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清流润古镇
平望全景
01
仲夏的一天，我站在跨越古运河的安民桥上，看着脚下的水道，再环视古镇风貌，是熟悉又很陌生，恍惚中我又回到了许多年前……是的，那年我就像一条鱼儿，自在地顺着古运河的清流进入了平望的市河。
安民桥
平望的名称源之一望皆平，不如说一望皆水。这里水流通畅，坦荡舒远，地理位置绝佳。镇区东依莺湖，大运河和頔塘河成L状在此交汇，后来镇北又开挖了太浦河，加上南草荡、长荡、白漾荡等湖泊相拥，常年注入丰润的水，小镇成了生生不息的活水码头。这里是四乡物资的疏散地，也是旅途航程的驿站，古有“大商巨舶、物货充溢”的记载，便时时再现出“旭日扶桑影，长风船棹墙。朝朝河户集，午市最喧忙”的繁华景象。千里运河穿镇而过，这样的水泽丰厚，这样的水波沁人，独属平望。我顿悟：在吴江，平望是大运河唯一流经市河的古镇，称得上相依相靠，最贴切称得上运河小镇。
旧时的安民桥
其实，那年我已是航运公司的一名驾驶员。我把握着方向盘，驾着轮舟拖着船队如一列长长的火车，进入平望街市的水道。市河比较狭窄，属于航程中的瓶颈，船舶交会稍有疏忽易发生碰撞事故。沿河多有民居，粉墙黛瓦依次排立，青藤攀越花窗，水岸小院的矮墙上，有花草在瓦罐里中绽放，几只紫燕掠过浪波又飞向房廊，壁面下部有着墨绿色的苔藓，河埠头大多纵向临水，时常有妇女在浣衣洗菜。轮舟过往时常会掀起波浪，水声哗哗冲刷着石驳岸壁上，连同汽笛的回响，水巷多了几分喧闹，好在居住水岸边人家已习以为常，毫不见怪，一付安泰悠然的样子。过市河要过数座桥，首先会到安民桥，我便拉响了一长三短的汽笛声，提醒驳船值班人员及时配合操舵，避免发生碰撞。接着又过了通运桥和南大桥，船队需向右拐弯过安德桥。此桥处在急弯口，轮队操作配合丝毫不能大意，通常情况下轮船先减速，再拉响拐弯声号，如有来船，则紧急拉三短声，通知船队放倒锚，使船队停下来，让来船先过安德桥。如没有来船，则慢速通过桥洞。如遇顺水或顺风，有时先慢速转弯，待轮船进入桥洞后再加速。后来，我读了南宋诗人杨万里“乱港交穿市，高桥过得桅”的诗，拍案称道，此诗形象地概括了过安德桥的险境。
安德桥
安德桥晚霞
因为装运货物，几乎每个月都要在平望短暂停留。泊岸的日子，我自然要去逛街。走得较多的是北前街和北新西街，这些街与运河平行，其中北前街巷街幽长，条石铺路，清衣朴素，不施粉黛，斑驳的墙壁，拱型的石门框，晚清的楼阁台阶下缕缕苔藓，暗畅的巷弄，一份旧时图景。再横向不足百米，进入北新西街，这里是热闹的街市。尤以早市，人流如织。此街紧傍后溪河，河上架着一座狭窄的小桥，过了桥即到了北河西街和南河西街。桥边有一茶馆，起名平安茶楼。这里闹中取静，平望的朋友曾约我去过几次。我对茶馆一向崇尚，进门后心情会自然地平和。临窗拂风，看着舟楫摇橹，再小饮几口茶，疲乏不觉中消除，绝妙。
北前街
漫步在北前街
北前街民房
02
今天，我一如当年的一尾鱼，沿着大运河丰厚的水游进了平望。这里的文友成了向导。从北前街入口，沿街已被修缮过，依然是陈旧的墙壁，依然是条石铺就的路面，依然是老街旧楼在眼前延伸着，树荫下有人坐在竹椅上聊天，有人在门边的躺椅上摇着蒲扇，一付惬意的神态，踏在石板路上，脚下就有了水乡熟悉的感觉。一晃几十度春秋，再次旧地重游，平望早已今非昔比，岁月的改变，却更改不了历史。漫步在街市中，我们仿佛在时光的空间里寻找，罗家弄、吴家弄、王家弄、陈家弄，小巷如茎脉伸向镇区腹地。小院的一砖一石，内敛温婉、耐人寻思；小院的一花一草，摇曳多姿、清香怡人；后溪河畔错落有致的旧宅民居，将一排身影倾倒在清水上，尽显水乡江南秀逸的风韵；惟有斑驳的门槛、楼檐、窗棂似乎在沉默中表达什么？这里的景致仿佛还静默在时光深处，停留在某个原点，隐若着一种凄美。但它们又真实地生存在当下，我们能感受到经历岁月沧桑带来的伤痛，也让我们有了对生命况味的体验、思考和咀嚼。
【老巷人家】
文友热情如高温的气候，他们说还有寺浜、扇子街、河西街……下次再逛吧。
河西街
后溪河
在小镇游逛了一小圈，如经历了一次居民平淡的日常生活，让我们从熟悉的江南市井的环境中，感受到了一缕缕水乡人家散发的情趣。
修建中的小九华寺
时值黄昏，跨过安德桥，小九华寺在扩建中，断断续续的杂声，像似散发出佛家慈悲为怀的胸臆。
观音台
漫步于长长的百人名士壁像前，又像似走过一条幽深的时光坠道，令人感叹和骄傲——或许因了人杰地灵的深远，或许有了地理位置的通达，这浸润于水的古镇，在水中拔节生长，在水中开花结果，出落得格外亮丽多姿，格外温情可人。
漫步于长长的百人名士壁像前
这块土地自古人文荟萃、人才辈出，不仅先后出现了明代工部尚书周用、抗倭大将周大章、大学士朱天麟和现代中科院士黄文熙、中国历史学家唐长孺，国际大法官倪征日奥等众多人文豪杰；还出现过“頔塘跃马”、“殊胜晚钟”、“驿楼揽胜”等诸多人文景观。自然，我们看到的仅仅是表像，从龙南村出土的文物、从唐开元时设驿站、北宋熙宁年间称镇，平望有足够的自信讲叙它幽深丰厚的内涵。
随着岁月流逝，物换星移，一些历史遗迹逐渐隐去，消失的东西总给人带来“繁花尽落处，花开不见，叶落无声”的惆怅，于是文化人开始用镜头和笔，留下小巷、旧街、老桥的影像，留下意境的初衷，不仅有着对渐行渐远的“情和境”的怀恋，更多的是一种对历史的追思。
古运河、小九华寺与安德桥
一个古镇，一条老街，不可避免地被后来的历史所覆盖，但因一份坚守，一份怀念，让过去在当下留下些痕迹。当人们用脚步丈量存留的遗迹，才会想到有人的地方才会有历史的存在，诚然历史的遗存和当下的发展不无冲突，但平望人明智地选择了保护与发展共存。
03
站在历史长河边，回望迂回浩荡下的过程，让我们能更好地了解脚下土地曾经的过去和面向的未来。在崇尚绿色生态的今天，人们更寄望于这方水土新的创造。而今小镇在发展经济中正依托创新动力、生态绿色优先，致力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优化公共服务供给，提升公共服务水平，不断丰富百姓幸福生活的新内涵，以人文生态文明的新趋势、新风貌，着力打造“留得住乡愁”的新型水乡小镇的样板。我想，这是一个新的起点，运河小镇必然会继往开来，开创平望人对未来发展新蓝图的幸福征程。
古运河一侧
每个地方都有自身的环境优势和自然特质。平望作为运河小镇，以水为媒，以水亮镇，突出了个性，彰显了精彩，赢得了世人瞩目。
平望镇区段的运河
家乡于我，总在心底铭记，那里根植着我最纯情最执着的向往与期待，在离开它之后的漫漫光阴里，对它的思念如影随形般相依，就如平望，那原来凋敝而真实的模样，一直保留在我最初的记忆里，早已凝结成一种叫乡愁的情绪。
莺脰湖
沿着七孔桥晚归，夏夜的风穿过指尖，抖上我的脸，轻柔安静，如感受一匹锦缎般地丝滑与薄凉。我浮升的欣悦随着夜风浮动，仿佛织成了一条长而绚丽的丝带在身后隐秘地跟随着我，轻盈飘逸。每走几步，我会莫名地停下来，回首环绕莺湖边的夜色：多彩灯光下，平波台、黄漾墩和莺湖公园相互映辉，柳枝在轻风中翩跹起舞，仿古建筑如长臂伸入湖面，几艘鱼舟影影绰绰泊在水中……多好的景致啊，别有一番风情！我忽然忆起了那句“若无相欠，怎会相见，前世已定，自会遇见”的话，看来我与平望是有缘的。
图片编辑：吴英
照片来源：王根成及档案馆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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