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为他的生日庆生,乡人铭记他在海难中的“舍生”,乞丐发小感怀他的念旧……他就是温州都督徐定超

1912年,英国巨轮“泰坦尼克号”在航行中触冰山沉没,据此改编的电影《泰坦尼克号》让全世界知晓这场灾难,片中男主角杰克在最后关头把生的机会给了恋人露丝。

6年后的1918年1月,一艘上海驶向温州的轮船遭遇海难,200多名温州旅客葬身大海。船上一位70多岁的温州老人与妻子紧拉着手,一直不肯上舢板,把逃生的希望留给其他乘客,最终双双遇难。

百年前发生的这感人一幕中,那位老人就是徐定超,曾担任温州军政分府都督兼永嘉县知事等职。

▲徐定超度过青少年时期的故居,位于枫林圣旨门街

徐定超(1845~1918),字班侯,今永嘉县枫林人。光绪二年(1876)中举人,次年任江苏学政瑞安黄体芳的幕僚。1882年中进士。1899年京师大学堂开办医学馆,被聘为提调、总教习;后因医名盛世,被推选为神州医药会会长。著有《伤寒论讲义》等书。1906年,出任山东道监察御史。是年,他奏议更定官制,上《更定官制办法十条折》,为晚清“新政”实施提供方案。后来,在任京畿道监察御史时,曾弹劾贪官污吏多人,致使十来顶“花翎”落地。1909年后,徐定超改任浙江两级师范学堂监督。1911年春被推举为浙省学务议长。在浙江教育界享有崇高威望。

徐定超还曾担任温州军政分府都督兼永嘉县知事等职,多次周旋于清廷遗老、北洋军阀和光复会革命党人间,稳定浙江政局。1912年秋他不再担任温州军政分府都督职务,后赴杭从事《浙江通志》编纂工作,任通志局提调。后因轮船失事逝世,时年73岁。

任职省两级师范学堂监督

参与拒款保路运动取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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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年,徐定超受聘任浙江省两级师范学堂(现杭州高级中学前身)监督,启用曾留学日本的经亨颐(1877~1938,浙江上虞人)为教务长,还聘用一批思想进步的学者为教师,如鲁迅、马叙伦、夏丏尊、沈尹默、胡公冕等。

浙江两级师范学堂温州同乡合影,第一排左五为徐定超

据我市知名学者胡珠生编纂的《徐定超年谱简编》载:“(徐)到校后所出布告均下署‘京畿道监察御史兼浙江两级师范学堂监督’。命代学监杨莘耜往绍兴促周树人(鲁迅)回校任教生物……”。

在经亨颐等协助下,这所浙江省规模最大的新学校成为当时传播进步思想、培养人才的重地。在《鲁迅全集》中也有“徐班侯生日,赴祝之”等记录。徐定超在该校当了两年监督。该校培养的部分学生后成为国内外有名的学者,如数学家、数学教育家、中国函数论研究开拓者之一的陈建功,著名记者、作家曹聚仁,现代著名诗人、文艺理论家冯雪峰,著名国画家潘天寿,漫画家丰子恺等。

宣统三年(1911)浙江两级师范学堂学生蒋谦毕业文凭分科教员及考分

在浙江省两级师范学堂监督任上,徐定超还参与了“浙江拒款保路运动”。1905年浙江11府绅商在上海创设浙江铁路公司,推举汤寿潜为总理,呈请筹备全省铁路,得到清廷批准。1907年,清廷决定向洋人借款150万英镑,年利5厘,并以路为押,聘英人为总工程师,权柄被英国人操纵,路权实际已丧失。

于是浙江各地兴起“拒款保路”运动,温州也成立了“拒款保路会”并募集股金。1910年8月,清廷将汤寿潜革职,一时舆论大哗。徐定超与杭州绅商聚集开会,力保汤寿潜。他又电告温州府中学堂都督刘绍宽:“路危、浙危,乞转各团体电咨议局议真并电京省。”见众怒难犯,清廷大臣盛宣怀最终与英使密谋,借款合同被废止,保路运动得到胜利。

温州任职期间护商救灾

积极协调浙江政局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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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州各界人士的要求下,1911年11月19日,徐定超避开军乐欢迎,绕道东门进温州城,就任温州军政分府都督。

摆在他面前的社会问题一大堆,如匪变、抢掠等,一天都有十几件报到府衙。徐定超到任第二天就召集商会及米业公会,商议大米以平价出售且不准囤积,以解决百姓粮食问题。

1912年,温州、丽水一带遭受台风袭击,死伤人数众多。

徐定超连夜命令家里几位后辈,在温州城区东门设立救生局,半天时间,解救被困在江心屿的灾民千余名。他还为百姓施医舍药、募捐钱粮,救赈灾民。民众感激至甚。

而当时的温州海面上,匪帮猖狂,他们劫商船、掳人质,过往商人叫苦不迭。1913年五月,正在旧温属护商警察局局长任上的徐定超,购置巡逻舰,招收水兵加强训练,专门为过往商船护送。

风声传出,海上豪强胆怯投效的不少。但有部分强悍的帮匪并不低头驯服。当时年近古稀的徐定超亲自率领兵船,展开一昼夜的海上剿匪行动,追击得匪船四散逃窜,再不敢为非作歹。

徐定超又以“除恶务尽、执法如山”的严明态度,打击温州抢掠等刑事犯罪分子,安定了社会秩序。

新旧政权交替后的1913年,二次革命爆发,局势紧张。徐定超力劝跃跃欲试的浙江军政府都督朱瑞按兵不动坐镇浙江,保持中立以免兵戎相见生灵涂炭;1917年冬,浙江各地纷争再起,徐定超再次出面仗义执言,以诚意打动各方军队,终使各地罢兵,使浙东宁波、温州一带免受战火糟蹋,百姓生命财产得以保全。

船长数次请他上救生艇

他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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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年1月,发生了被称为东瓯航海史上最大的一次海祸,时任浙江通志局提调的徐定超夫妇等人就在那艘轮船上。灾难中发生的感人一幕,被后人称为东方的“泰坦尼克号”。

是年1月4日,徐定超乘坐的普济轮延迟数小时后启程,往温州行驶。次日凌晨,轮船到达上海吴淞口铜沙洋三夹水海面时,被迎面驶来的一艘“新丰轮”拦腰撞击后海水涌进船舱。

当时报纸报道这件事故的配图

这艘普济轮船制造于1882年,与“新丰轮”同为英国格拉斯科船厂生产。而当时轮船上载客300多名,绝大多数为温籍人士。除徐定超夫妇外,其中还有瑞安黄曾铭(黄绍第之子,当代著名作家、影视艺术家黄宗江、黄宗英之父)、虞廷恺(瑞安人,财政部官产处总办)等知名人士。而据幸存者回忆,从经受撞击到全船沉没仅露两桅和烟囱,历时仅1小时。此次海难乘客生还者仅37人,其中温籍26人。

据幸存者瑞安林文达刊载在《瓯海公报》上的文章:徐班侯夫妇临危不惧兀立甲板,力劝众人勿慌乱,唯关心他人脱险。而轮船下沉前,因为徐定超的名望,船长数次请他们夫妇上救生艇,均被徐拒绝,说自己年事已高,让救生艇先救他人。可惜最后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

与丈夫徐定超同在甲板上被海水吞没的胡德淑,于1912年创办的女子学馆,是现温州市瓦市小学前身。

在生死攸关之际,《泰坦尼克号》上的杰克为了爱情把生的希望留给露丝;而普济轮上,徐定超却把生的希望留给更多素不相识的人,这种高风亮节尤其感人至深。

著有《伤寒论讲义》中医著作

募款刻《宋宰辅编年录》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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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定超一生留下许多传序碑铭、散文、书信、诗联。

朋友送给徐定超的诗文墨盒

徐定超医术高明,以他自己的话来说学医是为了“卫生命,起沉疴”救世济民。他对中西医药学有着自己的见识,曾向朝廷呈奏《中西医派不同宜分办学堂》折子,指出“中医多理想,西医凭实验;中医重述古,西医贵求新,其诣力独到之外,各有不少思议之精微”“宜分办学堂”,他的这些主张,在当时影响深远。其撰写的《伤寒论讲义》,是浙南近代第一部有关《伤寒论》研究的著作,被日本人推崇为中医学经典之作。

徐定超为家乡枫林写过《咏乌桕》诗至今流传:“家住枫林罕见枫,晚秋闲步夕阳中,此间好景无人识,乌桕经霜满树红”。他还曾募款征刻《宋宰辅编年录》二十卷以广流传。

这些遗作多立面表现徐定超作为浙南名士丰富的精神境界。

徐定超还常告诫子女“勤俭耕读四字为传家之本”,提醒子嗣“州县为亲民之官,清、勤、慎三字其要箴也”。

徐定超纪念馆

如今,为徐定超设立的纪念馆位于永嘉县枫林镇大门台村御史祠,有左宗棠、沈曾植、蔡元培、沈钧儒、于右任、马叙伦、褚辅成、章炳麟、沈钧业、许寿裳、鲁迅、周作人、蒋中正等近代名人题写的匾额与对联。其中蔡元培为徐定超纪念祠题的对联是“御史楼台高百尺,谏官祠宇壮千秋”。

蔡元培题写的对联

几则传说故事带你走近徐定超

宴请乞丐朋友

徐定超久在外做官,有次回永嘉枫林探亲,想起年少时结交的朋友,就在家摆酒宴请。这些同龄人有的经商,有的做工,有的种地,还有一个人因家道中落沦为乞丐。徐定超把他们都请到家里吃饭。后发现乞丐朋友不好意思来,徐定超就到一里外的祠堂里亲自邀请好友,乞丐最终被徐定超诚意感动,也来徐定超家与同学聚会。

智取被盗木材

徐定超在温州军政分府执政期间,某户人家盖房子的木材被偷了,主人很着急。有人给出主意,让他们提着贴有大红“徐”字的灯笼高调出去找。于是那户人家就提着灯笼绕村一圈,没想到第二天,木材就原封不动被放回原处。原来徐定超非常有威望,令那些偷鸡摸狗之辈心生忌惮。

卖茶人的故事

据说有个枫林人到乐清茶叶,遇到几个衙差,硬说他卖假茶叶要没收。卖茶人急得直哭,一个陌生人偷偷告诉他“徐定超在乐清,快去找他主持公道”。卖茶人赶紧找到徐定超申诉。徐定超与卖茶人约定时间到乐清衙门找他。卖茶人找上门时,徐定超正与知县谈话,他故意问卖茶人找他何事?卖茶人如实相告。徐定超问:“有多少茶叶被抢,值几百银元?”卖茶人听了一惊:“充其量只值十块银元,哪来这么多钱?”最后慢吞吞嘀咕一声:“一百银元。”徐定超大声重复卖茶人的话:“一百银元”,并回头望望知县。知县连忙命人取一百银元,算是衙门给卖茶人作赔偿。事后,徐定超取笑卖茶人:“你太老实了,其实你多说几百块,也会赔你的。”

文字编撰:周扬帆

参考资料

1、《徐定超集》 陈光熙主编

2、《徐定超与浙南革命人物链》、《江心屿澄鲜阁徐公祠》、《徐定超与浙江两级师范学堂》 徐逸龙

3、《温州都督—徐定超传奇》 陈继达

4.《温州奇人徐定超》 徐巧华

5.《温州近代史》 胡珠生 著

资料图片来源网络

美编:方伊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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