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图书馆

我喜欢买书,却因金钱有限,周末去书店逛几个小时,翻看几本喜欢的书,经常空手而归,心中恨意难平。我就像一个游击队长,攥着不多的银两,袖手出没其中,眼红着别人的江山。后来,我到北京做出版工作,因为工作的缘故,也因为经济条件改善,我的书迅速增加,十多年时间,数量早已超过一万册,办公室加上自家书房,已经放不下了,但似乎离我拥有“一座图书馆”的梦想越来越遥远。

基于拥有“一座图书馆”的想法是如此强烈,我至少有三年时间都在谋算,是不是可以开一家图书馆性质的书店,一来以书养书,喜欢的书可以统统买来;二来可以让更多人品读我认为的好书。为了这个想法更具体,我考察了不少有特点的小书店,列出了这个设想中书店的主题、特色和经营策略,甚至谈了几个可能的合作伙伴,看了几个有可能落脚的书店地址……在妄想症发作的终端,我还设想出图书馆式书店附属的咖啡馆和我大为热衷的重庆风味火锅。这个想法几乎是、也仅仅是到达了实现的边缘——有次我和两个朋友几乎就要定店面了,有次一个企业家慷慨表示他可以建一个图书馆并由我来主持……

由于工作环境、个人精力、经济预期以及其他原因,这个想法最终被搁置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彻底否定了:吃鱼,为什么非要有一个大海?同样道理,有书可读、可藏,为什么非要有个自己的书店……除了精神上得到解脱之外,现实的考虑是,我只有退出现有职业并且基本退休后才可能完整实现先前的想法,但是我最近的愿望是安静读书、不停出发、云游四方,有一个需要费心费力每日打理的书店,怎么可能完成“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理想呢?

这个拥有“一座图书馆”的梦想以及围绕它所进行的一切思虑和行动,我不认为浪费了生命,反而觉得似乎已经拥有过一座图书馆。在想象之中,它屋宇俨然,光线明亮,熏香缭绕,来客们气质高雅,低声谈着奇妙的话题。当然,除了这个想象中的图书馆之外,我另有直截了当的解决方案,那就是,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相当大的空间当作书房,让我的藏书和我的梦想有一个实在的安放之所。我一直在说“坐拥书城,南面而王”以及一座图书馆,其实这个梦想最核心的部分是书,只有书,我的书,我收藏的和想要收藏的书。

我们时代的收藏热正在高烧当中,升值和致富的故事引得众人在各种物品的搜集上投入了大把精力和金钱,希望一夜巨富。书几乎是我唯一的收藏,在书上的花费最多,也拥有最多,但我从没考虑过收藏的书如何升值这件事儿,而是直接把它们看作无价珍宝。我的确已经品尝过它奇异的甜蜜了,那里有纯洁的灵魂,也有强壮的身体,和风吹拂,万物盛放,让我在贫穷时犹感富可敌国,在黑夜时犹可见蓝天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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