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味•观音寺
文/苏现彬
青岛市北区隐藏着一座千年古刹,许多城市都有这样一个“大隐隐于市”的寺院,相比起太清宫,湛山寺。这个不起眼的寺院实在是不那么显眼,但是它的名字却让人感受到了浓厚的禅味——观音寺。佛教自从传入中国便有了“家家观世音,户户阿弥陀”的说法,但是敢公然以观音之名冠给寺院的却不多,就像银行绝对不会起名叫“财神爷银行”。秉承着一份虔诚和探索之心,我与老友驱车来到了青岛观音寺。
疫情刚过,香客并不算多,这样的观音寺倒是给闹市平添了一份安静,仔细读过山门后的碑文,我才知道宝刹始建于初唐贞观年间,相传唐太宗李世民为天下太平,派谋士风水先生李淳风和袁天罡寻找天下太平的四大护国天柱,即皇、儒、佛、道。二人通晓堪舆,天文,星象,先是将皇、儒两柱设在内宫,又将佛柱设在五台山,道柱则选择设在崂山,几经波折终于沿崂山山脉在错埠岭东南方向即观音寺这里找到了华夏之天眼。
太宗大悦逐降圣旨,选择黄道吉日在此盖庙并御赐寺名——黄德庵。新建的黄德庵在天眼处修建了名曰南阁的殿,里面供奉的是倒坐观音,李淳风为倒坐观音题对联一幅,“问观音为何倒坐,因世人不肯回头”。
青岛的观音寺是唐朝的,读到此处,我感觉自己回到了一千多公里之外,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秦岭深处,大学时代,秦岭是我们常去度假的地方。绿水青山环绕的终南山里埋藏各种各样的名胜古迹,而我最喜欢的还是古观音禅寺。不是因为“魏征梦斩泾河龙王”的传说,而是我这里悟到了两个字。
银杏树的叶子黄了,正是古城长安最美的时节,秦岭脚下的风送来一丝丝凉爽,仿佛是对炎炎夏日做的一点补偿。步入山门,颜真卿题写的“古观音禅寺”映入眼帘,很难想象这个地方和《西游记》中盗取袈裟的黑熊怪有什么联系。只是难为久居普陀佛国的观音菩萨在这大西北布道传教了。
深秋时节的寺院里,传说中的李世民手植树巨大异常,金灿灿的落叶铺满了寺院的一角,仿佛使人置身于舍卫国。受家人影响,我自幼对诸天神佛都有一种敬畏之心,上大学时,我曾选修了“佛经诵读”这门课,老师对我们说:“佛教并不是要世人把佛作为神仙偶像来崇拜,而是要教化世人,自己也可以修炼成佛。”
这句话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五台山,峨眉山的宝刹我都拜访过,但是我一介凡人怎么和菩萨相提并论呢?就连我这目前遇到的烦心事我都不能容忍,谈何“普度众生”呢?
“阿弥陀佛,喝杯茶吧。”
一旁的师父不知道何时站到了我的身边,手里端着一只青瓷杯,里面盛满了淡黄色的茶水,师父敬茶让我受宠若惊,我赶忙接过茶杯品了一口,淡淡的香气从舌尖直沁肺腑,这股香味不是花香,不是草香,平常的绿茶红茶绝对不会有此味道。
“敢问师傅,这是什么茶啊?”
啊,银杏茶我早有耳闻,不过这白果茶我还是头一次喝到,更何况还是这千年银杏树的果实,我赶忙喝了第二口,想从中品出千年前大唐的味道。不知是不是味蕾罢工的原因,我竟然没再喝出第二种味道。这千年果树,看来并没有那么神啊,我放下茶杯,随手抓起一本随喜佛书翻开——无论何时,书籍的诱惑力对我而言大于美食。书中道:
鸠摩罗什大师来到中国,正值两晋南北朝的战乱时期,大师为了救赎众生,广开道场布法,前秦皇帝苻坚想要得到这位“神僧”,派出手下将军吕光率领七万铁骑向着西域三十六国横扫而去。
吕光虏获了鸠摩罗什,但他并不信仰佛教,他认为,鸠摩罗什除了长相俊美之外,并没有很特别。他对这位人们眼中的“神僧”百般折磨。甚至强迫鸠摩罗什和龟兹国的公主结婚。罗什不从。吕光便用烈酒将鸠摩罗什灌醉,把他和公主关在一起,让他破戒。最终,鸠摩罗什娶了龟兹国的公主,这也使得鸠摩罗什能够留在中国继续完成自己的未竟功德。
放下书,在银杏树下闭目,我似乎懂得了佛普度世人的方式,其精髓全在两个字上,一曰“忍”,二曰“施”。“忍”在“施”的前面,这才是佛陀留给世人最大的智慧,正如这坐落在大西北的观音禅院,观世音自南海而来,在这黄土大地上广布福泽,世人铭记观世音,却忘记了观世音也许并不适应北方子弟的贡品。
但是作为菩萨,观世音岂会因为这一点点小忍而放弃自己的大施呢?一如鸠摩大师,假如不能忍受这异国他乡的王权之辱,何来普度众生的皇皇佛学巨著呢?抬起头,睁开眼,仿佛看到了释迦牟尼在银杏树下对我静坐微笑,而这一杯茶,也从西安喝到了青岛。
端起茶杯,细品一口,我的味蕾回归了,清香再度占据我的五脏六腑,哦,人间有味是清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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