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北塔山事件史—秦孝仪《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等

1947年北塔山事件爆发，成为国共内战中的插曲。在当时曾引发了国共，国民政府与苏联的舆论，外交战。国民政府借机阻止外蒙古加入联合国的申请。本文将基于秦孝仪《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对日抗战时期第7编：战后中国（一）》（以下简称《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讲述北塔山事件的经过。

由于该史料未记载国民政府与苏联，中共的外交，舆论争端。故笔者从饶品良《国民政府在北塔山事件中的外交博弈》（以下简称饶文），截取了部分史料。不过该文北塔山事件史料，也注明来源于《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但我发现存在多处出入，故仍以《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为准，并标注说明。向所有卫国戍边而牺牲的烈士致电，谢谢你们守卫我们的和平。

饶品良《国民政府在北塔山事件中的外交博弈》来源《北京社会科学》2017年第4期62-70。饶品良为广东科学技术职业学院思政部副教授，历史系博士。

欢迎转载，请注明文章来源：抗战史记

一．北塔山事件之经过（1947年6月30日）

1， 北塔山地理形势及边界问题

所谓北塔山者，一般系指乌龙不拉克泉附近，包含山地与平原之一带区域而言。

（1） 乌龙不拉克泉：有泉水12处，其附近山地则有青草为行旅游牧所依赖，向为奇台，哈密，阿山接壤之一游牧区。至其附近之山地，实系真北塔山之尾间。

（2） 北塔山来脉：地理上称为哈布塔克山，又称巴一他克包各大奴日山，齐东迤西，迄乌龙不拉克泉，势渐平复，山脉之东部，概系在外蒙古科布多境内。惟中间究以何处为新疆与科布多之分界，遍查图籍（指史籍—笔者注），无陈案可稽。

（3） 清朝阿山与科布多本属一区，至民国初年（指1911年外蒙古首次独立—笔者注），外蒙古独立划界时，颇多争执，迄成悬案。

（4） 乌龙不拉克泉附近地域，因人口稀少，无户籍可查，又在过去时期，该地亦无边卡之设置。

2，北塔山之重要性

北塔山东亘荒山，西阻大漠，为北疆东部联络阿山之惟一通道。南踞奇台约四百余里，为镇西，奇台北部之屏障，形势险要。蒙古据此，则阻绝我对阿山之活动，并进可威胁镇西，奇台之安全，故该地有彼我必争之价值。

3， 北塔山事件之起因

阿山专员乌斯满自倾向中央后，苏联即策动伊方（指伊宁，伊犁等“暴军”，国内称“革命军”—笔者注），与以种种压迫，乃有阿山军事冲突之发生，双方冲突达四月之久。当局为免事态扩大，乃电乌斯满向北塔山方向转进，并组织调查团进行调处，冲突始告停止。但苏方仍表示不满，必欲置乌斯满于死地而后已。

当阿山冲突，乌斯满尚未撤退至北塔山前，当地哈族（指哈萨克族—笔者注）保长桃海等曾与外蒙古搜索兵遭遇，毙敌二名，获马二匹，桃海殉国。

北塔山哈族自卫队数名，于5月12日在北塔山旁松树沟牧马发现可疑马迹，经报告驻军四出搜索，翌日在白杨沟与外蒙古侦察兵五名接触，毙敌二名，马一匹，获苏联造步枪及马各1匹，俄蒙文化一本，余窜去。

4．事件酝酿之经过

乌斯满于1947年5月中旬，曾俘获越境侵袭之蒙兵8名，据供称新蒙边界之界泉，有蒙军150名。

6月1日，有蒙民百余，扰我松树沟（北塔山附近）防地，并遣派代表2名，提出立即撤退要求，及交还彼方士兵及马匹。当将代表扣留1名，经询据称：哈拉汉德奥居嚇（松树沟北60里，库僕东90里），现有蒙骑兵附载重汽车3辆。

外蒙边防大队长，连同飞机2架，于6月1日上午由科布多抵达哈拉汉德奥居嚇，召开军事会议，讨论边防问题，并拟将该部队扩充为1500名。

6月2日晨，有蒙人持蒙古边防军科布多中校队长班子尔克沁致我乌龙不拉克泉驻军连长马希珍文件，略称“5月20日有汉哈部队，非法越过蒙境；并捕去士兵8名，马1匹，此种破坏蒙古边防及中蒙友好之行为，限48小时将部队撤出驻地，并交还失踪士兵及马匹，否则事态由马连长负责……”。

6月3日，北塔山地区发现蒙军50余人。

5，北塔山战斗经过（附图）

1947年6月5日，外蒙军骑兵约1营，附轻重武器，在有苏联标志之飞机5架掩护下，向北塔山国军猛攻。国军因装备不佳，均逃避松林中，马连长则率部登山英勇抵抗；并由乌斯满率部增援，协同将敌击退。计毙敌30余名（内军官1名），获小炮1尊，轻机枪5挺，步枪10余支，电讯器材及地图等多件，并于击毙军官身上，搜得金质奖章2枚，惟马连因不堪敌方轰炸，于当晚转进至为库僕，与乌斯满部同驻。

6日，乌斯满派其长子，率部协同马连及自卫队赴北塔山，进驻原有阵地。7日，敌机2架轮流向北塔山侦察，惟无蒙骑活动，乃复往北塔山搜索，寻获轻机枪1挺，手提枪2支，高射机枪1挺及火药1箱，弹药5千粒。

8日晨，乌斯满率部复入北塔山搜索，敌机仍续轰炸，并有汽车4辆，运送敌军乃军品等，迄午乌部遭包围，当日即令奇台骑6旅抽派骑兵1连驰援。

9日以后，因驻北塔山电台被炸，联络中断，情况不明。14日，北塔山派人到迪（指迪化，现乌鲁木齐—笔者注）报告，情况如上所记，敌骑进驻松树沟一带，与北塔山国军对峙中。

17日，国军搜索队在斯芝尔特（北塔山北麓之山谷）北约10里处发现敌一部，并有敌机1架，在乌龙不拉克泉上空侦察。敌机起飞地点系窝什克（北塔山以北70华里）。

6．北塔山事件与国际关系

外蒙军队在苏联飞机掩护下，侵入新疆，经我政府抗议，苏联虽否认助外蒙，显系遁词。盖外蒙系苏联之附庸国，故在事实上，外蒙之侵新亦即苏联之进攻中国。其目的，乃在试探其他各国，对此种事态之反响如何，此实与苏联在匈牙利之政变（指苏联扶持下，匈牙利共产党赢得国会选举，成为执政党—笔者注），奥国亲苏政府之要求，以及意法两国之共产党阴谋（指1947年法共，意共被排挤出政府—笔者注），均有异曲同工之处。当北塔山战争开始，东北共军亦在苏联策动之下（指苏联援助东北民主联军—笔者注），开始反攻，显系为整个有计划之阴谋，且苏联大使比得洛夫回国，路经新疆，逗留2日，实系探我边防虚实情形。故此次北塔山事件，对中国对世界，都是一个严重的威胁。

新疆北塔山外蒙军动态判断要图（1947年6月30日）

7．中央应取之对策

外蒙军在苏机掩护之下，寇犯新疆，苏方既否认助外蒙事，则我除饬当地守军，严守阵地外，似应根据中苏友好条约，再向苏联提出照会。

查1927年苏联所绘之新疆外蒙边界，系承认阿尔太全区（指阿尔泰，现阿勒泰地区），及其以南哈密区境地，属于新疆界内。但在1940年，忽将原图阿尔太全区及哈密一部份，划归外蒙境内，故此次外蒙藉口我方越界而侵新，如确系为边界问题，则外蒙目前当不致继续进兵，故我外交部除向苏蒙据理抗议外，并应从速勘定中蒙边界。

饬新疆警备总部，为蒐集苏机及协助蒙军侵犯之有力证据，使尔后事态直接解决时，提诉于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处理之。

录自中国国民党中央党史会库藏中央政治会议档案

现在北塔山

二，北塔山事件史料解读和总结

上述北塔山事件史料，来源秦孝仪《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对日抗战时期第七编：战后中国（一）》第785-788页。时间注1947年6月30日，系事件爆发25天（6月5日）后所撰写。并注明来源于中国国民党中央党史会库藏中央政治会议档案，为国民党官方关于北塔山事件第一手史料。是目前两岸关于该事件最重要的历史文献。

（1）北塔山在乌龙不拉克泉附近，是阿尔泰山南支由东伸展的山脉的一座山头；也是奇台，哈密，阿山接壤的游牧区。其山脉东部靠近外蒙古科布多。清朝时，阿山与科布多同属一区。1911年外蒙古首次独立，擅自将北塔山划入外蒙古科布多地区，酿成了边界争端。再加上当地人口稀少，没有户籍可查。故在事件爆发前，当地长期未设边卡。这为事件爆发，埋下了隐患。

而1927年苏联绘制新疆外蒙边界图，承认阿勒泰地区及南哈密区属于新疆。但1940年，忽然将阿勒泰地区及南哈密区划入外蒙古境内。显然苏联对侵略新疆阿勒泰地区及南哈密区，是早有图谋。

（2）1945年中苏条约谈判期间，宋子文，王世杰奉蒋介石命令。曾与斯大林等苏联最高领导人，对外蒙古疆界问题进行谈判。宋，王成功利用斯大林也急于缔结条约的时机。迫使斯大林同意在协议内以文字记录“1944年“阿山事件”时中方关于边界的主张”，维护了新疆北部阿山地区主权。所以1946年国民政府承认外蒙古独立后，中蒙虽未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也未就双方边界问题达成正式协议，也应基于1945年《中苏友好同盟条约》，在中蒙未就边界达成协议前。先以1944年“阿山事件”国民政府方面对于中蒙边界的主张为准。故饶文提出“外蒙以当时中蒙未建交，双方边界未划定”是北塔山事件主要原因之一，是不准确的。来源吉田丰子《1945年中苏条约谈判中的外蒙古疆界问题》，《抗日战争研究》2016年第1期。

（3）北塔山为“北疆东部联络阿山之惟一通道”，“为镇西，奇台北部之屏障，形势险要”，“蒙古据此，则阻绝我对阿山之活动，并进可威胁镇西，奇台之安全”。可见北塔山战略价值很高，是北疆防御外蒙古的门户。

1951年4月29日斯满.巴图尔在乌鲁木齐被枪决（摘自王玉胡《新疆平叛纪事》 ）

（4）阿山专员，哈萨克特民领袖乌斯满投向国民政府后，与新疆三区“叛军”（国内称“革命军”）在阿山地区长达四个月冲突。最后新疆省政府为缓解当地局势，故将乌斯满调往北塔山（不是饶文所说被赶出阿山地区），但苏联方面“必欲置乌斯满于死地而后已”。在北塔山捍卫边疆主权的乌斯满（疑似是乌斯满.巴图尔），可能在1951年4月29日乌鲁木齐被枪决。

（5）在乌斯满部驻防北塔山地区库僕前，当地哈族保长桃海等曾与外蒙古搜索队发生战斗，桃海殉国，毙敌二名。缴获马二匹。5月13日，当地哈族自卫队在松树沟白杨沟与外蒙古侦察兵五名接触，毙敌二名，缴马一匹，获苏联造步枪及马各1匹，俄蒙文化一本。可见当时外蒙军队对北塔山的侵略之频繁，当地局势已相当紧张。

（6）北塔山事件导火索是5月中旬，乌斯满部俘虏越境的外蒙古士兵8名（不是饶文所说“误入”蒙古国境）。6月1日，又扣留了犯边的，并要求国军撤离北塔山的蒙民代表1名。而外蒙边防大队于当天上午，在哈拉汉德奥居嚇召开军事会议。决定将该部扩充至1500名。第二天（6月2日）晨，蒙古边防军科布多中校队长班子尔克沁至信国军驻乌龙不拉克泉连长马希珍，要求“......限48小时将部队撤出驻地，并交还失踪士兵及马匹......”。

6月5日，外蒙军骑兵约1个营，在疑似涂有苏联标志飞机5架掩护下，猛攻北塔山国军。国军马希珍部因装备简陋，“逃避松林中”，“登山英勇抵抗”；在得到乌斯满部的增援后，将敌击退，“毙敌30余名（内军官1名），获小炮1尊，轻机枪5挺，步枪10余支，电讯器材及地图等多件，并于击毙军官身上，搜得金质奖章2枚”，当晚转进至库僕。特别注意6日，乌斯满部与马希珍连重新进驻北塔山后，寻获“轻机枪1挺，手提枪2支，高射机枪1挺及火药1箱，弹药5千粒”。但未记载发现外蒙军尸体，据事后外蒙古外交部声明。5日当晚，外蒙古占领北塔山阵地后，发现尸体（应拉走）。这确凿无疑表明了，外蒙古边防军队侵略中国北塔山的事实。

8日午，乌斯满率部在北塔山搜索时，被包围。国军骑6旅紧急增派1个连增援。9日，因电台被炸，一度失联联络。直到14日，派人到迪化（现乌鲁木齐）呈送事件报告。当时外蒙骑兵在松树沟与北塔山国军形成对峙。另外敌机的起飞地点为距北塔山以北70华里的窝什克，应在外蒙古境内。

抗日名将，维护新疆主权英雄—宋希濂将军

据宋希濂回忆录记载：“被击毙的蒙军军官身上还有作战命令等文件，文件是一个外蒙边防军中校用俄文字母，而非蒙文拼写的战斗命令，并附有一份攻击部队的编组表和进攻部署图，从中可以判断约有1个加强营的外蒙古军向北塔山进攻。蒙古作战命令的第一条就是：‘北塔山是蒙古人民共和国的领土，被华军侵占，驱逐华军，巩固边防，是我们的神圣任务’。可见蒙军此次行动就是要武装占领北塔山”。宋希濂据此判断这次冲突是边境问题。这佐证了《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的记载，也再次证明了外蒙古侵略之事实。

之后，中蒙不断发生零星冲突。据时任国民党军骑兵第1师师长韩有文回忆，自中蒙两国边防部队6月5日爆发战斗后，陆续又发生20多次大小军事冲突，直到1948年9月之后，才完全停止冲突。宋希濂《鹰犬将军——宋希濂自述》，中国文史出版社1986年版第249，253页。

时任国民政府外交部长—王世杰

三．国民政府外交，舆论反击

1947年6月9日，国民政府外交部长王世杰收到北塔山事件的报告后，“决意将此事公开向苏蒙抗议”。当天，国民党中央通讯社迪化分社发布消息：“5日下午，外蒙骑兵1营，配合军用汽车多辆，携带轻重武器，向我北塔山驻军进攻，当时并有苏联标识之飞机四架，临空掩护，投弹扫射，我军民颇有死伤。现外蒙骑兵已深入国境六百华里，我军正奋力阻其前进”。王世杰《王世杰日记（6）》，中国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0年版

次日，该社又称：“北塔山战事仍继续进行中，苏联标识飞机，仍不断分批轰炸我阵地”。与此同时，王世杰在蒋介石的同意下，电令中国驻苏大使傅秉常向苏联政府及外蒙驻苏公使提出严重抗议，并命令国民政府外交部次长叶公超召开苏联大使馆参事费德林：“将上述情形告知，并声明新疆事件之严重性，及我政府对此事之重视”。随后，王世杰电令北塔山国军：务必避免任何扩大事态的行为，但必须坚守防地；同时命令张治中将当地有关情形逐日汇报。周美华《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70）》，中国台北“国史馆”2012年版第62-63页。

6月11日，外交部官员按政府指示，在记者招待会上称：北塔山事件“并非寻常边界冲突事件，我政府极为重视”，已命令驻苏联傅大使向苏联政府，以及通过外蒙驻莫斯科公使向外蒙政府提出严重抗议。英美等媒体此时，受到匈牙利，奥地利等事件影响，对“联合社所发外蒙入侵新疆之消息，皆以显著地位刊载”。不过美国国务院对事件未作评论，其发言人仅称：“迄今尚未接获关于所传事件之报告”。这表明美国政府不愿介入北塔山事件。《中央日报》载《新疆被侵犯事件，我向苏蒙抗议》1947年06月12日。

经国民政府宣传部门借事件进行“反苏反共”宣传，引发了民众对苏联的不满。各地“民意机关”“文化团体”等纷纷通电。成都，长春，广州，青岛，桂林，天津等地及上海各大学均有集会。但据宋希濂回忆：当时新疆的国军官兵都不十分认识外蒙古的飞机标志和国旗样式，看见飞机上涂有红五星标志就认为苏联战机。所以不排除北塔山战斗时，国军官兵眼肉将蒙机误判成苏机的可能。宋希濂《鹰犬将军——宋希濂自述》，中国文史出版社1986年版第250-251。

事后，张治中曾分别致电蒋介石，行政院长张群和外交部长王世杰，认为北塔山事件只是中蒙边界局部冲突，不应该向苏联提出抗议以扩大中苏矛盾，应只向外蒙古提出抗议，或请苏联转达对蒙古的抗议。张治中还要求王世杰“请速再电傅大使改正”。但王世杰未予接受张治中的建议。张治中《张治中回忆录（下册）》，文史出版社1985年版第532页。

13日，蒋介石致电张治中：“北塔山事件既经中外报章宣露，我政府决不能不对苏蒙采取严正外交步骤，否则等于政府否认其事或公然容许侵略。乌斯满部请援应予援助，并应设法保持北塔山驻地，盖我政府既采外交步骤，原驻地区绝不容续被攻夺，否则我政府将被迫采取其他外交步骤，事态更将扩大”。说明蒋介石决定缓和中苏军事冲突。依赖外交解决。但坚决维护北塔山主权，否则将采取更强硬的外交手段。

之后国民政府根据蒋介石的授意，拟定处理北塔山事件三项原则：一，不使事态扩大；（2）尽力保守阵地；（3）恢复原日态势。吕芳上《蒋中正先生年谱长编（第8册）》，中国台北“国史馆”2015年版第690-691

二战时期外蒙古军队

四．苏联，外蒙古辩解和歪曲事实

1947年6月13日，苏联塔斯社先发表声明：中国军队与“蒙古人民共和国”边防部队间所发生之边境事件，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申请之苏联飞机参加新疆边境与事实不符，是“挑拨性的谏言”。同时，莫斯科电台还广播了“蒙古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的声明。由于国民政府没有证据证明参与北塔山事件的是苏联战机，所以对苏联的声明未发表任何意见。潘振球：《中华民国史事纪要（初稿）1947年4-6月》，中国台北“国史馆”1996版第836页。大公报《北塔山国军坚守中，苏尚未答覆我抗议》，1947年6月15日。

而中共领导的报刊则全文转载外蒙古外交部声明以展开反击：“中国军队（指国民党军）深入蒙古国境十五公里的地方扎营，侵袭蒙古边疆岗哨，蒙方对此进行交涉，中国竟将蒙古交涉员扣留 ，蒙古边防军被迫采取行动。中国军队离开外蒙领土之后（6月5日），在中国军队的营地发现外蒙交涉员的尸体。从尸体上可以看出外蒙交涉员是遭受了酷刑之后被杀死的，此外还发现4具蒙古边防军的尸体，也是惨遭酷刑后被杀。蒙古人民共和国因此向中国政府提出强烈抗议，并保留要求中国政府赔偿蒙古损失和严惩罪犯的权利。”

显然这份声明是歪曲事实。驻守北塔山的国军只有马希珍1个连，距离后方基地有两百多公里，怎么可能孤军深入外蒙古境内15公里，只为“侵袭”外蒙古哨兵？！而被缴获的外蒙军队的作战命令写的很清楚“北塔山是蒙古人民共和国的领土，被华军侵占，驱逐华军，巩固边防”。而且其声明公开承认，在6月5日外蒙古军队在北塔山国军驻地发现了外蒙古边防军4具尸体，那么这4具外蒙古军人尸体怎么会在中国国境内出现？另据《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记载，6日，乌斯满部与马希珍连重新进驻北塔山后，寻获“轻机枪1挺，手提枪2支，高射机枪1挺及火药1箱，弹药5千粒”。但未发现外蒙军尸体，乌斯满和马连也未掩埋蒙军官兵尸体。综上外蒙古军队侵略，国军系自卫击毙外蒙边防军士兵。东北日报《蒙古人民共和国揭露北塔山事件真相》，1947年6月19日。

《文萃丛刊》公开发表“十二个公民”的信件，标题为《新疆“事件”的反民主暴风》。从历史和现实的角度分析北塔山事件发生的原因，并对国民政府宣传“苏联支持东北共军”进行回应，认为可能指“李红光支队”。“他们是我们东北人民的子弟兵，在东北沦陷14年的长期时间内，它们吸收了一部朝鲜人民，但也有更多的中国人民，一同向日寇进行了艰苦的抗争，它们是有功于中国的，有功于中华民族的，它们既不是某国排除的先锋队，更不是一张中国报纸上所说的‘关东军’”。《文萃丛刊》载炎钦《新疆“事件”的反民主暴风》，1947-2（30）

直到21日，苏联政府正式覆文中国政府，否认苏联参与北塔山事件。国民政府自知难以找到反驳的证据，故对苏联的覆文保持缄默。在中蒙交涉间，外蒙古军队多次进犯北塔山。对于蒙方的一再武装挑衅，国民政府于7月8日再次以照会形式向苏联提出严重抗议。在向苏联递交照会的当天，外交部还向外蒙驻苏公使递送《要求外蒙军迅即自中国境内撤退》的照会，列举了外蒙军制造冲突的具个时间，人数等，坚持国民政府“6月11日所提有关各项要求”。7月11日，国民政府再次向外蒙政府发出声明，更正了之前“蒙军侵入中国国境六百余里”的说法，并抗议外蒙罔顾国际法以武力解决问题的野蛮行径；但声明认定“蒙军深入中国境内二百余公里”，还坚称北塔山事件“绝难解释为‘普通之边界纠纷’”。《中央日报》载《我抗议北塔山事件，苏联覆文送达外部》，1947年6月24日。周美华《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70)》，中国台北“国史馆”2012版第331-333页。

时任国民政府驻联合国代表—顾维钧

五．国民政府阻止外蒙古加入联合国申请

作为回应。在1947年7月27日，国民政府代表在联大会议上陈述了北塔山在1915年已划定为中国新疆省治之下的史实，列举档案地图，中国军警驻扎等证据，指责外蒙侵犯中国主权，“以新式作战对中国施行全面入侵，其中伴有飞机助战，申请国（即外蒙）武装入侵中国新疆省的行为甚至今日尚未停止”。并提出：“蒙古人民共和国已采取与其申请加入联合国时允诺接受之联合男宪章内所规定义务相悖之行动。该国一旦加入联合国后，将不能或不愿履行此等义务，该国未能表现其为爱好和平国家，中国代表团认为其无资格加入联合国”。这得到与会大部分国家代表的支持，美国认为：“鉴于外蒙及其国际关系之问题，全无情报，该国仅与苏联有外交关系，且仅有中苏两国加以承认，彼等怀疑外蒙是否独立国家”。安理会最终决定暂时搁置外蒙的申请，等待中蒙两国提供更多的证据。中央日报《侵犯新疆显违反宪章，我反对外蒙入联合国》，1947年7月30日

蒙古加入联合国申请遭搁置后，苏蒙对国民政府开始全面外交攻势。8月5日，苏联第二次照会中国，声明坚持6月26日苏联关于北塔山事件的照会立场；同日，外蒙古也照会中国，否认入侵的事实，坚称北塔山北麓为外蒙古境内。9日，苏联塔斯社引述外蒙古外交部发表的公报称：“本年内中国军队曾侵入蒙古共和国领土凡7次，其中5次发生在6，7两月份，每次人数约500人；并称中国政府对于此类事件从不加以制止，至于疆界问题，蒙古政府可籍地图证明蒙古边界沿巴的克.宾格多（即北塔山）山脉之巅划定，此为中国政府所争持之点” 。申报《外蒙发表公告》，申报1947年8月10日。

国民政府外交部决定反击，对西方国家展开游说，驻美大使顾维钧会见众多美国官员，向他们解释中国反对外蒙古加入联合国申请的原因，希望美国政府不要支持外蒙古加入联合国的申请，美国对中方的要求满口答应。顾维钧著《顾维钧回忆录（6)》，中华书局1988版第116-117页

8月19日，联合国安理会经过表决，拒绝外蒙古加入联合国国的申请。8月23日晚，外蒙古军队50余人，再次侵犯北塔山国军前哨阵地。遭到国军痛击。9月6日，外蒙古外交部再次照会国民政府：“北塔山事件使蒙方总损失为蒙币339万8752元”，要求中国赔偿。遭到国民政府的坚决拒绝。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五辑第三编：外交》，江苏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31页。

苏联外长葛罗米柯也于11月7日，在联合国会议上指责国军侵入蒙古领土，称联合国“拒绝蒙古人民共和国加入联合国组织实毫无理由”。对此，顾维钧引用大量史实驳斥苏联的指责。最后声明：在外蒙古“有确已改变其政策及确系爱好和平之证明以前，我国将继续反对其加入联合国。” 大公报《反对外蒙加入联大》，1947年11月10日。

17日，苏联驻联合国代表再次批评安理会拒绝外蒙加入联合国，辩称：“外蒙并未侵略中国，而系中国侵略外蒙”，结果遭到中国代表的反驳：“数百年来，外蒙即为中国之一部，然中国对外蒙真正爱好和平一点，终感失望，盖外蒙在最近数月来之行动，已明白表示外蒙古远非中国所希望者也”。申报《外蒙侵略我领土》，1947年11月19日。

26日，国民政府驳复蒙古9月6日的索赔照会，声明：“外蒙武装力量越过中国边境线攻击中国新疆省内北塔山区的中国驻军，中国驻军不得不进行自卫抵抗，如果外蒙军队因此而遭受任何损失，应由外蒙政府自己负责，绝对没有向中国政府索赔的理由；而被外蒙武装力量越境攻击的北塔山区中国驻军，遭受了重大的生命及物资损失，现中国政府正命令地方驻军详细查报，待清查完毕，中国政府将会向外蒙政府提出赔偿要求”。随后，国民政府外交部分电西北行辕转饬北塔山驻军，将损失情形及数字，分别列表呈报，以便交涉和要求外蒙赔偿。之后，国民政府将乌斯满部调至奇台县境，北塔山事件也逐渐平息。

新疆国军骑兵

六．国民政府外交舆论打击苏联无错

饶文在分析“北塔山事件产生的影响”时，提出“在没有真凭实据之下，故意认定‘在事实上，外蒙之侵新亦即苏联之进攻中国’”。笔者认为虽然国军官兵存在肉眼将蒙机误判成苏机的可能，国民政府外交部也夸大“蒙军侵入中国国境六百余里”。但外蒙在1947年6月5日事件爆发前，就多次越境侵入中国北塔山境内，且造成人数伤亡，严重威胁中国的主权。而6月5日在被击毙的外蒙军官尸体上，缴获作战命令清楚写着“北塔山是蒙古人民共和国的领土，被华军侵占，驱逐华军，巩固边防”，另外有奖章，地图，文件等证据。还有事后，外蒙古外交部声明承认，在国军北塔山驻地发现4具外蒙古边防军尸体。这些都确凿无疑证明了，外蒙古边防军对北塔山侵略之事实。不存在“没有真凭实据”。

置于“恶化本已紧张的中苏关系，把蒙古加入联合国申请遭拒的次日，苏联即明确反对中国成为对德和会召集国，使中国失去处理欧洲事务”。我认为外蒙本身就是苏联培植的傀儡政权。而北塔山事件，证明了外蒙为苏联侵略中国新疆的工具。国民政府无论是从法理上，维护自身主权权益上和国际外交战略考量。都有必要打击外蒙古背后的主使苏联，以扼制其利用中国内战之机对新疆的侵略。同时，将北塔山事件国际化，以争取国际社会的同情，特别是正在忙于“反苏防苏”美英可能的支持和援助。

而1947年国民政府正忙于内战，所谓“处理欧洲事务”，实为鸡肋。1949年败退台湾，更说明国民政府借机阻止外蒙古加入联合国，打击苏联侵略气焰的必要性。

但不可否认，国民政府的强硬态度。是苏联加强对中共援助的主要原因之一。据《中国人民解放军全国解放战争史》第2卷，军事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597页记载：“1947年初，即四保临江作战开始前夕，仅中共东北铁道司令部所属临江运输司令部，就经由朝鲜运进来10万多支步枪和1000余万发子弹。战争打响后，又抢运了7万多吨军用物资进来。”

刘统《东北解放战争纪实》，东方出版社2007年第496页记载：“四平战役结束后，损失不小，退入北满的十几万林彪部队很快就得到苏军全力援助。1947年9月发展到48万人，12月更猛增到73万人。”第427—428页记载“1947年秋，经过东北局军工部部长何长工的交涉和争取，苏军还将存放在中苏边境满洲里的一大批日军重型装备，全部移交给了东北野战军，东北局组织火车拉了几天才拉完。”

《黑龙江军事志》第七篇，及大连市委党史工作委员会编《大连建新公司兵工史料》等记载：“部队人数猛增，1947年武器装备还不很充足，1948年不仅不缺，还十分完备，且质量和火力水平大为提升”

以上史料可说明“东北共军亦在苏联策动之下（指苏联援助东北民主联军—笔者注），开始反攻”，绝非捏造。饶文也记载“.....其驻华大使彼得罗夫在事件后奉调回国，之后的驻华大使职位空缺将近一年之久，可以看出苏联与国民党政府的不友好关系”。可见对国共内战，产生了一定影响。更多苏联援助东北野战军史料请搜索《国共内战苏联援助中共武器装备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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