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的厦门背后,藏着这样一个千年古村,99%的人不知道

厦门

还有个著名的“后花园

海洋文明盛行的福建

它显得独树一帜

还留下了许多传奇故事

长泰是个怎样的地方?

长泰,夹在厦门、泉州漳州之间的一个县城,隶属于今天的漳州市。这么表述也许太陌生了,你只需要记住这样一个表述,厦门的“后花园”。

今天提起福建,大多数人最先想起的恐怕会是厦门,这个被文艺青年向往的城市。至于福建其他的地方,全都被遮盖在了它的光环之下。

但福建并非是一个单一的文化单元,它是一个文化多元、丰富多彩的省份。趁着这次厦门召开金砖会议的时机,我们打算从厦门一山之隔的这个“后花园”说起。

长泰是漳州三大千年古县之一。

长泰平原东南的天成山,既是长泰平原与厦门沿海平原的自然分界,又是沟通两地的孔道。 摄影/黄云辉

这个“后花园”在外人“看得见”的那一面是来自大自然给予的馈赠,山清水秀,物产丰饶,芦柑砂仁、芋头、酱油、明姜、豆签……;“看不见”是时间的沉淀,作为漳州唯一一位状元林震的出生地,作为理学宗师朱熹知漳时多次视事讲学的县治,长泰兴学重教的传统悠久绵长。前县长吴卫红对长泰有如此解读:“好在区位,美在山水,韵在田园,妙在人文。”

它是整个福建海洋文明包裹下的儒家农耕文明的缩影。

长泰封闭,但并不闭塞。这是水的功劳。

龙江横穿长泰县东西两山,流水并不会像高山那么强硬地隔绝里外,更像是一扇能够里出外进、连通内外的门户,人员和物资可以沿着古道从漳州平原渡江而来,又能利用九龙江这条连结海陆的通道往来于闽南沿海与闽西山区

长泰城南的五里亭位于长泰与漳州龙文区(古属龙溪县)的交界处,距离县城五里,是(长)泰- 漳(州)古道上的一座休憩用的长亭。五里亭前大树成荫、花果飘香,亭后有一寺庙,如今是个休闲郊游的理想去处。摄影/李晋泰

贯穿长泰平原的龙津溪、马洋溪汇聚了三面山中之水,为平原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水源,又引导着舟楫进入九龙江,或进山或下海,与外面的世界沟通。

汤河清的传奇故事

一段闽人下南洋的历史缩影

长泰留下了很多传奇的冒险故事,印象最深的出自坂里乡。群山将坂里乡同长泰的其他地方隔离开来,交通相当不便。虽然地理位置很封闭,但这里的人谈起来印度尼西亚的望加锡却如数家珍。

望加锡是印尼苏拉威西岛上的最大城市,距离坂里的直线距离有3300 多千米。

长泰平原中心地土平旷、阡陌交通,四周丘陵环抱、山水围合,在中国传统的风水学说中被认为是最理想的宜居环境。摄影/李晋泰

清中后期以来,众多坂里人,尤其是新春村人扬帆远渡重洋,来到望加锡打拼。

这一过程从清代持续到新中国成立,从未停息,即便是二战时荷属印度尼西亚被日军占领,坂里人还是冒险偷渡,只为能到遥远的望加锡。

没什么能阻挡八山二水一分田、只能向海讨生活的福建人向外走。坂里、新春,只是八闽大地的一个小小缩影。

汤河清是坂里乡新春村的传奇人物。新春村有一句老话:“吃的吃顺源公,睡的睡崇本堂”,这顺源公,指的是开办顺源公司的汤河清;崇本堂,指的是望加锡的汤氏宗祠

崇本堂是新春村中的汤氏祖祠,祠堂中挂着的数盏南洋风格吊灯暗示着这里与遥远异国的渊源。摄影/徐行

关于他的发家史,村里有一段传说:贫穷的汤河清远赴望加锡后,在街市上店铺前卖烟丝为生。时间一长,店老板们注意到一个神奇的现象,只要汤河清在哪家店门口摆摊,那家店生意一定变得火爆。汤河清是“好命人”的消息不胫而走。于是一家海味店的老板招他为婿,彻底留在了自家店里。

有了资金,加之经营头脑过人,日积月累,汤河清购置了望加锡两条街的店铺、橡胶园以及新春村老家的田产。经济地位提升造就了社会地位提升,汤河清也被荷兰殖民政府任命为最高等级的侨领——甲必丹。

与此同时,汤河清也在谋求国内的地位。

清末捐官盛行,这是对捐资慈善的一种奖励,同时也为转嫁政府的财政压力。新春村汤氏早已有人实践过这条道路。同治六年(1868 年),侨商汤永川捐资助善,清廷诰授“奉政大夫”,至今匾额仍高悬新春村大夫第。光绪三年(1877 年)山西大旱,汤河清赈济一万石谷物和十三万大洋,清廷赏赐顶戴花翎副将衔。因此汤河清在新春村建于1880 年的大厝,门口的匾额为“将军第”,据称还是李鸿章题写。

将军第是新春村最值得一看的古建筑。这座“同”字形的大厝,坐落于宽阔的大埕之后,两侧护厝如同伸手环抱般,拱卫着石雕正门,层层燕尾脊直刺苍穹。摄影/黄云

望加锡和新春村的崇本堂,就像是两座抵抗遗忘的精神堡垒。来自中原的闽南人是慎终追远的族群,不论身在何时何地,家族和祖先都是终极的信仰。故而闽南村社里的祠堂,一向是最重要的公共建筑

遗忘是时间的武器,但总有人要与时间对抗。

山重村,名副其实的厦门后花园

今天,这段历史已经淡出了外人的视野。但由于远离都市喧嚣,长泰却成为了附近城里人心目中的后花园。

在山重开水云民宿的杨戈是一位摄影师,每年都会为山重拍一套二十四节气记录照片。一个村落还活着,是活在这些老的秩序仍旧在运转,在组织着人们日复一日的生活。这种秩序尊重自然,也给其间的人脑力与体力上的平衡、精神上的宽敞淡泊,这些才是最大的吸引力。

山重村坐落于长泰县最东部,占地面积超过50 平方公里,是长泰县规模最大的村社。摄影/杨清竹

山重村也是长泰县离厦门最近的村子,从这个村子往东走就是海边的厦门市集美区。因为“古山重”风景区运营得不错,它每年会吸引很多厦门的游客。

山重村不大,纯粹观光,半天时间足够。但水云间的存在,给了城里人在这里停驻两三天的理由,停驻特别重要,因为乡村最美便是晨昏,不住下来,是体验不到这种辰光的妙处的。

山重村边的水尾佛塔建于宋代,造型奇特,据传说是一座为了镇邪、守财而建的风水塔。塔顶的石柱形似笔尖,所以又有“文昌塔”之名。摄影/张武盛

水云间一向是福建省大小领导考察乡村民宿的模范示范点。一间客房低则380 元,高则780 元的价位,着实对客人的消费理念是个考验。杨戈的成功也许太懂得乡村之美命门在哪儿。

这栋1968 年的村部改造成的红砖厝式民宿,依水云涧溪流,杨戈和他的太太花费了极大的心思,拿出公共空间,养出来庭院花园草庐露台,甚至还在今年专门改了几间客房,变作图、书室。这是一种懂得品质的城里人的眼光与手感,改头换面出的精致乡居生活。

如今他们被村里人称作“戈俩”,已经是山重村的一员。

对戈俩来说,在乡下生活,不是出世,反要更加入世。城市有规矩,乡村是人情。乡村的人情,一点都虚假不来。作为摄影师,杨戈免费为村里人照相,从八旬老太到小学里百来号学生。老太太梳洗打扮,穿上最好的衣服,郑重其事,洗出来的照片被工整插在镜前。

珪后村叶文龙故居全景。摄影/李晋泰

这几年山重七七八八拆老房、建新房,因为政府不再批新的宅基地,戈俩感到心痛,也尽其所能收一些老房子拆下来的部件,像写着“溪头村”三个字的花岗岩石条,垫起来用作花台,上面一长条摆满多肉。

“贵重”这种价值,是相对的。山重也不是真的“桃源”,对村里人来说,新的、现代的、便利的是贵重,对戈俩这种城里人来说,旧的、老的、事关童年生活记忆、有着手工打磨痕迹的才是贵重。两种价值观在这处小山村相互影响——民宿背靠乡村、依托乡村、点睛乡村,或许也在悄悄改变着乡村。

正月初八,宗祠门前献牲祭祖,且以猪大为荣,一来感谢“天公”恩德,二来盼望“老天保佑”来年风调雨顺。摄影/李晋泰

今天走进长泰,人们更多地感叹源于都市消费生活与乡村农耕生活的对立。但在更长的历史维度上,长泰的乡土风情是中国融入近代世界史的缩影。它既拥有深厚的农耕传统与文化根基,又融合在不同文明的交汇中。既有对自身传统的保持,也有不断的吸收、融合、自我完善。

在海洋文明普遍兴盛的闽南,长泰深厚的耕读传统显得十分独特,好像是中原的农业文明嵌在闽南土地上的一块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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