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毕生辉煌在殷墟,隔海相望被遗忘,最后一本著作叫《安阳》

他,聪明好学,留美期间,5年内拿到了3个学位,是中国第一位人类学博士。

他,任教于清华学堂国学研究院,与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赵元任并称清华“五大导师”。

他,年轻时就曾言:“要是有机会,还想去新疆青海西藏印度、波斯却刨坟掘墓、断碑寻古,找些人家不要的古董来寻绎中国人的原始出来。”

后来,他果真去“刨坟掘墓寻古迹”了,成了第一位挖掘考古遗址的中国学者,只不过去的是河南山西山东

他,便是李济,中国考古学之父,一个在中国现代学术史上相当重要的名字。

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名字却在大陆销声匿迹。

▍我国第一位人类学博士,毕业于哈佛大学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李济的父亲升迁到北京任职,不仅改变了全家的命运,对李济的学业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正如李济在《我的初学时代----留学前所受的教育》中写的:“我的幼年朋友们,大半都像洪涛中的沙砾一样,沉淀到海底去了。我却是幸运地被包工运送到建筑场所,构成了混凝土的一份子,附属在一个大建筑的小角落上。”

1918年,品学兼优的李济由清华学堂派遣留学美国

在美国一呆就是5年,5年内,李济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就连假期也全部是在图书馆或讲习班中度过。

前两年,李济获取克拉克大学的心理学学士、社会学硕士学位。后三年,李济转入一流的哈佛大学,攻下了人类学专业的博士学位。

据说,李济的父亲不知道何为博士,有一阵子还给自己起了个别号,叫“博父”,并在诗词和书信中公开使用,一时传为佳话。

1923年,李济回国后,先在南开大学当了两年教授。之后,清华学堂成立国学研究院,他应邀来到清华。由于资历尚浅,任“特约讲师”,但是工资与待遇与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赵元任同一个标准。

▍从人类学家到考古学家的转变

李济是人类学博士,但他一生从事的主要是考古,虽然考古学常被认为是人类学的分支,但李济在哈佛从事的是体质人类学研究,与考古无多大关系,怎么就成了中国考古第一人了?

其实,这一转变源自一次山西的考古发掘。

在那个年代的传统学界,谁都不相信“掘一个坟,寻一块骨头,里面就会有了学问”。大多数理解的考古多为金石学,偏重于考证文字资料。

在李济眼里,有一个很大的遗憾,甚至可以说是惭愧,那便是“与中国古史有重要关系的材料,大半是外国人努力搜寻出来的”。

1926年,李济与北京地质调查所的袁复礼前往山西省夏县,开始了西阴村仰韶文化遗址的发掘。

这次发掘是由清华的国学研究院和美弗利美术馆联合进行的,发掘成果让仰韶文化呈现在世人眼前,也让李济成为了第一位挖掘考古遗迹的中国学者。

▍人生最辉煌的一页在殷墟

清华国学研究院停办后,李济辞去清华教职,受傅斯年邀请,来到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简称史语所)。

1928年,傅斯年创办史语所,便极力主张“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以自然科学看待历史语言学。

建所之初,发掘安阳殷墟便被列入重要计划之一。同年秋,董作宾被派往安阳,开始了殷墟的第一次考古发掘。

但是,由于缺少考古知识,这次挖掘跟盗墓差不多,只是往下挖坑,只顾捡拾甲骨,其他的一概不管。于是,有考古经验的李济被人推荐,成了殷墟考古发掘的不二人选。

1928年12月,李济担任史语所考古组主任,殷墟考古迎来了“掌门人”。

从1928年10月至1937年6月,殷墟考古一共进行了15次挖掘,从第二次开始,李济便领导了整个发掘工作,他的名字跟殷墟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李济不仅进行科学挖掘,还立下规矩:“一切出土物全属国家财产,考古队同人自己决不购买、收藏古物。”

10年间,他们发掘出大墓11座,方坑1个,小型墓和祭祀坑1200多座,还有大量的建筑基址、刻字甲骨、陶片、青铜器、玉器等等。

这10年的发掘,印证了传说中商王朝的存在,把殷商文化由传说变为信史。

证实了安阳就是盘庚迁都的殷,距今已有3300年的历史。

证实了自盘庚迁殷至纣王亡国,商王朝后期历经8代12王、273年的历史,解除了《竹本纪年》与《史记》关于盘庚迁殷后历时相差500年的疑惑。原来,司马迁也有失误,让殷商多了500年。

如今,矗立在安阳的殷墟博物苑和殷商王陵,无时不见证着那个年代中国考古的辉煌和荣耀。

▍海峡相隔,此生再也未能见殷墟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史语所和中央博物院被迫南迁,从长沙昆明,再到宜宾李庄,李济他们带着殷墟文物西南绕了一个大圈子。

这期间,李济还组织了川康考察团,对四川、西康两省的古迹进行了一次大规模调查、发掘。

抗战结束,李济回到南京,本以为这下可以安心工作了,不料3年后,又是一次大迁移。

1948年11月,李济受命押运故宫博物院、中央博物院的一批文物,前往台湾

在李济眼里,只要打仗,文物就会受损;只要文物安全,放在中国哪个地方都无所谓。所以,文物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这种似乎“没有立场”的姿态,为他招来一些骂声。

李济的儿子李光谟因为不舍得同济大学未完成的学业,在台湾住了55天后,执意返回了上海

本以为暑假还能回台湾与父母团聚,谁料时势变化,父子二人却是长久的隔海相望,不得团聚。

1959年,大陆考古界对李济发起猛烈的攻击,李光漠收藏了当时的一期《考古》杂志,整整一期都在批判李济。此后,因为“政治上选择错误”,李济的名字消逝在我们的视野中,连殷墟考古介绍也都避而不谈李济。

在台湾,李济担任中央研究院史语所负责人,创办了台湾大学考古人类学系,培养了一批享誉中外的考古学家,还不断地发表殷墟研究成果。

台湾当局要求学术为政治服务,史语所也受到影响,李济再三要求学术与政治分家,史语所成为“中研院”在办公时间惟一没有公开政治活动的地方。

李济一生还一再拒绝美国一些大学的就职邀请,根本原因就是,他感到自己必须留下来看到安阳研究的全过程。

身不能回大陆,心却系殷墟。李济人生最辉煌的一页在殷墟,让他魂牵梦萦的也是殷墟。

1977年,李济生前最后一本著作《安阳》的英文版出版。

1979年8月1日,李济病逝于台北温州街寓所。

1989年,中文译本《安阳》首次在内地出版。

参考书目:《民国风度》《李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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