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绍良:梅川古镇十字街的那些陈年旧事

编者语:武穴,地处长江中游北岸大别山南麓,是鄂东大地上一颗璀璨明珠。武穴之美,美在山川,看横岗耸翠、武湖明月;武穴之美,美在田园,瞧鸥鸟翔集、油菜花浪漫;武穴之美,美在人文,听佛国文化名人故事。武穴——咱的家乡,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物阜民丰,谁不说咱家乡美?

古镇十字街陈年旧事记忆

文/胡绍良

梅川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古镇,街巷极多,小镇上的人都憨厚、淳朴、不失勤劳本色,却也安守着那份宁静。

整个小镇面积不过两平方公里,也只有那么几条主街道:十字街、再东门头三眼井;由三眼井到天主堂再延伸到北门坡;往南是三眼井到南门头到浴佛井入西街。

整个老街道就像“丫”字形,小镇由北向南一条小河,把小镇分成东西两部分,东西两边人来往主要靠一座“仁寿桥”相接攘,河面也不宽,二十几米的样子,一桥连接东西,桥的横头至今还能看得到“仁寿桥”三个古朴大字。

听上辈老人讲,在明清之际,桥墩两头设有焚纸炉,过去读书人把用过的只字片字和纸屑都拿到这焚纸炉里来焚烧,不能随便乱丟,以示对圣人和读书人的崇拜和尊敬,也正如先贤所言:“惜字如金”吧。当年的焚纸炉早已不复存在,桥上两边只是供农村人箩挑米糠,卖买交易。

仁寿桥赋诗一首:

仁寿石桥几百年,深浅字迹忆前贤。

灵山依旧翠绿在,碧水东来岁月迁。

物是人非多故事,桑田沧海伴云烟

光阴易逝红尘老,伫立桥头思绪连。

老桥过去是由石条和石墩垒砌而成,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改建,桥面水泥相交,改建的桥难以重现当年的伟岸、沧桑和厚重的历史感了。

现在就说说十字街吧,十字街位于梅川东部,因街道呈“十”字形得名。从演武厅至仁寿桥长500米,街道宽5米,东西和南北走向。

东起演武厅,南接考棚和桑梓园,北至春风桥,下辖徐家巷、刘家巷及黄家井巷,街头和偏南还穿插一部分东风一大队(取用毛主席话:革命的形势和力量必定东风压倒西风,故而取名东风一、东风二大队)。

整个街面都是石板或沙土路面,街内设有梅川供销社糕饼房、镇办企业塑料厂、制线厂、居委会等,西南还有面粉厂及考棚,考棚边建有梅川中学和自来水厂、幼儿园等。

说到供销社糕饼房,印象最深的是冰棒车间,我小的时候,在那批发冰棒下乡转卖,炎热的暑天,背着木箱,头戴草帽,徒步在田间地头吆喝着行走,无论怎样酷热,自己却不舍得吃一根解渴,一根冰箱批来三分钱,零卖五分钱,一天下来,却也能赚块把多钱,到了晚上,在家里煤油灯下数钱之时,心里不由升起一种豪迈的成就感。把钱聚着,等开学拿出来报名,也可为家里减轻负担和压力,现在回忆起来,心里甚是酸楚和感叹。

昔日供销社糕饼房也曾为梅川培养出好多年轻的糕点师傅,生产的广济特产酥糖,是响当当有名的,做出的麻片,片薄、香酥、甜脆,也是久负盛名的。只是后来供销社改制不景气,才颓败下来了,解散的师傅也就“劳燕分飞”了。

临街两边的老铺面大部分是两屋的木式楼,都很低矮,铺小而狭窄,有纸马店、篾器店、理发店和杂货副食店等。

当年的十字街还有几间典型徽派建筑的天井屋,灰砖墨瓦,封火墙,两进厅堂,上下两层,木质结构,人走在楼上,楼板发出“吱”“吱”声响,整个瓦面内外披水,廊柱粗大,门檐上用矿石颜料画着各种祥禽瑞兽,千姿百态,栩栩如生。

因为有天井,太阳光可以从房子正中间照下来,那时钟表很少,就凭阳光的照射方向就可以判断吋间,这样的房子冬暖夏凉,很符合风水格局,凝聚着古人“道法自然”之智慧。天井是用麻石条垒砌而成,下面都阴剅排水,用铜钱式的石头镶嵌在沟剅上,整个天井屋,夏天就像天然空调,上下通风,调节气温,住着非常舒适。

十字街靠北面还有一条河,河水从灵山汇聚而来,河水清澈、干净,当年街里好多老居民住户都从河里挑水吃,即在河边黄沙堆掘一水凼,等水沉淀,即挑回倒水缸里,直接煮饭饮用等,那个时候随便从河里掏一瓢水都可直饮,而今天的水只能“望水止渴”了,空气也是“望尘莫及”了。

居民后来都陆陆续续安上自来水。南边还有部分居民在黄家井里挑水吃,黄家井的水在附近一带也是有名的,清澈、甘甜,冬暖夏凉,遇上农村双抢季节,生产队安排社员不辞劳苦远道而来,挑担凉水,放到田间地头,供社员以解暑止渴,却也方便。

过了桥来,即是东门头,靠右边是兽医站和镇小学,门头前一坦平地是柴碳市场,都是起五更睡半夜的卖柴人,乡里1人上街来卖柴,似乎都靠肩挑,那些卖柴之人大部分都是来自县邑北边的,如太平的、蕲春的、百元的和那些边远山区人们,最吃苦的还是蕲春上乡的人。

他们到我们广济来卖柴,比到蕲春漕河还是要近很多,所以蕲春人喜欢到我们广济来卖柴,卖一担柴,跑三、五十里路,天没亮,三更就要动身,那个时候,卖个三、二块钱别小看它,可以做好大的用处,补贴家里娃们读书上学书杂费和家里的油盐之需。

起早摸黑地赶来,把柴摆放那城墙根,供人们挑选谈价,一旦被买主看中叫走,卖柴之人前脚走,十字街的那些婆婆便拿着扫帚和篾篼争抢着拂扫路面遗落的几根丛毛和杂柴,蹒跚着小脚兴颠颠地提回家引火做饭,回想起那个岁月,甚是感叹和心酸!

当年的十字街还有两个奇葩人物,一个是诨名叫“曹瞎”的人物,再一个就是“陈子兵”,这二位财神是小镇家喻户晓的人物。

先说说“曹瞎”吧,“曹瞎”姓曹但眼不瞎,小个头,咪着眼,脸上无肉,五十多岁的样子,小镇人为何称其为“曹瞎”,我也不得而知,估摸眼小的原故吧。

我是北门的,他住在十字街的,每到夜晚,只见他头带一顶黄军帽,军帽上别着一个红色五角星,褂上红领章,腰上系一根军皮带,左肩挎一个红卫兵书包,左手上带个红色值勤袖章,右肩背挎一个铁皮焊接喇叭,足穿解放鞋,提着马灯,领着一批红卫兵小干将,把他前呼后拥的围着,沿街沿巷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关门关窗,防火防盗”等。

就像那明清时期的更夫一样,活脱脱鲁讯笔下的阿Q式人物。我那个时候年龄小,还挺羡慕那些跟随他的红卫兵,又威风,又显摆。现在想起,还是觉得童年的幼稚很好玩。

再来说说“陈子兵”,陈子兵这个人,也是五十多岁,单瘦的很,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像明代开国皇帝朱重八一样,几根八字胡子上翘着。一年四季都穿着那件灰白色的军棉袄,孤家寡人一个,听人说他读一肚子书,很有水平,早年为情所困,大脑深受刺激。

街道居委会安排他在小镇拉板车沿街清扫卫生,梅川街也不大,街面也比今天干净些,没有那多生活垃圾,整个街面,也只有他一个人打扫,他也不知道偷懒耍滑,整天默默无闻个人埋头打扫,到了下午,卫生搞完了,就在十字街与仁寿桥边,面对太阳练起“太阳经”。

老梅川人似乎都知道,他用那个右手握拳头,大拇指直出来,抬至面部眼前,在面部反复循环摇摆,重复着一个动作,从我打小认识的时候起,十几年如一日,真难为他“持之以恒”,小镇人总喜欢调侃取乐他:”陈子兵你练的什么功呀?”他也不回答,只是对调侃者报之低笑。

诶,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这两位当地“名人”也早已架鹤西去见了如来,只留下话题供后人茶余饭后追忆。

过往的辉煌并没有留住老街的繁华,在城镇急速扩张的当下,十字街也未能逃脱“城镇规划”的命运,当年的老房子和街上的石板都已消逝了,如今街头还留有几间铺面老房子,当然已不是当初的原样了。

往事如烟,一个街巷就是一路风景,一个院落就是一段传奇,十字街保留顽强的气息和记忆,成为传统与现代的物质载体,这里的一段旧话就是一段光阴的故事。

2020.12.13 夜

作者 梅川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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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任编辑:陶 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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