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身天地我蹉跎 ，拜谒一代名将孙立人故居感怀

沿合肥徽州大道向南，经庐铜公路西转，便是风景秀丽的古镇金牛，这里走出过许多将军。其中唯一一位被国民党授予上将军衔的，就是孙立人。他的故居至今保存，在金牛中学内，是合肥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走进故居，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古朴的四合院，门侧石狮，翘首伫立。原海协会会长陈云林先生题写“孙立人故居”，高悬门首，苍劲有力。百年的老宅，依稀可见昔年的繁华！故居旧有一百零三间房屋，现仅存十一间，分前后两进，前厅陈列着将军的家史，后室辟为“抗战名将孙立人抗战事迹陈列馆”，陈列着将军的一生珍贵的史料图片和部分实物。中有两间比较显眼，一间为1935年将军父亲与继母相继去世时将军接待亲友的客厅，另一间为1919年将军与合肥龚氏夕涛结婚时新房，家具保存完好，宛见民国风味！中间两侧是回廊，廊壁贴满了将军的生活照。往年老宅四周的炮台已然难寻，只有一口老井至今还在。

四合院内正中耸立着将军的半身全铜坐像，是省工艺美术大师、邑人计宝林先生的扛鼎之作。采用的是抗战胜利应邀考察欧洲时的戎装照，将军目视前方，双手掐腰，似指挥千军万马，从容若定。

时逢初秋，四合院内，将军小时候亲手所植木瓜树至今犹在，挂满青绿色小木瓜，活泼可爱；两棵香橼树枝繁叶茂，金黄色香橼坠满枝丫，芬芳满园，令人不忍离去。

晚年的一代名家冰心先生曾著文回忆道，孙立人将军是我的夫君吴文藻的清华留美预备学校的同班同学，我们是1923年8月17日同乘美国游船杰克逊号到美国去的，但那时我并不认识他。除去清华的九年，也就是说，将军在故居度过了美好的十四年童年时光。十一间旧式建筑便是见证，将军家教甚严，其父为前清举人，曾任山东登州知府。入蒙便正式礼请宋执中老夫子为塾师，将军曾回忆：他和弟弟衡人启蒙开学第一天，先父捧了一方戒尺，很尊敬地交给宋老夫子，对他说：“把孩子交给先生，请先生严加管教。”那种严肃的场面使得将军兄弟面面相觑。一天，衡人因背不出书来，被夫子不慎失手打破了头皮，后来夫子自感处罚过重，很是过意不去。将军先父闻知，反而跑去安慰；“先生打得对，严师方能出高徒嘛！”并向先生致谢。正是如此严格的家庭教育才使得将军脱颖而出，1914年，将军以安徽省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清华学校（今清华大学）庚子赔款留美预科，接受八年预科学习（其间休学一年）。后于1923年毕业赴美留学。如果没有后来的仁安羌经历，将军的学识足以让他成为闻名海内的科学家，亦或文学家。

故居静立着，人生没有假如，正如耸立故居的将军的戎装照。将军晚年依然思念金牛山，思念故居的岁月，怀想摇篮时的香橼树！将军生前两次安排子女回乡祭祖，并亲笔致函，恳请将父母墓茔由柯坦迁葬金牛山故居之侧。将军说，此地亦先人平昔游息之地，魂魄必能乐之以为安宅。将军对故居怀念之情，溢于言表，令人垂泪！并坦言，国家统一之时，安葬于父母之旁。

将军给冰心老人的复信保存在中国现代文学馆。将军说，回忆同舟东渡，转瞬遂近七十年，昔日少年，俱各衰迈。人生无常，真不可把玩也。真看不出是戎马一生的将军之语。眼前故居的一幅幅照片便是铁证，冰心说，他在缅甸抗日前线屡立奇功，特别是在英国军队节节败退之后，“以不满一千的兵力，击败十倍于我的敌人，救出十倍于我的友军”，在世界上振起中国军人的气魄。老人晚年非常怀念远在台湾的将军，曾集龚自珍绝句，中有四句：风云才略已消磨，其奈尊前百感何。吟到恩仇心事涌，侧身天地我蹉跎！

而今，将军已逝，故居犹存！历史的风云散尽，我的耳畔依稀回荡将军的声音：人生无常，真不可把玩也。将军半生囹圄，其人生喟叹，也许只有故居内的香橼树，能体味将军的无奈和感叹!巍巍金牛山，期盼着将军魂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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