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宇烈:中庸之道
作者:楼宇烈 (北京大学)
据《中庸》记载,“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这个“中”是在内的意思,没有表现出来。
“发而皆中节”,即符合节度,就是恰如其分的意思,这就是“和”,其达到的结果就是平衡、和谐。
“庸者,用也”,“中庸”反过来讲,也就是“用中”,这是一个实践的原则,通过“中”这个原则,达到“和”的状态。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名分、地位都确立,天覆地载,天地各在其位,万物便生长繁育了。这句话是用来解释中庸以及中庸所达到的状态的。喜怒哀乐表现出来时要符合节度,恰到好处,也就是孔子讲的“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中庸是儒家的根本实践原则。
孔子说:“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现在按照中庸的原则来做事情的人依然很少。
很多人误认为中庸就是无原则的调和,其实中庸恰恰是讲原则,有标准的,不能过度,也不能不及。
中庸不是调和各方面的意见使之适中,或哪里力量强了就往哪里去,这种调和是“德之贼”,是乡愿。
也有一些人把中庸与折中主义混为一谈,这也是错误的。
“折中”这个概念,有其标准的涵义,即判断事物的准则,司马迁说:“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至圣矣!”(《史记·孔子世家》)
我们对中庸的概念认识不足,如果在实践过程中违背了中庸之道就会出问题。对子女不管不顾会出问题,过分溺爱也会出问题;老饿着肚子会出问题,总是吃得过饱也要出问题。现实生活的其他方面也是如此,我们离不开中庸之道。社会是各种合力的结果,我们要用中庸之道让社会达到中和的状态。
本文选自楼宇烈先生的《中国文化的根本精神》(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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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节选) 子思
《北溪字义·中和》陈淳
《北溪字义·中庸》陈淳
附录一:子思《中庸》节选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试译
天赋予人的禀赋叫做“性”,遵循天性而行叫做“道”,按照道的原则修养叫做“教”。“道”是不可以片刻离开的,如果可以离开,就不是真正的“道”了。因此,君子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也是谨慎的,在别人听不见的地方也是有所戒惧的。越是隐蔽的地方越容易显露,越是细微的地方越容易彰显。所以,君子在一个人独处独知或独自行事的时候也是谨慎的。喜怒哀乐等人的各种情感在还没有抒发出来的时候叫做“中”,表现出来而完全适中又符合节度叫做“和”。“中”是天下一切的根本道理所在,“和”是天下普遍都遵守的原则。达到“中和”的状态,遵循本性并适度表现,天地就会各归其位,万物也就会正常生长繁衍了。
附录二:陈淳《北溪字义·中和》
中和是就性情说。大抵心之体是性,性不是个别物,只是心中所具之理耳。只这理动出外来便是情。中是未接事物,喜怒哀乐未发时,浑沦在这里,无所偏倚,即便是性。及发出来,喜便偏于喜,怒便偏于怒,不得谓之中矣。然未发之中,只可言不偏不倚,却下不得过不及字。及发出来皆中节,方谓之和。和是无所乖戾,只里面道理发出来,当喜而喜,当怒而怒,无所乖戾于理,便是中节。中节亦只是得其当然之理,无些过,无些不及,与是理不相拂戾,故名之曰和耳。
中者,天下之大本,只是浑沦在此,万般道理都从这里出,便为大本。和者,天下之达道,只是这里动出,万般应接,无少乖戾而无所不通,是为达道。
中有二义:有已发之中,有未发之中。未发是性上论,已发是就事上论。已发之中,当喜而喜,当怒而怒,那恰好处,无过不及,便是中。此中即所谓和也。所以周子通书亦曰:中者,和也。是指已发之中而言也。
尧舜禹“允执厥中”,皆是已发之中。若是里面浑沦未发,未有形影,如何执得?及发出来方可执。此事合当如此,彼事合当如彼,方有个恰好准则,无太过不及处,可得而操执之也。
中庸篇只举喜怒哀乐四者,只是举个大纲而已。其实从里面发出来底,当然而然,无所拂于理者,都是和。
释氏之论,大概欲灭情以复性。李翱作复性论二篇,皆是此意。翱虽与韩文公游,文公学无渊源,见理不明莹,所以流入释氏去。释氏要喜怒哀乐百念都无,如何无得?只是有正与不正耳。正底便是天理,不正底便是人欲。
大抵中和之中,是专主未发而言。中庸之中,却又是含二义:有在心之中,有在事物之中。所以文公解中庸二字,必合内外而言,谓“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可谓确而尽矣。
附录三:陈淳《北溪字义·中庸》
文公解中庸为平常。非于中之外复有所谓庸,只是这中底发出于外,无过不及,便是日用道理。平常与怪异字相对,平常是人所常用底,怪异是人所不曾行,忽然见之便怪异。如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别,长幼之序,朋友之信,皆日用事,便是平常底道理,都无奇特底事。如尧舜之揖逊,汤武之征伐,夷齐之立节,三仁之制行,又如视之思明,听之思聪,色之思温,猊之思恭,与夫足容之重,手容之恭,头容之直,气容之肃,及言忠信,行笃敬,居处恭,执事敬等类,论其极致,只是平常道理。凡日用间人所常行而不可废者,便是平常道理。惟平常,故万古常行而不可易。如五榖之食,布帛之衣,万古常不可改易,可食可服而不可厌者,无他,只是平常耳。故平常则自有不可易之义。其余珍奇底饮食衣服,则可供一时之美,终不可以为常。若常常用之,则必生厌心矣。
程子谓“不易之谓庸”,说得固好,然于义未尽,不若文公平常之说为明备。盖平常字包得不易字意,不易字包不得平常字意,其实则一个道理而已。游定夫谓“中和以性情言,是分体用动静,相对说。中庸以德行言,是兼行事,相合说。”
(注:文中插图选自蔡志忠先生的漫画《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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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 | 刘静静
责编 | 刘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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