边都是钢筋混凝土建设的小楼。600年前的建筑难寻遗迹。但在陈贝屯一处家族墓地中,600年前明军远征云南的情况到在墓志铭内所有所记载。

这座墓碑的主人叫吉劦, 墓碑上写有他的身份“明故始祖武节将军”。

在他的墓志铭中也明确写有明军是如何征战到滇东北的。“劦公故明江南江宁府人也,习骑射,有勇略。洪武朝因南方元梁王逆叛,赦令沐英、付颖川等调北征南,当时吾祖劦恊二公乃兄弟,(授)以武节将军晓骑尉之职。从军南下,仅三战而元梁授首。南方底定,乃奉命永守云贵。恊公从沐英去守通海,公乃守屯军堡,堡此……”

能够证明明朝军队征战云南的线索还不至于此,离陈贝屯不远的塘房乡白鸟村大树湾的山坡上还有一座“怀远将军墓”,也记录了当初调北征南的明军平定云南的史实。

这座墓地同样着落在半山坡上,以“怀远将军墓”为中心,这里成为了邓氏子孙的家族墓地。如今,“怀远将军墓”经过后人修缮后其墓碑与同一行其他逝者的墓碑组成了一个长约十余米,高约3米的大墓碑。人在山脚下,便能够看到这座巨大的家族墓碑。

“怀远将军墓”的主人名叫邓隆陆,是世袭南威将军。碑文记载他于洪武六年出任豹鞱卫流官副千户,在洪武年间先后征战山东、四川万县等地。洪武十四年征云南,攻克普安、曲靖等地。洪武十五年正月拨守乌撒,三月开设乌撒卫。洪武十九年五月钦升明威将军毕节卫世袭指挥使佥事。后又征都匀、西葆、瓮州等地。洪武二十一年因军功卓著,由洪武皇帝褒赠怀远将军同知指挥使司事,赐金50万两,锦缎8000匹……洪武24年,邓隆陆告老辞官,此后长眠于白鸟。

申氏族谱里的“接头暗号”

镇雄原是少数据民族的聚居之地,是彝人的襁褓,因朝代变更以及时代发展,造就了它纷繁复杂的历史成因和版图沿革。“改土归流”和商贾迁移使这片土地饱受中原、巴蜀文化的拥抱,成为独特的“三川半”。

从北方流放到镇雄的汉人的祖先们,留下了“大石板为记”的模糊概念,成为镇雄人族谱里一个简单的接头暗号。而在我们的寻访过程中,镇雄人和山东许多村庄有一个极为相似之处:他们都继续了祖先世代相传的修谱传统,在这里,我们随意走到哪个村庄,就能找到几本家谱,这些家谱甚至是非常完善的。

白鸟村的郎氏宗祠,就是郎氏后人为纪念先祖、传承家族历史、弘扬家族精神而于近年来新建的。我们来到郎氏宗祠时正是下午3点左右,走进这个并不起眼的村庄,一幢高高的白色建筑却十分惹眼。这两层楼的建筑就是镇雄郎氏筹资100多万建起来的一座纪念先祖的宗祠。

站在院子里,楼层最高处写有红色的“朗氏宗祠”几个字,而两旁分别写有“勤耕苦读,忠孝传家”八个大字。一楼的屋内供有祖先的神主牌,上书入滇始祖郎神保几字。逢到年节或纪念日,郎氏几百号甚至几千号成员都会一位郎氏族人说,他是郞氏第十六代,他们的之所以强调入滇始祖,“我们的祖先是从北方调过来征南的,当时是沐英手下的十大指挥之一”,他说起来不无骄傲。

在二楼,设有“白鸟堂”。这里密密麻麻奉有十多代人的名字的小牌子,让人叹为观止。在最里面,供奉着几世祖的牌位。在我们山东的寻访中,几乎家家族谱完备,但是我们只在镇雄看到了如此花尽心思而建立起的这样一座宗族祠堂

而当一本封皮是暗红色的厚厚一本,保存也完好的《朗氏族谱》放在我们面前时,也让人惊喜。里面从始祖一直记录到了今天。“我们每隔几年就要修缮一次,所以我们的族谱是很完善的。我们的祖先记录的是从江苏打仗随军迁来,但是600年太长,他最早的祖籍地在哪里,我们也无法考证了。”该邓氏后人说。

吉永华说,在镇雄,修谱从来都是一种传统。过去在动乱年代,许多老谱书被毁,但是并没有泯灭这一项传统。如今认祖归宗,盛世修谱已经成为了一种传统文化的延续。他也把自己家中的谱书拿来给我们看,他完好地保存着吉氏家族的一本光绪年间的谱书,同时还有一本吉氏后人几乎每家都有的一本现在编撰而成的厚厚的一本族谱。

申氏在镇雄是一大姓,镇雄县原政协副主席申川说,申氏分散在云、贵、川三省,他这本厚厚的申氏宗谱历经两年修成,1998年开始准备,他找了许多资料,族里的人还去了始祖申亨士来源的地方去寻访。“这是家训,是教育子孙后代不忘祖宗,传承历史。”在这本伋为完备的家谱中,我们看到申氏源流、人物志、宗族文化、调查考证、世系编排,图文并茂,非常完备。

“我们看谱书还有我们的仪式,我们要净手、烧香才能看谱书。”邓氏家族后人邓声斌说,自已的始祖邓隆陆自河南来,也去过山西、山东,所以始祖的祖籍地是在山东还是山西,不得而知。他们修谱是为了正宗追源,尊宗教祖,而让人可喜的是,现在20多岁的年轻人也有了修谱的热情,邓声斌说,在追踪家庭物历史中,不仅是他,他的后辈都获得了许多教益,

在追踪山东后人的祖籍乌撒卫的过程中,我们看到了这个600年前的属乌撒的地方与山东一脉相承的文化,这对我们而言,是欣喜的。申川、王必兴、吉永华也表示,镇雄这个大雄古邦,作为一个汉文化的入口,寻根问祖从来都是传统,他们很欢迎山东的老乡过不寻根咅祖。

作为我们后人,在怀古思幽之后,我们能看到的只是今日之镇雄,因为我们只能触摸到现实的镇雄,在明天还要和我们继续上路的镇雄,而关于一座古城池的城垣、街巷、衙署在什么地方,只能到旧时光和这些谱书中去怀想了。

春城晚报 记者 邓建华 程权 文 翟剑 图发自云南镇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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