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牟天地道冠古今的韩城文庙
文/ 颜伟
清代樊增祥《送李韩城之任》的诗句中写道：“关中文物最韩城，直以登仙喻此行。新尹风流如晋宋，旧家书画总元明。楚词香草为姬侍，小雅春莺是友生。随例文书勾判了，但闻笔管捶琴声。”由此可见，去韩城上任，对文人雅士来说，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如今要想初步了解文史之乡，最好先来一趟韩城文庙，这里最宜博古幽思。
文庙也称孔庙、学宫，是古代祭祀孔子和培育科举人才的地方。从西汉开始，儒家学说就已经成为我国传统文化的主流。直到唐朝贞观四年（630年）令郡县皆立孔庙以祭祀弘扬，韩城文庙也因此而来。它始建于唐，后经宋、元、明、清历代重修扩建而成，因而有“四代建筑一庙收”的美誉，具有极高的历史、艺术、文化、建筑研究和考古价值。文庙由四个大院和五座主体建筑组成，总占地面积一万六千余平方米，是西北地区十四世纪以来保存最完整的文庙古建群，也是陕西仅存全国少见而且保存得十分完整的古庙古建群。
来到文庙前，东西各有一座木制牌坊，东书“德配天地”，西书“道冠古今”，明嘉靖皇帝曾称赞孔子“德牟天地，道冠古今”。这是对孔圣人德行学识的超高礼赞。古时出于对孔子的尊敬，文庙一般不开正门，两侧开有“圣域”、“贤关”两黉（hong）门，门外分别竖有“文武官员军民人等至此下马”石碑，以示尊重。如今我们有幸从正门进入，也能享受一下帝王般的待遇。
庙右侧西南角有砖砌的八角形魁星楼，据说清朝乾隆年间，王杰一举夺魁，此楼就是为他而建。上书对联：七曲霞光飞辟府，三台紫气焕人文，横批桂籍生香。 桂籍就是指科举登第人员的名籍。这座楼屹立千年，承载了读书人莫大的荣耀。
由“贤关”、“圣域”两门进入，南面是一座高大的五龙照壁，学名叫“万仞宫墙”，出自于《论语》。子贡说：“人的学问好比宫墙，我的墙只有肩头那么高，而老师的墙有数仞高。”寓意儒家思想的博大精深。
照壁上雕刻有五幅琉璃彩龙，龙体生动，工艺精美，两旁配鲤鱼戏浪浮雕，龙腾鱼跃取自韩城鲤鱼跳龙门的传说。这座照壁也是告诫学子要努力学习才能飞黄腾达。其实文庙的墙壁上也是有九条龙的，只不过是分开的，五龙壁五条，棂星门两侧八字墙两条，后边的戟门两侧两条，加起来共九条。
与五龙壁正对的就是文庙的第一座建筑——棂星门。棂星，传为天上的文曲星，相传孔子七十二弟子均为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棂星门寓意施行教化、广育英才之意，祭拜孔子必经此门，象征着人们由此而入即可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古代皇帝祭天，先祭棂星，孔庙里设棂星门，表示祭祀孔子如同祭天。后人因为门的形状像窗棂，就把“灵星”改为“棂星”。这座门为坊式木结构建筑，额坊上有修饰华丽的如意斗拱，昂头饰以日月、龙凤、人物、禽兽、花卉等，巧夺天工。此门六根立柱直通屋顶，俗称通天柱，比喻孔子顶天立地的高大形象。顶上饰琉璃盘龙，花卉套筒和宝葫芦攒头。三道门间短墙上饰以琉璃浮雕丹凤朝阳，丹凤起舞。棂星门中间上悬书刻文庙二字的华带竖匾。棂星门上书对联：道冠古今瞻贤仰圣千年庙 德配天地重教兴文万世宗。
过棂星门，进入文庙第一大院，正中是文庙的规范建筑——泮池，池上通双孔石桥，称为泮桥。古代把入学称为入泮。古人常说的“身游泮水”即考中了秀才、生员的意思。这些人在祭祀孔子时才有资格通过泮桥。在院两侧分别是更衣亭和致斋所，这里是祭孔前做准备工作的地方，如整理衣冠、静心浴面等，以示庄重。院中对称的六座碑亭和碑楼，是明、清两代六次大修文庙的记事碑。
往前走为文庙的第二座建筑——戟门。戟门原名为大成门，宋初建隆年间诏孔庙门立戟十六枝，以示尊孔，所以改称为戟门。取威武，庄严之意。戟门两侧对联：先觉先知为万古伦常立极，至诚至圣与两间功化同流。意思是先知先觉的孔子为千秋万代的伦理道德树立了标准法则，道德高尚的孔子有培养教化天地万物的功德。
过戟门入第二个院落，这里是祭孔的主要活动场所。正北建筑是大成殿，元代建筑，单檐歇山顶，是过去列放孔子牌位的地方。东西两侧分别是东、西庑，各十三间，是列放孔子弟子及儒家先贤牌位的地方。现作为博物馆的陈列室。
文庙内有苍翠挺拔的古柏33棵，其中一棵已逾千年，它从两米多高处自然地分成五枝，俗称五子登科柏。五代后晋人窦禹钧五个儿子品学兼优，先后登科及第，因此有了五子登科的成语。韩城在明万历年间还真出了一个“五子登科”。韩城解家村明朝时有位老太太生有五个儿子，都科场高中，有“一母三进士，一举一贡生”的说法。过去的文人学士赶考前都要到文庙膜拜孔子，还要抚摸一下柏树的树干获取灵气，以求科场高中，给他们带来好运。更有特色的是因为年代久远，看似干枯的树枝自然形成孔雀、仙鹤、鹿等动物的造型，栩栩如生，仔细欣赏、十分有趣。
大成殿前有月台，是祭孔时奏乐的场所，月台前有石雕御道和踏道，御道饰有鱼戏浪浮雕，御道两侧置石雕象，象背上置一根可卸的青石浮雕盘龙杠，表示不得随便通行。御道，专为皇上祭孔时通过。据说当地的新科状元在回乡祭孔时可取杠而过。清乾隆二十六年（1761），王杰考中状元，曾在御道上走过一回。龙杠两侧踏道为朝廷官员所走的，而月台两坡道为地方官员所走的，过去的老百姓只能在院子里祭孔，可见过去等级森严。
大成殿两侧有一副乾隆题写的对联：齐家治国平天下信斯言也布在方策，率性修道致中和得其门者辟之宫墙。意思是齐家治国平天下是读书人追求的人生理想，也是儒学的核心，这些伦理道德、政治主张是人人相信的社会公约，早已记入史册，只有遵守儒家的道德伦理，率性修道，方可达到如同进入宫墙内的中和境界。
进入大成殿，威严的建筑蕴含着庄严、肃穆的气氛。正中上悬万世师表的横匾，这是康熙皇帝为曲阜孔庙所题，全国其它文庙均属仿制，意思是尊孔子为百代帝王师，万世文官表，也是对孔子一生的最高评价。
孔子塑像两侧为四配像分别为：亚圣孟子、复圣颜子、宗圣曾子、述圣子思。出东西角门即为北马道，顾名思义是车马轿子通过的地方。古人尊孔，车、马、轿子要从孔庙后面绕道而行，故而按方位分东、西、北马道。以北马道为界，其南为孔庙，是祭孔的地方；其北为学宫，为古时教书育人之地。
在北马道东侧，有一株千年古槐，依然枝繁叶茂。周代宫廷外种有三棵槐树，过去太师、太傅、太保在朝拜天子时，面向三槐而立。后人以三槐比喻三公之官位。在文庙广植槐树，预示着学生可以考中高官之义。
明伦堂院门匾上书正谊明道，出自于董仲舒“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之说，是说传道明伦是教师的本分职业，不得从其中谋取利益或功名，这是对教师行为的一种规范。院中开四个偏门，分别以“礼门”、“义路”、“悬规”、“植矩”命名，蕴含着浓浓的儒家文化气息。
进入院内，座落正北的是明伦堂，院两侧为东西碑林，这是存放儒家经典碑石的地方；掌酒司和典库司是古代学宫的管理机构及储物的地方，现作为博物馆的陈列室使用。明伦堂，建于明洪武四年（1371年），是讲经论道传授儒家思想的地方，上悬师道尊严横匾，笔力遒劲大方，是尊师重教的一种体现。上书对联：教以明伦明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伦，学以致道致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道。明伦就是明人之伦，即君臣有义，父子有亲，夫妻有情，兄弟有序，朋友有信。教者必须以明伦为教，学者必须学习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道。
堂两侧立有多通碑石，主要为明清两代考中举人、进士的题名碑。另外还有状元王杰和他的姻亲曾任江苏淮徐海道的师彦公为文庙的捐银碑等。明伦堂后中间开辟中门，门额题字为由仁义行四字。现在的明伦堂，曾是明伦堂小学，也是韩城地下交通站旧址和少年书报社旧址之一。
地下交通站是当时的韩城地下县委建立后，为传递党的精神文件，通报敌特情报建立了不同类型、不同时期的传递情报网点，明伦堂小学就是其中比较稳定的网点之一。
第四院，也是文庙最后一个大院。位于高台上的是尊经阁，始建于明弘治三年（1490年），旧为学宫藏经书的地方，两边配东、西斋，各六间，旧时是儒学生员的书房。清康熙年间的刑部尚书张廷枢曾捐赠家藏的十三经、二十一史置于阁中。尊经阁上书对联：读五车书博古通今真学问，行万里路经天纬地大文章。
在文庙里穿梭，移步换景，草木都是历史的见证，砖石都有圣贤的痕迹。在寂静的院落中怀想，在葱茏的古树下小坐，恍惚中就回到了古代，与先贤们一同游历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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