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胡同儿的情缘

位于东单南侧的苏州胡同,是我幼年生长的地方,这里的情景深深地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数十年后有幸又来到苏州胡同对面的台基厂头条居住,因此对这个地区有着深厚的感情。

早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苏州胡同里都是一些小手工业的店铺,有手工制皮鞋的、手工绱布鞋的、小裁缝铺、手摇煤球厂、家庭裱糊铺、杂货铺、油盐酱醋铺、布匹店、绒线店,还有一个只有两三辆车的汽车租赁行。有个烧饼铺,那刚出炉的芝麻烧饼油炸果子,香喷喷的诱人极了。

从苏州胡同西口往里走,约一百米的地界儿,路北有两间坐北朝南的铺面房,那是我外公祖传下来的,一间出租给高丽的商贩卖木屐,一间当家庭裱糊铺对外营业。

外公凭借他的裱糊手艺,支撑着全家十来口人的生活,当年七十多岁高龄还坚持着一个人登高作业,养家糊口,真挺不容易的。业余他还会一点正骨按摩、推拿捏脊的手艺,时不时有人来铺上求外公帮忙。说也神了,经过他的手,三几下就手到病除还分文不收。一来二去附近一带的街坊四邻,谁有点小毛病都来铺上求助,所以在苏州胡同,若提起赵大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逐渐地也就有点小名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我曾到苏州胡同西口小百货店访问过五十岁左右的男店主,他说:“赵大爷?我知道,那时我还小哪,那可是个好人!”

我们家就住在苏州胡同北侧八宝楼,这是我的出生地和儿时生长的地方。因离外公铺子很近,店铺人来人往热闹得很,我就整天跑到外公铺子上凑热闹玩。

那时,我还常跟汽车行的金珠子在他们汽车行里捉迷藏玩。炎热的夏天,我们就跑到船板胡同西口的地下冰窖捡冰核吃。

苏州胡同西口有一个大广场,当时都管它叫东大地,广场西墙根杂草丛生,无人管理,我们时常来这儿逮蝴蝶、扑蚂蚱。夏日的夜晚,这儿还是挺热闹的。

那时人们没有什么文化生活,唯一只有到了晚上走出各自窄小黑暗的房子,三三两两地拥到东大地乘凉、聊天、玩耍,直到深夜才逐渐散去。到了冬天这里冷清清的,北风一刮尘土飞扬。那情那景,时时地还在心里闪动。

春天的时候,胡同里就会有挑着两个木盆卖小金鱼和蛤蟆骨朵儿的,我外婆说蛤蟆骨朵儿是去火的,有时就拿小碗买几条黑黝黝活蹦乱跳的,叫我一气儿连水带骨朵儿喝肚里,凉丝丝的也不知道害怕。

到了夏天,南八宝胡同北口有一个手推车小贩,手拿两个小铜碗像说山东快书一样一边上下敲击着,一边吆喝卖山楂、果子露、杏干和蜜枣,那带汤的蜜枣,香甜可口,是我最爱吃的。现在我学会了制作蜜枣的技巧,还常常做给家人吃。人云:“要想人不老,一天三个枣。”

秋天来了,胡同里又有卖杏仁茶云豆饼的。那焖熟的大白云豆从挎篮儿里一小碗,放在一块四方豆包布上,再撒上点椒盐,然后用两个手掌一按,取出来就是个云豆饼,又香又面,也是我常吃的。现在全家都知道我爱吃豆、爱吃枣,这都是小时候落下的饮食习惯。

到了冬天的夜晚,有点着臭嘎斯灯沿街串巷卖驴肉、水萝卜冰糖葫芦的,那清脆悦耳的叫卖声别有风趣。

苏州胡同西口路北有个真真照相馆,它为我幼年拍照留过影,如今七十余年过去了,这些照片仍保留在身边,不时地拿出来看看,回忆童年生活的乐趣,童心未泯 又复年轻了。

(文:颜腾 画:况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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