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 千年名山的蝶变之路
贾登荣/文
在成都北郊、三环路外侧，有一座南北走向的山丘。山丘由首尾相顾的两个山头组成，远观如迎春展翅、翘首远望的凤凰，这就是闻名遐迩的凤凰山。
凤凰山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它曾经是皇家的习武骑射场所，曾经是问道祈福的名山，曾经是官员百姓的春游胜地，曾经是藩王贵族的陵寝之地……今天，千古名山凤凰山，正发生着蝶变。露天音乐公园、体育公园，像一只美丽的凤凰，展翅高飞在建设世界公园城市的征程中。
一个名字一段传奇
凤凰山历史悠久，从古至今名称不断变化，每一个名字的得来，都有一个传奇的故事。
凤凰山最初名叫“斛石山”。相传，古蜀国开国国王杜宇当年住在天隳山（天回山），得了个女儿杜凤。杜凤不幸早夭，杜宇悲伤不已，便将她葬于天回山西南方向的山坡上，以便自己随时能看到爱女之墓。由于爱女情深，杜宇用王妃规格安葬杜凤，且在她的墓上覆盖着一个大石镜。这个大石镜形状如同古代的量器“斛”。山依形而名，就叫为斛石山。唐代著名女诗人薛涛，就写过一首《斛石山晓望寄吕侍御》，缅怀杜凤：“曦轮初转照仙扃，旋擘烟岚上窅冥。不得玄晖同指点，天涯苍翠漫青青。”
在相当长的岁月里，人们叫这座山为学射山。据陈寿所著《三国志》载：刘备在成都建立了蜀汉政权，看到刘禅不思进取，天天沉湎于歌舞宴乐，游玩嬉戏，十分恼火。为了让刘禅能够掌握娴熟的骑射本领，具备率领大军作战的本领，刘备便在城北这片山头上，建起了骑马射箭的场地，专门供刘禅练习骑射本领。于是这座山便有了“学射山”这个名字。南宋何耕作诗讽刺了刘禅的不学无术：“苦无雄略但儿嬉，尚想山头学射时。忽报阴平鱼贯入，可怜一镞不能施。”
五代时期，学射山一度别称“星宿山”。清代顾祖禹所著《二十一史方舆纪要》就说：“星宿山，在城北，唐咸通十一年，南诏寇成都，分兵拒援兵于新都，将军宋威大破之，蛮退保星宿山。五代梁开平二年，蜀王建讲武于星宿山，步骑三十万。即城北之升仙山矣。”前蜀皇帝王建在此阅兵，并多次在山上讲武练兵。但“星宿山”名字的来历，据说是学射山的谐音。
明朝分封藩王，蜀王认为凤凰山一带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于是将此作为陵寝所在地，禁止百姓上山游玩，每年在学射山举办的盛大的“三月三上巳日”活动也因此停止。藩王不称真龙天子，仅取凤凰来朝之吉祥意，加之山形如凤凰展翅，于是称为“威凤山”，后来就叫作“凤凰山”。第一代蜀王朱椿在此修建陵墓，还没来得及“享用”，长子朱悦燫年仅22岁便英年早逝，于是他就把自己的陵寝让与爱子，“子葬父墓”。1970年，考古学者在凤凰山的南麓，发现了朱悦燫之墓。
清代，凤凰山成为训练新兵的重要场地，“枪打凤凰炮连天”。1931年，四川省军政府在凤凰山东南部洼地上修建了民航机场。1937年扩建为军用机场，称之为凤凰山机场。
上世纪50年代，成都市人民政府组织民众来到凤凰山上垦荒，种植柑橘、梨、桃、苹果等果树，创办了凤凰山园艺场。每到春天，凤凰山上桃花、杏花、梨花、苹果花遍山开放，绚丽芬芳。夏秋水果成熟时，山上更是车水马龙，凤凰山上出产的水果运销各地，因此人们又把凤凰山幽默地称之为“花果山”。
诗人“同题作文” 成都春游胜地
凤凰山成为成都人的春游胜地，与如今已消失的三月三日上巳节传统有关。传说，学射山中盛产灵药，晋孝武帝时期，蜀中道士张伯子曾在山上闭门学道，有一年的三月三日，突然得道，骑白虎飘然升天。山上的通真观、三清殿，纷纷供奉起张伯子的塑像。从此，每年的三月三日这一天“问道学射山，乞求丰收年”，逐渐成了成都一个固定的节日。宋代学者黄休复在《茅亭客话学》一书中记载了这段传说，并说“每岁至是日，倾城士庶四邑居民咸诣仙观，祈乞田蚕。”
隋开皇二年（582年），学射山上建成了一座规模宏大的至真观。“初唐四杰”之一的诗人卢照邻记录了观中景况：“有天尊真人石像，大小万余躯。石坛三级，周回百步。铜钟一口，重七十斤。”到了唐代，担任益州长史、剑南节度使的章仇兼琼在凤凰山麓南边开凿了一座万岁池（又名白莲池），“盈盈碧波，广袤十里，渔歌唱晚，画船迎晖”，于是该山成了成都的春游胜地。唐代诗人司空曙的《晦日益州北池陪宴》中描写说：“临泛从公日，仙舟翠幕张。七桥通碧沼，双树接花塘。玉烛收寒气，金波隐夕光。野闻歌管思，水静绮罗香。游骑萦林远，飞桡截岸长。郊原怀灞浐，陂溠写江潢。”唐代宰相诗人武元衡在《送柳郎中裴起居》中，也记录了与友人畅游凤凰山的情景：“望乡台上秦人在，学射山中杜魄哀。落日河桥千骑别，春风寂寞旆旌回。”
宋代成都，三月三日上巳节游凤凰山、至真观已是全城盛事。宋代四川著名的画家、诗人文同在《学射山仙祠记》中描绘了当时的盛况：“惟此山之会最为极盛矣。太守与其属，候城以出，钟鼓旗旆，绵二十里无少缺。都人士女，被珠贝，服缯锦，藻缋蠛丽，映照原野，浩如翻江，华如凝霞，上下立列，穷极繁丽。徜徉徙倚，直暮而入。”元代成都人费著的《岁华记丽谱》也有记载：“三月三日，出北门，宴学射山。既罢后射弓，盖张伯子以是日即此地上升。巫觋卖符于道，游者佩之，以宜蚕避灾。轻裾小盖，照烂山阜。晚宴于万岁池亭，泛舟池中。”
那时的成都太守与民同乐，诗歌吟咏，不经意间形成了一场“同题作文”大赛。田况在《成都遨乐诗二十一首·三月三日登学射山》中写道：“丽日照芳春，良会重元已。阳滨修祓除，华林程射技。所尚或不同，兹俗亦足喜。门外盛车徒，山半列鄽市。彩堋飞镝远，醉席歌声起。回头望城郭，烟霭相表裹。秀色满郊原，遥景落川涘。目倦意犹远，思馀情未已。登高贵能赋，感物畅幽旨。宜哉贤大夫，由斯见材美。”赵抃的《次韵苏采游学射山》云:“锦川风俗喜时平,上巳家家出郡城。射圃人稠喧画鼓，龙湫波净照红旌。迎真昔诧登天虎，命侣今闻出谷莺。勉为远民同乐事，使台仍是得贤明。”范成大的《上巳前一日学射山、万岁池故事》曰：“北郊征路记前回，三尺惊尘马踏开。新涨忽明多病眼，好风如把及时杯。青黄麦垄平平去，疏密桤林整整来。游骑不知都几许？长堤十里转轻雷。”
此外，北宋文学家、成都人范镇，也写过一首《仲远龙图见邀学射之游先寄五十六言》：“几年魂梦寄西州，春晚归逢学射游。十里香风尘不动，半山晴日雨初收。指撝武弁呈飞骑，次第红妆数胜筹。夹道绮罗瞻望处，管弦旌旆拥遨头。”而陆游客居成都期间，曾数次与友人登临凤凰山。《三月一日府宴学射山》云：“北出升仙路少东，据鞍自笑老从戎。百年身世酣歌里，千古功名感慨中。天远仅分山仿佛，雾收初见日曈昽。横空我欲江湖去，谁借泠然御寇风。”《学射道中感事》曰：“学射山前宿雨收，篮舆咿轧自生愁。得闲何惜倾家酿，渐老真须秉烛游。道废尚书犹乞米，时来校尉亦封侯。自怜白首能豪在，车辙何因遍九州？”
这一首首诗词，不仅描写了凤凰山的多姿多彩，也照射出过去岁月的风俗民情。随着露天音乐公园、体育公园等项目的逐渐落成，凤凰山必将涅槃新生，成为一只漂亮的金凤凰，展翅翱翔在成都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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