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镇江丁岗镇刘家村宋墓发掘简报及研究

江苏镇江丁岗镇刘家村宋墓发掘简报及研究

镇江博物馆

一、墓葬位置

2012年4月,江苏镇江市丁岗镇平新城项目在施工建设过程中发现古代青砖。镇江博物馆接到报告后,随即派遣考古工作人员对现场进行实地勘查,发现该处有古墓葬。根据现场情况,镇江博物馆组织专业人员对墓葬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共清理砖室墓2座。

刘家村位于江苏省镇江市大港镇以南、丁岗镇以东,地形以低山丘陵为主,该区域是宁镇山脉向太湖平原过渡地带,域内分布有商周至明清时期各类古代文化遗存。此次发掘的这两座墓葬位于镇江市丁岗镇刘家村南(图一),发掘前周围的地貌已遭严重破坏。据调查了解到墓葬所处位置原为丘陵,其北侧为地势稍高的山地,东南侧不远处为距今已有3000多年历史华山村。华山村素有“江南第一村”之称,据初步调查,该村境内有自春秋战国时期以来的历代古墓百余座,南侧不远处为江苏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断山墩遗址,西侧不远处为魏家墩土墩墓

此次发掘的两座墓葬东西并列,均呈西北—东南向,西侧一座墓葬编号为2012ZDLM1,东侧一座墓葬编号为2012ZDLM2,以下简称 M1、M2。其中,M1 早年曾遭盗掘,在项目现场施工中又遭部分破坏;M2未遭到扰乱,墓葬形制保存较好。现将此次抢救性发掘的结果报告如下:

图一 刘家村宋墓地理位置示意图

二、墓葬形制

(一)M1

M1墓室上部破坏严重,所在位置地表散落部分青砖,从M1未被破坏部分可大致推断其原始位置和方向。

从M1残存墓室底部区域推断,M1为砖室墓,平面呈长方形,长2.5~3米、宽 1~1.5米、残高0.5~0.6米。

M1用砖均为素面,青灰色,砖长 0.32~0.33米、宽 0.15~ 0.16米、厚0.04~0.05米。

(二)M2

M2也为砖室墓,位于M1东侧,相距0.8~0.9米,与M1并列,保存较好。

M2平面呈长方形,长2.88米、宽1.22米、高0.52~0.6米。墓壁用青砖错缝平铺,保存有13~15层。墓室底部无铺地砖,仅将墓坑底部稍作铲平,在距墓室南、北壁约0.5米处,各横置木棍一根,木棍长0.9米、宽 0.1~0.12 米、厚 0.05~0.06 米,应为支垫木棺之棍。(图二、图三)

M2用砖均为素面,青灰色,砖长0.32~0.33 米、宽 0.15~ 0.16米、厚 0.04~0.05米。

图二 M2俯视图(南—北)

图三 M2平、剖视图

三、随葬器物

(一)M1

考古人员在对M1残存部分的墓室底部进行仔细发掘的同时,又对M1周围现场扰乱土堆中的黑灰色墓室填土进行清理、筛选,从中发现一枚铜钱和数片釉陶碎片。除此之外,未发现任何其他随葬品。

铜钱 1枚。M1:1,钱文“元祐通宝”,行书体。钱径2.9厘米、穿边长0.65厘米。(图五:1)

(二)M2

M2保存情况较M1好,共出土器物3件(组):釉陶瓶1件,出于墓室西北转角处;铜镜1件,出于墓室东南侧中部;铜钱1组55枚,散落于墓室中部。

釉陶瓶 1件。M2:1,敞口,宽沿,深直腹斜收,底微凹,器身饰弦纹。紫红色胎,施青黄色釉,釉多已脱落。口径8.8厘米、底径8.2厘米、高25.2厘米。(图四:1)

铜镜 1件。M2:2,圆形,无钮,窄平缘,略有锈蚀。镜面略弧,光滑,其上保留有青褐色锈斑。镜背下部有一缺口,镜缘至缺口处不能闭合为圆形。直径12.8厘米、缘厚0.3厘米。镜背满布浮雕纹饰:上部一株枝叶茂盛的青松,树枝至顶,横斜挺出,在四周云气纹的掩映下,若隐若现;下部中心为一仙人,盘足端坐树下;仙人面前足下卧一灵龟,灵龟伸颈延首,蹒跚爬行;仙人左侧侍立一双手托盘的童子,盘内盛装物品,仙人身后侍立一双手举净瓶的童子,童子后侧耸立一五级圆形宝塔;仙人右侧侍立一双手举扇的童子,童子后侧有一仙鹤,仙鹤展翅翘首,翱翔天空。仙人峨冠博带,脑后带圆形光环,体态清瘦;童子身穿宽袖衫,衣着飘逸,头绾双髻,躬身捧物。(图四:2)

铜钱 55枚。钱文可辨识的有“开元通宝”5枚,“宋元通宝”1枚,“咸平元宝”2枚,“景德元宝”1枚,“祥符元宝”及“祥符通宝”5枚,“天圣元宝”5枚,“皇宋通宝”3枚,“嘉祐元宝”1枚,“治平元宝”5枚,“熙宁重宝”2枚,“熙宁元宝”3枚,“元丰通宝”大钱3枚、小钱5枚,“元祐通宝”3枚,“绍圣元宝”2枚,“元符通宝”1枚,“圣宋元宝”大钱1枚、小钱1枚,“大观通宝”1枚,“政和通宝”大钱1枚、小钱2枚;(图五:2~21)钱文无法辨识的有2枚。

图四 刘家村M2出土器物

1.釉陶瓶(M2:1)2.铜镜(M2:2)

四、结语

(一)墓葬年代及墓主身份推断

此次清理的2座砖室墓,出土遗物相对较少,且均未见明确纪年材料。但M1与M2两墓相距较近,并且墓向一致,从两墓所用青砖规格、纹饰和烧制程度判断,两墓应为同一时期的家族合葬墓。宋代盛行家族合葬墓,并且墓主多为夫妻二人,有同穴合葬墓和异穴合葬墓之分。长江中下游地区的宋墓,除了竖穴土坑墓以外﹐主要是简单的长方形砖室墓,后者往往两室并列,夫妻各葬一室。随葬品除陶瓷器外,多有锡铅器皿、漆器和铜镜,偶尔也有金银器和砚台等。从M1、M2的砖室结构推断,墓葬的年代均为宋代,从清理过程中墓坑的平面关系判断,M1、M2应为异穴合葬墓。宁镇地区以往考古工作中所发现的宋墓,即多属于此种类型的宋墓。

图五 刘家村宋墓出土铜钱

1.元祐通宝 2.开元通宝 3.宋元通宝 4.咸平元宝 5.景德元宝 6.祥符通宝 7.天圣元宝 8.皇宋通宝 9.嘉祐元宝 10.治平元宝11.熙宁重宝 12.熙宁元宝 13、14.元丰通宝15.元祐通宝 16.绍圣元宝 17.元符通宝18.圣宋元宝 19.大观通宝 20、21.政和通宝(1 出于 M1;2~21 出于 M2)

再根据两座墓葬出土铜钱的时代分析,两墓更具体的时代应为北宋中晚期。M1仅出土一枚铜钱,其时代为北宋哲宗元祐年间(1086~1094年),据此判定M1墓主生活在北宋晚期,似乎证据有所不足;但M2出土铜钱55枚,可辨识的达到53枚,其时代从北宋真宗咸平年间(公元998~1004年)到徽宗政和年间(1111~1118年),因此,推测 M2 墓主应主要生活在北宋中晚期。由于M1与M2两墓棺木保存情况比较相似,因此,其时代差距应不大,均为北宋中晚期。

M2出土遗物中有一面神仙人物故事铜镜,浮雕纹饰清晰,铸造精良。在传世品中此种类型铜镜的年代以宋代居多,考古征集品也有一定数量,但是标准镜形尚无定论。从目前全国各地所发现的考古材料看,此种镜形是宋代中晚期比较典型的一类铜镜。

根据以往对宋代墓葬的研究成果来看,此次发掘的2座墓葬,都属于中型墓,墓主身份一般为当地中级官员或当时士族中有影响的人物。

(二)出土铜镜分析

目前,考古材料中北宋神仙人物故事铜镜从外观形制上分为方形镜和圆形镜两型,其中圆形镜又分为有钮镜和有柄镜两亚型,具体情况分析如下:

A型:方形镜

镜形近正方形,镜背中心有钮。镜左上方为展翅飞翔在云中的仙鹤,下方波浪中有含苞待放的荷花荷叶,右侧岸上为枝叶茂盛的树木,树下站立一位身着长衣、握杖的仙人;对岸有一眉目清秀、头绾双髻、双手捧物侍立的童子[1]。(图六:1)

图六 宋代神仙人物故事镜的类型

1.A型神仙人物故事镜2、3.Ba型神仙人物故事镜 4.Bb型神仙人物故事镜

B型:圆形镜

镜形为圆形,镜背主体纹饰以仙人、侍者、青松、修竹、仙鹤和灵龟为主,分为有钮和有柄两类。

Ba型:镜背中心有钮,窄平缘。镜钮一侧为一株古树,另一侧为峰峦叠嶂的山崖,房屋等建筑或位于树下,或建于崖上,仙人端坐,侍者立于仙人面前,或捧物,或执物[2]。(图六:2、3)

Bb型:镜下部有长条形镜柄,窄平缘。镜中心为一仙人,端坐树下,仙人脑后带圆形光环,侍者立于仙人四周,或捧物,或托盘,灵龟爬行,仙鹤或鹄立,或翱翔,皆居于仙人和侍者身边[3]。(图六:4)

北宋早期,太祖、太宗年间(公元960~997年)。铜镜在制作和纹饰上均继承唐、五代的风格,创新较少,相较后期的铜镜,此时还处于模仿和借鉴阶段。

北宋中期,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年间(公元998~1100年)。神仙人物故事镜从这一时期开始出现,此时的神仙人物故事镜数量不多,纹饰内容也较简单,体现出人们的道教思想和延年益寿的愿望。

北宋晚期,徽宗、钦宗年间(1101~1127年)。此时期是宋镜的鼎盛时期,当时的宋镜数量众多、种类繁多、纹饰复杂,使宋镜的发展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此时期出现了较多的神仙人物故事镜,其主题取材更加贴近人们的日常生活,纹饰布置更加自由写意,内容上多数为道教题材,这应与宋徽宗崇尚道教的社会风气密不可分,“在徽宗朝,从道教的观念来看,好的绘画应该表现自然景物的奇异神力,画里的动植物都有神力,它们的组合也都是神力的表现”[4]。

此次M1清理发现的铜镜,应属于Bb型神仙人物故事镜,其时代与其他神仙人物故事镜大致相同,均应为北宋中晚期。但该铜镜在主体纹饰内容上与其他神仙人物故事镜略有不同,表现出了其独特性和代表性。

首先,该铜镜纹饰中人物多达四人,而且每个人物位置不同,各有动作,分工明确,互不影响。或坐或立,或举或托,人物内涵丰富,展现出了一幅完整的讲经说法的画面,反映出当时人们的宗教信仰和社会商品经济繁荣的景象。而以往的神仙人物故事镜多为2~3人,动作单一,内容简单,对当时人们社会生活的反映有限。其次,该铜镜纹饰中,青松、仙鹤、灵龟齐全,青松茂盛,仙鹤翱翔,灵龟翘首,都含有祈祷长寿之意,体现出当时人们内心的美好愿望。而以往发现的神仙人物故事镜,或只有松鹤,或只有龟鹤,松、鹤、龟一同出现的较少,说明当时人们对该种类型铜镜纹饰的设计和制作还处于比较简单的阶段。

综上所述,此件铜镜似可以作为研究此类神仙人物故事镜的代表性器型,通过对其镜形和纹饰以及加工工艺等方面内容的分析研究,揭示了北宋中晚期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生活面貌。

执笔:孙研

[1][2]徐信仰、徐生力:《安康地区出土的古代铜镜》,《文物》1991年第5期。

[3]王厚之、杨波:《山东省博物馆新收部分铜镜》,《考古》1995年第5期。

[4]高木森:《道教与徽宗的书画——道教与徽宗的艺术(三)》,《故宫文物月刊》第75期。

转载自 《黄河·黄土·黄种人(华夏文明)》 2017年第6期

Hash:ec6dc8a9b92a91d47b856d2318d7cbb72652cc22

声明:此文由 考古 分享发布,并不意味本站赞同其观点,文章内容仅供参考。此文如侵犯到您的合法权益,请联系我们 kefu@qq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