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立国：走进神秘的沙漠古道（二）
作者|许立国
美丽的天山山脉从东到西，一派巍峨壮观，古城奇台就镶嵌在雄伟峻拔的东天山怀抱中。
古城（今奇台县治），西汉时属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车师后国，归西域都护府管辖。唐设蒲类县，归北庭都护府管辖。清乾隆三十八年（1773）建县，名曰“靖宁城”（今老奇台镇）。乾隆四十年，清政府在今奇台镇驻兵设防，建孚远城（即老满城）。光绪十五年（1889年）由“靖宁城”迁入现址。奇台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更是古丝绸之路北道上的一颗璀璨明珠。对其战略地位的重要性，史善长的《古城》描述道：“四冲当要路，千古寄专城 绥缉资良吏，韬钤握重兵。”黄浚《塞外二十咏》前有小序描写古城：“平园野舍，满檐绿阴。”
雄居天山北麓的奇台，是一个“八方通衢，四冲要路”之地。北方乌里苏雅台出发的蒙古商队，从东面张家口、归化出发的驼队，从西面的伊犁、塔尔巴哈台以及南面的吐鲁番，喀什噶尔远道而来的商队汇集于奇台。不论从哪个方向看，非奇台莫属：一是沿途优良的水草非常宜于驼队起居生活；二是没有关卡商路，减免了赋税等手续；三是古城自古以来就是生产粮食的大区，并且粮价低廉。所以，这里具备了最大贸易中心和商品中转市场。
古城四通八达的草原、沙漠商道，演绎出了一幕幕感人画面，一章章传奇故事……。诸如军台、营路、台路、驼道的形成和演化，随着朝代的更迭，社会的变化，市场的需求，不断地推陈出新。军台的职能传递军事文紮，军队前进到何地，军台就建在那里，雍正年间，清军进住哈密、巴里坤，军台就由此延伸至新疆境内，军台在新疆南北疆普遍设立，形成网络是清朝统一新疆之后，总体格局，以伊犁为中心，第一条由伊犁～库尔喀喇乌苏～迪化～吐鲁番～哈密～星星峡～嘉峪关营台，直通京师主干道；第二条即库尔喀喇乌苏～塔尔巴哈的北疆干道和吐鲁番～叶尔羌～喀什噶尔的南疆干道；第三条支道，伊犁～阿克苏连接南北疆支道，阿克苏～乌什支道，叶尔羌～和阗支道，主干道保障伊犁将军府、乌鲁木齐都统府与京师直接，军政文紮联系。
所谓营路也是用于军事的道路，形成于康熙帝征讨噶尔丹时的军事行动，由于驻扎军队的科布多（前营）和乌里雅苏台（后营）与绥远之间的联系，营路在很长的一个时期内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具体一点，营路只有归化～前营、归化～后营两条。新疆称之为营塘，以新疆绿营提督住地迪化为中心分三道：东道迪化～古城～巴里坤～哈密，星星峡；西道与军台主干道并行；南道与军台主干道并行经达板城～吐鲁番，营塘覆盖绿营兵屯地。而台道就多了，因为台道是官家的驿道。营路和台路前者属于军队后者属于政府，只有驼道才属于民间的，属于商业性质的道路。民间一般把几种道路混淆起来，时间久了，真的分不清楚什么是台道什么是营道什么是驼道了。不管怎么说，这些路都不是人工专门修筑出来的，茫茫草原上其实没有真正的道路可言，每隔几十里或者上百里一个台驿，官员的马车轮子和驿使的马蹄子在草原上碾踏出来的痕迹就是台道了。不论风雨雪霜怎么侵蚀，飞沙走石如何掩埋，台路，营路、驼道，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沿着驼道去考察，就会发现以台命名的地方，如三台、五台、奇台、塔尔巴哈台，时至今日，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前身就是驿道上的一个台站。奇台的地名据说就是从第七个台站而来的。
《西北域记》称：“塞北无江河舟楫，天生驮驼，能负重致远，知泉脉，耐渴饥，军中贾人名之曰旱船”。清末民初，驼运已成为新疆地区商业往来的主要形式。一个驼队往往由几十峰甚至上百成千骆驼组成。驼运的中心一是东口张家口，二是西口归绥(今呼和浩特)，赴库伦(今蒙古乌兰巴托)、恰克图(今蒙古阿尔丹布拉克)、乌里雅苏台(今蒙古扎布哈朗特)等地者，以东口为起点；而往宁夏、甘肃、新疆、科布多(今蒙古国吉尔格朗图)者，则多以西口为起点。驼运的行程一天约70至90里。每只骆驼约驮280斤，清朝后期，驼运达最盛时期。
我们探寻的古道，据考证“自今治地孚远（老满城）驿起，出北门北行十里至头屯，又北行十里至二屯，又北行三十里至北道桥驿，又北行一百二十里至黄草湖驿（噶顺台），又北行八十里至将军戈壁，又折而东北行八十里至苏吉（旧台站），又东北行八十里至元湖驿出境”（奇台县志）。古城通往草原比较大的驼道有以下几条：一是北至科布多、乌里雅苏台；二是东北至归化；三是西北至阿勒泰山；四是哈密入嘉峪关；五是西至伊犁、塔尔巴哈台、俄罗斯，皆发于奇台。古城至科布多驼道：古城～北道桥驿～黄草湖驿～将军戈壁～苏吉～元湖驿～科布沟、鄂伦布拉克台（以下今蒙古国境内）～锡伯图台～布敦哈喇腰台～察罕通古台～沙斯海台～玉音齐台……，此道为新疆蒙古交通要道，也是古城和归化城及京师的主要通道。
段董事长介绍说，今天参加考察、观光的人数达30人，其中有乌鲁木齐旅游相关人士，本县业界知名企业家及探寻古丝路驼文化的同行。他说重点考察研究的是北道桥驿至黄草湖驿（噶顺台）古道，，这段路约120里，其中经过卡子口、枯井驿，卡子口相当于现在的检查站；枯井驿为临时休息的地方，驼户灌满盛水的器皿，以备不时之需，同时，也让骆驼喝够充足的水，从枯水井到将军戈壁约一百里的路程，沿途直到苏吉驿才能供应人驼饮水……。按照清军管理体系，北道桥驿、黄草湖驿、将军戈壁驿……，为军台（军民兼用），一般台道都要住军3至5人，大一点的台道5至7人，大家搞清楚了这一问题，就能融会贯通，一通百通。在古道（一）讲过的不再赘述。每次来到这里，我都兴奋不已，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驼把式及赶驼人的故事。记得古城至归化城约5000千米，73个台站，这条路为北京、天津商货来新疆的通道，京津商人定期发货，3月发张家口，5约发古城奇台；5月发张家口，8月就发古城奇台。这条路的中途有通往乌里雅苏台的支路，出古城东，经三个庄子，在芨芨湖，有路通往乌里雅苏台，驼行30站，在察罕桃李该，也有路通往乌里雅苏台，驼行23站。奇台至科布多，4站10台，约715千米。段董事长口若悬河，顺手拈来“铁马秋风大散关”诗句，何等豪放不羁！他说，从北京出发到新疆，一条为西路，以丝绸之路的路线；另一条是以北路的草原商路，经归化以驼运运输，向北经蒙古草原取道乌里雅苏台、科布多、集于古城，凡是草地来的货物都在此处囤集。
古城的驼运触及内地津、京、蒙及俄罗斯甚至更远的地方，运输的货物由新疆本地特产和内地茶叶、丝绸、瓷器等商品。据有关记载清朝仅大盛魁一家商号，每年运往各地商品如：砖茶主要产地在湖南，装砖茶的箱子大小是固定的，有一箱装36块的，名三六茶，专销张家口旅蒙商。有一箱装24块的，名二四茶，专销归化、包头等地，乌里雅苏台、科布多等地蒙民最喜喝。另一种是每箱装39块的三九砖茶，每年运往蒙古、乌、科等地的三九砖茶约4000余箱，每箱值银十二、三两，总值达五万银两左右。生烟主要产地在山西曲沃县。生烟有一定的包装，每囤 180包，每包10两重。每年运销蒙古生烟1000余囤，每囤生烟价值二十三、四银两，总值近二万三、四千银两。绸缎大盛魁每年运销蒙古绸缎4000匹，洋布和斜纹布共6000匹。绸缎中以曲绸为大宗，曲绸以河南曲绸质最优，布匹中斜纹布约占五分之四，因斜纹布耐用，很受蒙民欢迎。糖每年运销蒙古糖一万余斤，以冰糖为主。红糖产于广东，白糖、冰糖产于福建。铁器每年运销蒙古铁器很多，铁锅来自山西之晋东南和孟县，铁锹来自山西榆次，铁条来自山西长治。铁锅每口银1两8钱，铁锹每把银五、六钱。蒙古靴子每年运销蒙靴一万多双，都是香牛皮制做，品种有全云（花纹）靴，每双银12两；纳闷靴，每双银 8两；四忘靴，每双银3两。木碗每年运销蒙古价值银一万余两的木碗，木碗产自山西五台山和岚县。蒙民喜欢木制餐具，因为便于携带，且喝热奶、喝热茶不烫嘴。药材销售到蒙古的药材有二种：一种供喇嘛治病用，按照72味、48味、24味药分别装成药包，用蒙、汉、藏三种文字注明药名和效用。另一种药是灌牲畜用的。牲畜从蒙古贩运到内地的牲畜主要是羊和马，据说每年贩运羊最少十万只，最多可达二十万只，每年贩运马最少有五千匹，最多两万匹。像大盛魁这样长期长途贩运羊马的商号，在中国历史上是少有的。冻羊肉因冬季沿路草少，赶运活羊往内地比较困难，便贩运冻羊肉到北京等地。其运销冻羊肉的办法是将羊宰杀后，剥皮，去头蹄五脏，仅剩两张肉板，剔去骨头，卷成肉卷，夜间把肉放在席子上，一夜冻好后，将肉放在“冰房”里。所谓“冰房”就是四周和顶子用木板搭起，房内的地上泼上冷水，放上冰块。运销时将肉从“冰房”取出包好，不让透风，以保持肉的鲜美。然后用车辆、骆驼等运往销售地。皮毛蒙古乌里雅苏台所属唐努乌梁海盛产兽皮，大盛魁用赊货、放贷等办法与猎户进行交换，兽皮一般以貂皮为单位进行折算，如一张猞猁皮、水獭皮或豹皮等于三张貂皮；一张狐皮或狼皮等于一张貂皮的二分之一；一张灰鼠皮等于一张貂皮的四十分之一。大盛魁还结交清政府官吏，在官员每年挑选贡皮时，大盛魁也派人参与其事，并借此获得上等兽皮，因此大盛魁在经营兽皮方面颇有优势，利润也高。兽皮多运往大同加工，制成珍贵皮货运销内地。羊皮大部分走顺德府和交城县，羊毛多销往山西左云、右玉、浑源等地，牛皮多运销张家口。还有不计其数的驼运小分队，进出于丝路古城奇台，当时，古城就有大盛魁的分号，负责一切货物代办，遥想当年，奇台旱码头是何等繁荣昌盛啊！
董事长回忆说，其中天津杨柳青一带的流动货郎随军西征，也是丝路古城奇台的一道靓丽风景。当时，天津城西30里的杨柳青，地处通商要冲，以做小生意者甚多。有句老话“十事九不成，只有赶大营”，说的就是在家乡无法谋生的人，只能背井离乡，踏上西去赶大营之路。由小货郎为骨干，200多村民，备置了日常生活用品和药材，肩挑货郎担，跟着军队，一边前进，一边出货。因为当年驻新疆的军营，称为“西大营”，这就是赶大营的由来（奇台县西北湾乡菜园子村居住着相当数量的杨柳青后遗）。
冬日探寻古道，霾粒满天飘落，车轮沙石飞扬，雪驼行走沙漠，援引唐诗结束拙文。
晚读天山有怀京邑
唐•骆宾王
忽上天山路 依然想物华
云凝上苑叶 雪似御沟花
行叹戎麾远 坐怜衣带赊
交河浮绝塞 弱水浸流沙
旅思徒漂梗 归期未及瓜
宁知心断绝 夜夜泣胡笳
（骆宾王当年到西域，走的是天山路，当时，已是深秋，诗人西出阳关，渡弱水，越天山来到古战场蒲类，面对阵阵寒风，烽火狼烟，浮想联翩，挥毫落纸）。
段董事长无限感慨道，淹没的丝路奇台商道，依稀可见，可歌可贺！今天，社会进步，交通运输业发展，古道已被先进的交通工具及其配套设施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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