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我们的根——唐村潘氏家祠纪行

阳光正好,微风不噪。当我们一行来到潘氏家祠前,热闹的人们忽然安静了下来。

正午的阳光照着田野中这座略显孤单的单进院落,红墙灰瓦,木雕花棂。院里面古柏虬劲的枝杈,趁着初春湛蓝的天空,安静、慵懒。刚刚还在车内调笑喧哗的人们为什么忽然安静了?我想,应是门楼上镌刻的“潘氏家祠”四个字。我们炎黄子孙,不论如何流离迁徙,都要聚族而居。同姓子孙、同宗同源,生相亲爱、死相哀痛。我们都是长在家族大树上的枝蔓枝杈,一代又一代,生息繁衍。我们的表记,就是我们的姓氏,是我们身体里流淌的血缘血亲。

我们走进的,不是一座普通古院落,而是一个世世代代在这块土地上生长,一个枝繁叶茂大家族的根。面对这样一座建筑,我们怎能不收去浮躁喧闹,心情一紧。

据《元和姓篡》和潘氏家祠里的碑文记载,周文王姬昌十五子毕公高,西周初年被封在毕地建立毕国。毕公高封邑四子季孙于潘地,其子孙后代就以封邑命氏为潘,季孙被尊为潘氏始祖。从季孙生、葬都在河南荥阳,潘氏后裔便以“荥阳世家”等明其根系渊源,西晋末年,潘氏38世孙潘伯民随晋元帝南渡,迁至浙江吴兴。明洪武初年(公元1369年),潘伯祥自浙江迁居邹邑西南唐村定居,成为邹邑潘氏始祖。伯祥公裔孙至今已繁衍了23代,仅邹城境内就有安平、潘庄、岳庄、后万村、乔庄、中唐、北安上等30多个村庄居有潘氏后裔,嗣裔甚众。这个家族大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当年的伯祥公,为何从风物秀美的江浙,迁来孔孟之乡的邹邑,我们不得而知。闻讯赶来给我们讲解的中唐村潘氏族长,以“可能犯了事”一言略过,言外之意或许是不得以而为之。不管怎样,一个人,离开了生他养他的故土,大树一样连根被拔起,辗转至千里之外的土壤生活下去,需要非凡的勇气。吴侬软语、秀丽山水,故乡的一切都甩在身后,我仿佛看到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披星戴月翻山涉水。直到有一天,我们脚下这片的土地上,或许是一个晓风拂畅的黎明、或许是一个暮色苍茫的黄昏,远行的游子卸下疲惫的行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从此,这片土壤里就有了一支潘姓血脉默默扎根、生长。

伯祥公慧眼独具,他没有选错。唐村因当年唐王李世民在此驻扎而得名,北接凫山,东邻峄山,望云河穿越而过。虽不比江浙秀美,却也物产富饶,风景独秀。何况这里是孔孟先贤故里,礼仪教化之邦,民风淳朴敦厚。当年伯祥公的吴侬软语有没有演化为邹鲁方言,我们当然无从知道。倒是热情给我们讲解的潘氏族长,侃侃而谈,已是标准的“邹普”了。

643年的风雨,当年这支单薄的潘氏血脉已成为今天的家族大树,已是孔孟之乡土生土长的土族居民了。唯有家祠大殿上悬挂的“荥阳世家”、“浙水家风”两块挂匾,提醒着潘姓子弟姓氏的起源,始祖的迁徙。他们绵延的根脉。

从“荥阳世家”到“浙水家风,再到邹邑乡里,地理上跨越大半个中国,完整的画出一个家族迁徙的轨迹。从公元前1000年左右的季孙,明洪武年间的伯祥,再到现今的2012。三千年的历史,时间跨度之长,想想都让人发晕。再想想这还只是季孙潘氏后裔里微不足道的一支,一如我们仰望星空时,璀璨夜空里渺小的微尘。还有张、王、李、赵——百家姓里其他众姓氏,时间地理纵横交错,纹脉层层叠叠。这一切聚合起来,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历史。再联想到自己年近不惑,面对愈来愈近的衰老脚步,时有呼天抢地之怆,不禁哑然失笑了。在历史的长河里,我们只是一粒砂。

家祠约一亩见方。除了进门的照壁,供奉始祖的大殿,小院东西两侧几乎被石碑占满了。最里面的明万历碑已经风化,边缘上的刻字几近漫失,不易辨认了。倒是民国18年的“合族公立”的碑刻,详细记载了家祠的渊源,庙基林地占地尺寸等情况。

潘氏家祠始建于清康熙五十八年(公元1719年),为纪念明洪武年间迁居邹邑的潘氏始祖潘伯祥而建,经光绪三十一年和民国二十四年两次大修多次小修。据潘氏族长介绍,上世纪60年代,家祠又因“文革”影响,人为破坏严重,加之八十年代采煤塌陷,地基下沉,家祠院墙倒塌,岌岌可危。我们看到修正一新的潘氏家祠,乃是2005年初,潘氏族间自发公议,集族众合力整体修复的。家祠如一位敦厚老者,泯然一笑间,已历三百年风雨沧桑。

大殿正前两侧新立的八块石碑,是潘氏各支派的世系名录。我用手指轻轻划过光滑的碑面;前门五支枣庄峄城,后门长支,后门二支——一个个族间子弟的名字,在我指尖跳过。他们有的已经安眠于祖先的林地,有的还正在为生活打拼。像当年的伯祥公一样,他们或许会有迁徙,那么在遥远的异地,他们也会为成为新的家族史。姓氏的火炬,随着贲张的血脉,一代一代薪火相传,从亘古传向更遥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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