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明满天星斗 古蜀文明最为神秘
□卜工
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馆员、前副所长,暨南大学客座教授,中国考古学会第五届理事会理事。
卜工毕业于吉林大学,曾追随张忠培先生研读史前考古,长期致力于中国先秦考古与考古学理论研究,著有《文明起源的中国模式》(2007)、《历史选择中国模式》(2009)、《中国模式解读早期中国》(2011)和《中国DNA——早期中国古礼天下》(2014年)等系列专著,对中国文明起源及早期发展进程问题有独到研究。
对三星堆遗址的新猜想——
二号坑
很可能规格最高
5月14日,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馆员、暨南大学客座教授卜工来到金沙遗址博物馆,在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今年的第三次学术沙龙开讲。当天上午他接受了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记者的采访。前一天卜工刚去过三星堆遗址,采访中他讲了对三星堆遗址的新想法。
中华文明有两套系统
“一醒惊天下。”三星堆遗址出土的器物惊艳世人,呈现出了不一样的特点,出现的大铜立人、青铜树等器物“以前没有见过”,因而对三星堆的来源也有了各种猜想。
不过卜工告诉记者,不少学者都发现,三星堆遗址出土的青铜神树,在《山海经》中能找到相对应的记载。他提出,早期中国是古礼的时代,“有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两大系统”。黄河流域系统的内容因为被正史记录,被人们熟知,而长江流域系统的内容则进入了《山海经》《淮南子》等古籍,变成了神话传说,一个证据便是:中华文明许多神话传说中的英雄都来自于南方。
卜工认为,两个系统在历史中互相磨合,考虑到在正史文献中没有长江流域系统的内容,因而人们不具备这方面的知识,在面对三星堆遗址的时候便丧失了想象力,产生了各种猜想。 “古蜀属于长江流域系统,但它也包含了很多黄河流域系统的内容。”卜工说到了三星堆遗址的祭祀坑:“通过器物坑焚烧祭祀——这个是北方系统的事物。但是,坑里面埋藏的器物则来自长江流域的传统。”
“古蜀文明是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组成部分。”卜工说道。按照“满天星斗”的观点,古蜀文明是最神秘的一颗星。
猜想:大铜立人就是“王” 2019年卜工曾做客金沙讲坛。当时他曾提到,三星堆遗址发掘出土的铜人头像“是一个祭祀队伍”,但这次参观后,他注意到铜面具呈现出一个比一个大的现象,尤其是祭祀区的三号坑中还发现了更大的面具。
“这一套应该称为列器,由小到大排列。”他提到良渚文化中的带节玉琮,“和军功有关,节的变化也反映出从底层到高级军事首领的过程”。
三星堆出土的大小有序的青铜面具,卜工认为很可能也与军事力量有关,类似爵位,“至于面具从小到大对应具体管理的内容,现在我还不好说”。
“二号坑中,最下面埋藏的是神殿、神坛、小型神树,第二层是铜立人、铜人头像、青铜机器等,第三层是67根象牙。”他认为,67根象牙是隐喻着一支队伍,“前面三根是导引,后面是八八六十四根象牙,与历史上记载的八佾舞相对应。”
《左传》记载:“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卜工认为,二号坑中的器物应当是“两套人马、三个方阵、一支舞队”,即祭祀、军事两套人马,祭祀对象、祭祀人、舞队三个方阵,“前戈后舞”。由此,卜工提出一个观点,即大铜立人极有可能是“王”,“同时掌握祭祀和军事力量”。
二号坑或许是八个器物坑中规格最高的 目前,三星堆遗址祭祀区的考古发掘正在进行。在卜工看来,原来的两个坑是“线”,加上新发掘的六个坑,构成了“面”,活化了古蜀人的祭祀场景。
对八个器物坑,他提出了自己的推测。“观察可以发现,器物坑按北偏东的方向排列。”一号坑和四号坑是一排,二、三一排,接着是七、八……“形成了成排并且两两成对的关系。”而无论从哪个方向看,二号坑都在中间。
“二号坑的规格很有可能是最高的。”卜工解释,一般来说考古遗址的中期都是最鼎盛时期。
此前卜工提到,长江下游的凌家滩遗址和良渚遗址都发现过“三件套”现象,而在三星堆遗址的二号坑中,出土过9件铜兽面器物,他认为是顶级的“三件套”,也与他提出的“规格最高”暗合。
教授卜工:
我为什么
这么痴迷
三星堆?
一场不落的追完三星堆遗址祭祀区考古发掘的直播,在成都开讲座的前一天还专门去三星堆参观,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馆员、暨南大学客座教授卜工说自己痴迷三星堆。
他认为,三星堆遗址的考古发现能填补历史空白,恢复对长江流域文明的记忆。他对三星堆遗址考古新发现“翘首以待”,期望新发现能颠覆人们过往的认识。
“我为什么这么痴迷三星堆”
5月14日,卜工教授来到金沙遗址博物馆,为大家做《王权世界新象万千——牛河梁一号大墓初探》的讲座,不过讲座过程中他多次提及三星堆遗址,不得不多次提醒自己回到讲座主题。
这次来成都,就在办学术沙龙的前一天,他又去了三星堆遗址参观——其实,从2015年起,几乎每次来成都,他都要去三星堆。
“我为什么对三星堆遗址这样痴迷?因为三星堆遗址的考古发现能填补我们的历史空白,恢复我们对长江流域文明的记忆。”卜工说道。
“以前是两个器物坑,现在一共八个,出土的器物全球瞩目。”他直言,三星堆遗址出土的器物极其震撼,并用八个字来形容:“精彩纷呈,震古烁今。”卜工认为,古蜀文明的背后,是宝墩文化、三星堆文化以及金沙文化的有序传承,“可以想象,在古代,古蜀文明也一定有现在这般的影响力。”
具体到发掘的方法,卜工认为是“精致发掘,前无古人”。他看到,新一轮考古发掘的科技含量非常高,从实验、到发掘、保护,“纵观世界,哪里有这样规模的?这是中国考古史上的新高度。”
“习总书记指出,中华文明同世界其他文明互通有无,向世界贡献了深刻的思想体系、丰富的科技文化艺术成果、独特的制度创造,深刻影响了世界文明进程——从上级世纪80年代到现在,我们对中华文明的讨论有了比较科学准确的内涵。”
卜工认为,我们对于中华文明的认识突破了文献的束缚,“文献只展示了‘黄河中心’,但是中国传统却不止这一个系统”。另一方面,这一认识也在专业上突破了史学的窠臼,并突破了狭义的考古学,“考古学不是纯物质的,也要讲规律、讲哲学体系、讲制度建设”。
期待新发现颠覆过往认识
今年3月,媒体对三星堆遗址祭祀区考古发掘进行了多场直播,像年轻人追剧一样,卜工一场不落地看完了。
“新发掘的六个器物坑肯定还有很多惊喜。”卜工表示,自己翘首以待,他对一些器物坑也有自己的看法,例如他提到的七号坑和八号坑,“很怪很宽,或许会有车出土”。总的来说,他期待三星堆遗址的考古能出现更多新资料,颠覆以往的认识。
继而,卜工谈到了古蜀文明。此前,成都平原发现了包括宝墩古城在内的8座古城,被学者认为是三星堆文化的来源。不过在卜工看来,宝墩文化时期古蜀已经出现了“王”,他也在关注“古蜀文明探源”,“还要找比宝墩更早的遗址,去寻找源头。”他建议道。
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记者 彭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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