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光寺塔古经纸的研究
作者:许鸣岐(《中国古代造纸术起源史研究》作者)
原载:1979年11月《文物》
编辑按:文本框中的文字是伍伦拍卖编辑所加,参考苏州博物馆编著的《苏州博物馆藏虎丘云岩寺塔、瑞光寺塔文物》,文物出版社2006年出版;国家图书馆、国家古籍保护中心编著的《翰墨缥缃:国家珍贵古籍特展暨中华古籍保护计划成果展图录》,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3年出版。
瑞光寺塔习称瑞光塔,位于苏州城西南盘门内,1956年被列为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1961年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瑞光寺初名普济禅院,据史料记载,三国吴赤乌四年(241)孙权为迎接西域康居国僧人性康而建。十年,孙权为报母恩又建十三层舍利塔于寺中。而根据先后在塔内发现的宝幢木函、佛经、石础、塔砖等文物上的纪年文字,与塔的平面结构、外观综合考证,今塔系北宋景德元年(1004)至天圣八年(1030)所建,当时佛寺名为瑞光禅院。寺院历经毁修,塔曾于南宋淳熙,明洪武、永乐、天顺、嘉靖、崇祯,以及清康熙、乾隆、道光年间修葺。清咸丰十年(1860)又造兵燹,寺毁塔存,统治十一年(1972)曾加以维修。
为防倾圮,1954年对底层壶门、佛龛砌砖加固,长期封闭。1963年对全塔作调查测绘,在塔内发现佛像及铭文砖。1978年4月,在第三层塔心内发现真珠舍利宝幢等一批晚唐、五代和北宋时期的佛教文物。
造纸术发明于我国西汉时期的黄河流域。东汉以后,随着长江流域经济的逐渐上升,造纸术向南方传播,造纸原料技术和纸的品种、质量都不断扩大、改进。东晋时,江南地区造纸已经达到很高水平。但是,以前造纸史研究者对我国北方古纸的研究较多,对南纸的研究较少。苏州市瑞光寺塔发现的古代经卷五种共一百二十一卷和经咒两张,为研究南方古纸提供了有价值的实物标本。我们在苏州市博物馆的支持下,选择其中三种经卷和一张经咒用纸,作了外观形态观察和化验分析,对这批古经纸的年代、产地和制造、加工等方面提出以下肤浅的认识。
一、古经纸的断代
【唐-五代】碧纸金书《妙法莲华经》
纵27-27.6厘米 总长951-1215.5厘米
此经书是1978年于苏州瑞光寺塔第三层塔心得天宫中发现的。系用极细的竹丝编织成经帙包裹,然后存放在黑漆嵌螺钿经箱中。经书共七卷,在碧纸(磁青纸)上用泥金书写,卷轴装。
每卷引首有经变图一幅,画面泥金绘制,略设色。包首为泥金绘牡丹图案,也有几何纹边框。
第二卷尾部墨书题记“大和辛卯(931年)四月二十八日修补记”。
1.泥金写本《妙法莲华经》(以下简称《法华经》),一部,共七卷,手卷,使用碧纸。首尾都未署明写经年代。第一卷末尾有墨书题字:“常州建元寺长讲法华经大德知□记”。第二卷末尾有墨书题字:“大和辛卯四月二十八日修补记”。大和辛卯为五代吴国大和三年(931年),当时对此经已作过修补。第七卷末尾有泥金题字:“显德三年岁次丙辰十二月五日,弟子朱承惠特舍净财,收赎此古旧损经七卷,备金银及碧纸,请人书写,已得句义周圆,添续良因,……”说明经过二十五年,到五代后周显德三年(956年)此经又转到朱承惠手里,并再次修补。北宋天禧元年(1017年),此经入苏州瑞光寺塔。显德三年进行的是一次大幅度的修补,原经及补经的用纸、形制及字体都有明显的区别。我们试将原经及补经的经纸及字体对比如文后附表。
经书共七卷,除卷一是原经外,其余六卷都经过修补,其中卷三、卷七全部修补,仅卷前的一张扉页图未经修补;卷二、四、五、六都不同程度地修补过。总计这部经的四分之三是在显德三年修补过的,未修补的原经仅占四分之一。从而可以断定,这部《法华经》经纸不是出于一个朝代,其中补经纸是五代后期显德三年或略早时造的碧纸,而约占四分之一的原经纸是在五代大和辛卯年(931)之前的。关于这一部分原经纸的年代,笔者从如下五个方面来推断:
(1)第一卷卷尾署“常州建元寺……”。常州前称晋陵,唐至德二年(757)始改称此名(汤成烈总纂《武阳湖县志》)。所以写经当以此时为年代上限,原经碧纸的制造年代上限也约在八世纪中叶。
(2)碧纸质地坚韧,岁久不蛀,入水不濡,色泽耐久。今天所见这部经的补经纸是在显德三年修补上去的碧纸,过六十一年后入瑞光寺塔,至今依然完整如新。与此对比,原经碧纸的老化程度较深。此经在五代大和辛卯年已作过修补,估计写经时在大和修补年之前不少于六十年,经纸至迟应是九世纪晚唐时所造。这是推断的下限。
(3)古代各个时期写经纸有一定尺寸。据造纸史研究者对唐代写经纸的实测:“每张纸的长度为45-52、阔度26-28厘米”。①而五代因社会动乱,写经纸尺寸不齐,实测:“小的直高146毫米,大的直高300毫米,相差一倍多。”②原经碧纸的尺寸符合唐人写经纸的尺寸。
(4)“碧纸”这个名称只见于唐及五代,在唐以前及五代以后是没有的。这是一种佳纸,为名家用来挥毫。佛教徒为了表达虔诚,也特意用贵重的碧纸写经。但因其贵重,由唐、五代遗留下来用碧纸写的经卷,还是极为罕见的。
(5)一般地说,唐代造纸,桑皮纤维处理技术不如五代后期以后成熟。这部经书的原经纸桑皮纤维粗长,平均6.38毫米,比补经纸纤维长1.5倍(图一、二),反映了五代以前的技术水平。根据上述分析,我们认为,写本《法华经》的原经碧纸的上限在八世纪中叶的中唐,下限在九世纪中叶的晚唐。
【宋】雕版印书《妙法莲华经》
纵16.9-17.1厘米 每卷长51.5-55.5厘米 通常277-339厘米
1978年在瑞光寺塔第三层塔心砖龛天宫内发现。为卷轴装,原七卷,其中第六卷碑毁。页面不设边框,字体书法端整,刻工精细,可以和开宝年间蜀刻官本相媲美。每卷引首以横长14-16厘米的碧纸为包首。
2.刻本《妙法莲华经》(以下简称《法华经》)一部,存六卷(应七卷,缺第六卷),手卷,用黄经纸。纸直高16.9,横长45.7厘米。卷首、卷尾均未署明开雕年月。我们从以下三方面研究经纸的年代。
(1)显微镜下观察经纸的纤维成分,大部分纤维较粗长,表面很少起毛;纤维末端一头平,一头尖削,有不太规则的横节纹;纤维端部外壁包有一层透明胶质层,用碘氯化锌染色时呈蓝紫色。这与桑皮纤维特征相似,应属桑皮纤维。同时还观察到小部分细小挺直的纤维,细胞壁较厚,有呈腰鼓形的石细胞和薄壁细胞,显然是竹纤维。用碘氯化锌染色时呈黄色,这是由于竹纤维内含有较多的木质素的缘故。分析鉴定,此经纸是桑、竹混合料所制成(图三)。我国用竹造纸始于北宋。北宋初苏易(957-995年)《文房四谱》中说:“今江浙间有以嫩竹为纸。”苏轼(1036-1101)《东坡志林》卷九中也说:“今人以竹为纸,亦古所无有也。”据此推断此黄经纸的制造年代不早于北宋初。
(2)这部经的第一卷扉页有朱书题记:“天禧元年九月五日雍熙寺僧永宗转舍妙法莲华经一部七卷入瑞光院新建多宝佛塔……”。天禧元年即1017年,这部经是在此以前刻印的。
(3)刻本字体为楷书,笔划严谨,始终一丝不苟,近似欧体,有宋初刻本特征。所以推断:刻本《法华经》 黄经纸是北宋初所造。
佛说相轮陀罗尼
北宋天禧元年(1017)写本
出自苏州瑞光塔,存105件,卷后有发愿题记“佛弟子某某书写此经,舍入瑞光宝塔永充供养”字样。
名录09975
3.写本《佛说相轮陀罗尼》(以下简称《陀罗尼》经),手卷,为内容相同的一百零五件,全用黄经纸。各件首或尾署明苏州、吴县及长洲不同身分的施主于北宋天禧元年(1017年)的7月至9月间施舍入瑞光寺塔。我们抽取了第十九、二十六两件(按苏州市博物馆编号)测得直高、横长为15.6×44.8厘米和14.5×48.3厘米。显微镜下观察两件纸样成分是楮皮及竹的混合纤维,其中大部分是僵硬挺直较细小的纤维,有较大的导管,呈腰鼓形的薄壁细胞和石细胞较多,用碘氯化锌染色时呈蓝紫色,说明原料是竹浆混有部分楮皮纤维(图四、五),与刻本《法华经》经纸的断代相同,此黄经纸是北宋1017年前不久所造。
【宋】雕版印刷《大隋求陀罗尼》经咒
汉文版44.5×36.1厘米
1978年发现于苏州瑞光寺塔第三层天宫,藏于真珠舍利宝幢内。皮纸印刷。“大隋求”,经名,“陀罗尼”,梵语咒语之意,即大神咒。
汉文《大隋求陀罗尼》经咒,以释迦像为中心,按顺时针方向由内而外连续环以同心圆排列的经文,四角为四天王像,下部正中长方形框内印有“剑南西川成都府,净众寺讲经论持念赐紫义超同募缘,传法沙门蕴仁、传法沙门……同入缘男弟子张喧……同入缘女弟子沈三娘……咸平四年十一月□日,杭州赵宗霸开。”
4.刻印《大隋求陀罗尼》(以下简称《陀罗尼》经咒)(汉文)一张,直高、横长为36.5×46.2厘米。显微镜观察鉴定纸纤维属于楮或构(图六)。经咒右角边印有“咸平四年十一月日,杭州赵宗霸开” ,说明是北宋初1001年由杭州赵宗霸雕印。经咒所用楮皮纸当是在北宋初生产的。
二、古经纸的产地
1.写本《法华经》碧纸产地: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志》说到“常州开元(713-741)贡纸”。能以纸进贡朝廷,表明常州在唐代产纸之著名。此经第一卷末尾墨题“常州建元寺”,原经碧纸有可能是晚唐或中唐时常州所生产。补经第七卷末尾金字书题“显德三年岁次丙辰”,查五代后周显德三(956年)时,常州属南唐国,这一年为南唐保大十四年。当时的苏州属吴越国版图,吴越钱氏统治者向北方后周小朝廷称臣,沿用后周年号。看来此经卷在显德三年大修补之前已由常州流传到苏州。苏州在唐时已生产一种著名粉笺纸,称姑苏笺。《吴郡志·土物》中记载:“綵笺,吴中所造,名闻四方。” ③钱氏统治的吴越国有“佛国”之称,当时的苏州是吴越国第二中心,寺宇林立,大量抄写和刻印佛经,促进了当地的造纸业。北宋熙宁至元丰(1068-109年)间生产一种著名的金粟山藏经纸,可与唐代著名的写经用硬黄纸相媲美。据《苏州府志·物产》称:“金粟山藏经纸造于苏州承天寺。” ④金粟山藏经纸采用茧纸⑤。《吴县志·物产》中记:“元时又以茧纸作蜡色,两面光莹,多写大藏经。” ⑥“茧纸”实为皮料纸,因纸纤维长,洁白如茧,故名。明文征明《漪兰室图卷》有陈道复题引首:“宋金粟山藏经纸,楮桑合制。”表明生产金粟山藏经纸的原料不是丝茧而是皮料。这次我们分析补经碧纸的原料为桑皮,符合吴中造纸实情。《天工开物·杀青》中记:“桑皮造者曰桑瓤纸,极其敦厚,……三吴收蚕种者必用之”。苏州历代以蚕桑丝绸著称,具备利用桑皮造纸的条件。据此,我们推断写本《法华经》中补经碧纸是十世纪中叶苏州生产的。
2.刻本《法华经》黄经纸产地:此经卷用纸为北宋初生产。宋代吴中用竹造纸极盛。北宋苏易简《文房四谱》云:“今江浙间有以嫩竹为纸”。李之仪《如溪题跋》中说:“吴人多参以竹筋,故色下而韵微劣,其如莹滑受墨,耐舒卷,适人意处。”南宋陈植说:吴人取越竹造春膏纸⑦。刻本《法华经》用纸是桑、竹混合料制造,与古籍所载宋初吴中用竹造纸的史料相符。古时一个地方的造纸与印刷总是伴随发展,五代后唐长兴三年(932年)冯道在奏章中说:“尝见吴、蜀人鬻印板文字,色类绝多,终无典经。”南宋赵希鹄《洞天清录集》中说说:宋时“镂板之地有吴、越、闽”。可见五代、宋时吴中雕刻印刷之盛。刻本《法华经》应是在苏州所刻印,所用纸也是当地生产的。
3.写本《陀罗尼》经一百零五件中的第十九、二十六两件的用经纸产地:这些经卷全是苏州、吴县及长洲佛教徒请人或自己抄写,使用的写经纸应是当地生产的。经分析,该两件经纸都用楮皮与竹混合料所造。按照对刻本《法华经》用纸产地的推断,同样可以推断两件黄经纸也是苏州本地所产。
4.刻印《陀罗尼》经咒(汉文)皮纸的产地:经咒是北宋初在杭州刻印的。当时杭州盛产皮料纸,故经咒所用皮纸应是当地所产。
三、古经纸的制造
1.蒸煮:在显微镜下观察古经纸的纤维形态时,发现有颗粒状物质。已经有研究者对西汉灞桥纸通过激光显微光谱分析,发现含有钙、镁等矿物质⑧,表明我国古代长时期在制浆工艺中采用石灰作蒸煮剂,加快纤维的离解作用。皮纸原料用新鲜生纤维,木素、果胶的含量多,需要碱性较强的蒸煮剂才能处理。竹是茎杆纤维,不易烂碎,更需要通过沤制和碱煮才能成浆。刻本《法华经》用皮、竹混料纸,经观察和化验,表面粗涩,未蒸解开的纤维束很多突出于纸面,用碘氯化锌染色反应呈黄色,表明木素含量高,显然是北宋初竹浆生产技术尚未成熟的表现。但写本《陀罗尼》经中的第二十六件所用楮皮与竹混合料所生产的纸,纸面平滑细腻,纤维束很少,用碘氯化锌染色反应呈蓝色,说明蒸煮质量好,木素含量少。二者前后相去年数不多,可见北宋时竹浆制造工艺技术发展之快。
2.漂白:这批古经纸除经咒皮纸外,都是染色纸。染色前原纸是 白色的;底色愈白,染色后显出色泽愈鲜艳。古代造纸的漂白工艺采用“日光漂白”,其方法据清人黄兴三《造纸说》:“曝已复渍,渍已复曝,如是者三,则黄者转为白矣。其渍也必以桐子若(灰)、黄荆木灰,非是则不白。”⑨纸浆先经过阳光照射,利用空气中的臭氧产生氧化作用,使植物纤维中所含天然色素或着色物质变成其他基因,然后利用桐子壳灰、黄荆木灰和草木灰的水溶液,溶出那些经过阳光照射而受氧化的物质,起到漂白作用。经过这种反复漂白工艺处理的纸浆所造的纸,白度高,久不变色,不易老化发脆,为近代用化学药剂漂白纸浆所不及。刻印《陀罗尼》经咒皮纸是白色的,虽然经过将近一千年的漫长岁月,经我们用ZBD型白度仪蓝光法测定其白度为65度,显示了古代传统漂白工艺的优越性。
3.打浆:陈槱《 负暄野录》叙述吴中用竹造春膏笺时说:“反复锤之,使浮茸去尽,筋骨莹澈。”胡祝玉《纸说》中说:“捣之于臼,千锤万杵,捣愈多,而质愈融,楮骨竹筋尽为液流。”⑩写本《法华经》的碧纸,显微镜下观察纤维表面分丝帚化(图一)纤维交织良好;耐撕拉的强度很高。写本《陀罗尼经》第二十六件纸的纤维交织均匀。这些,与打浆充分是分不开的。《陀罗尼经》第二十六、 第三十二件纸的帘纹直径分别测定为0.24毫、0.16毫米,说明抄纸用帘子的竹丝很细,这也只有通过充分打浆才能实现。由此可知,晚唐、宋初南方造纸的打浆工艺已很高超。
4.抄纸:抄纸时,要使纤维在水中离散浮游,以便过滤后造成组织均匀的纸张。为此要加纤维悬浮剂。南宋周密《癸辛杂识》中记载:“ 凡撩纸必用黄蜀葵梗叶新捣,方可以撩,无则占粘,不可以揭,如无黄葵则用杨桃藤、横叶、野葡萄皆可。”⑪这里记载的植物胶液,有黄蜀葵、杨桃藤即猕猴桃、木槿、野葡萄即白蔹;此外还有刨花楠、梧桐即青桐梗等。这些植物胶液滑润,透明,悬浮性能良好。写本《法华经》原经碧纸的纤维最长13.02毫米,最宽25.6微米,这样长和宽的纤维比重大,在浆液中很容易沉降,若不用植物胶液,是抄不出十分均匀的佳纸来的。写本《陀罗尼》经第二十六件经纸的匀度好,除了打浆充分以外,抄造时加植物胶液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条件。我国古代在纸浆中加植物胶液、用竹帘抄纸的传统工艺,至今江、浙一带的造纸厂生产腊纸原纸和安徽泾县造纸厂生产宣纸,还是一直在沿用着。
四、古经纸的加工和装潢
1.染色:刻本《法华经》及写本《陀罗尼》经用纸都经入潢,呈黄色。入潢工艺由来已久,目的是“染以黄檗,取其辟蠹”⑫。黄檗别名黄柏,皮色黄,味苦,入潢后的纸的色味即源于此。黄柏皮内含有小檗碱约1.6%,能起驱虫作用⑬。写本《法华经》用纸染以青色,故称“碧纸”。染青色所用的染料是靛蓝,又称青黛,可从菘蓝、蓼蓝、槐蓝、马蓝及大青等蓝草中提取⑭。蓝草为还原氧化染料,江南一带盛产。清王其淦《常州赋》:“常州郡,蓝草……多以之为淀,利用甚溥。淀亦作靛,乡俗呼之为淀青”。写本《法华经》纸用的青色染料蓝草,可以就地取材。染色方法,最早是将染料刷 在纸上;到宋朝又发展为浆内染色法。写经纸用黄檗染黄色,用青黛染青色,同样收防蠹作用。笔者对古经纸再三观察,未曾发现虫蛀现象。
2.施胶:这批古经纸中除经咒皮纸外,都具有良好的抗水性能,表明碧纸、黄经纸是经过施胶的。北宋寇宗奭《本草衍义》中记:“矾石,水化书纸上,才干,水不能濡,故知其性却水。”笔者曾作过验证,用全稻草浆加矾,抄成小纸样,测得施胶度为0.25毫米,不加矾就达不到,故知矾能起一定的施胶作用。古经纸可能利用了矾的这种性能。
3.加腊砑光:写本《法华经》碧纸是经过加腊砑光的加工纸,纸面坚实,经测定紧度可达0.96 克/立方厘米,相当于现代经过超级压 光的一号胶版印刷纸的紧度。这种纸平滑有光泽,书写流利,是供书法家挥毫及宗教界写经用的高档加工纸。
4.粘接:古经书为卷轴装。写本《法华经》卷一全长968厘米,由二十二张碧纸粘接而成。所用糊剂粘结力强,虫不蛀。元陶宗仪《辍耕录》中说:“古法用楮树汁、飞面、白芨末三物调和如糊,以之粘接,缝永不解脱,故如胶漆之坚。”清周嘉冑《装横志》:“余装卷以金粟笺,用白芨糊,折边永不脱,极雅致。”以白芨与面筋、楮汁三者混合的粘结糊剂不仅粘性大,而且能防蛀。这批古经卷的粘接缝宽度为3毫米,除了写本《法华经》个别经卷在发现过程中人为造成脱缝,其余各经卷的接缝都牢固不脱,接缝处也没有发现虫蛀现象,表明糊剂性能良好。
本文在研究过程中,蒙苏州医学院、江苏师范学院图书馆及苏州市图书馆支持,又得到苏州市华盛造纸厂沈小明、吴桃珍、吴美芳诸同志的协助,在此一并致谢。
注释:
②潘吉星:《敦煌石室写经纸的研究》,《文物》1966年第3期。
③范成大:《吴郡志》,《丛书集成》第3150册。
④冯桂芬总纂《苏州府志》。
⑤张燕昌:《金粟笺说》,《丛书集成》第1498册。
⑥张一麐编纂《吴县志》。
⑦陈槱《 负暄野录》,《丛书集成》第1552册。
⑧刘仁庆:《我国古纸的初步研究》,《文物》1976年第5期。
⑨邓之诚:《骨董琐记》。
⑩胡韫玉:《纸说》,《朴学斋丛刊》,1923年。
⑪转引自《古今图书集成·纸部》。
⑫赵希鹄:《洞天清录集》,《丛书集成》第1552册。
⑬南京药学院编《药材学》,人民卫生出版社,1960年。
⑭商业部土产废品局,植物研究所主编《中国经济植物志》,科学出版社,196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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