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马蹄湾陶氏古宅探秘
戊戌(2018)年五月初十,我应陶俊明先生之邀,一起去探访西营镇栗园村马蹄湾的陶氏古宅。
从西营集镇出发,沿通村公路向西北方向前行,中途要经过三个村,依次是新建、双桠、栗园。我们的目标是原白果村的“三个湾”:白果湾(陶家碥)、洪家湾和马蹄湾。沿途山峦起伏,公路逶迤,树木葱郁,空气甜美,正所谓,山人临云深,居家凭溪流。
我们先去的是白果湾下边的陶家碥,这里不通公路,只能依靠步行。路上陶先生讲,目前安康的陶氏大多是由明朝初年湖北竹山陶氏文曾公迁到陕西白河西乡(曾为“裴家乡”,现并于仓上镇)东坡后发展起来的分支,文曾公的后人在东坡繁衍了九代,期间陆续有后人搬迁。
康熙年间,陶氏馔公从东坡迁往汪家沟,七子兴业。其中,二房陶必兴、七房陶必明,从汪家沟迁居陶家碥开枝散叶,兴修宅院,鼓励子孙习文练武,清朝乾隆年间培养过一代武举。可惜如今,陶家碥的宅院已毁于乱世岁月,遗留在废墟之上的一副练武用的“石翅”在诉说着曾经的繁荣。在宅院遗址的后面,还留着一座陶氏祖墓,墓碑上刻着对联:鸟革翚飞龙虎地,水绕山环凤凰池。
离开陶家碥,西行约一公里处为三官庙遗址,遗址上残存的功德碑上隐约可见陶氏家族捐赠钱物。离马蹄湾不远是三官庙,据说主要是陶氏家族捐资修建的。据这里的一位陶姓老人讲,此庙原先供奉的是道教中掌管天堂、地府、海洋三界的“三官”之神——“天官”“地官”和“水官”,又称“三元大帝”。当时庙宇建得气宇轩昂,香火盛极一时。后来庙毁于动荡岁月,只剩下“三官”石像,埋没于废墟里。不久前,“三官”石像被人偷走,有人猜测可能是盗墓贼。一年后,不知何故这三尊石像又被人放回原地,只是没了头颅。
再西行两公里就来到了洪家湾。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黄土筑成的院落,墙上还留有“毫不利己,专门利人”,“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把无产阶级革命进行到底”的白底红字,我们赶忙拿起相机记录下了这一景象。
在我们身前不远的地方,有一合墓,上书:“陶昭显、柴隆凤二位大人之墓”,陶老先生生前是一位教育工作者,新中国成立前就从事教育工作,从蜀河到白河二中一直担任学校领导,退休后回老家养老,病逝后长眠于此。
洪家湾以前有很多古宅,陶氏定居后从洪家购买了一些古宅,由此变更为陶氏祖宅。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一大半老房毁于火灾。现在只剩一重天井,教育界的老前辈陶昭烈先生与爱人还在这古宅的正房里住居,夫妇两一位九十三岁、一位九十七岁,都是高寿之人。
房屋虽然破旧,但顶梁柱的底座和门槛等重要的部件,都是汉白玉制成的,是从湖北汉口运来的。当时建房用的一些紧缺建材都是从外地用船运来,运到汉江边上的渡口码头,再用人工或骡马驮进深山。当时白河境内有名的码头有三个:白河县城码头、冷水码头、蜀河码头。洪家湾陶氏祖宅的一些建材是从蜀河码头上驮来的。
房后是一片肥沃的土地,离房屋不远处有一条小沟,泉水流过叮当作响。古宅和小沟之间还有不少参天古树,最特别的是其中一棵“望春树”,有两人合抱粗,细看可以发现中部全空,边皮只有四寸厚左右,但是依然生长得茂盛,不由让人想起“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的俗语来。可是,在洪家湾又有一个奇特现象,让人不相信“树活一张皮”的宿命:一棵有脸盆粗的杜仲树,其主干皮已被剥去。都快两年了,其树冠依然苍翠,与白花花的树干形成对比。
古树旁边还有一口老井,井的后壁设有龙王牌位,据说,每当久旱无雨之时,只要准备香、纸、果品祭拜,就会下雨。
看罢洪家湾,太阳已经很高了,我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片清凉之地,前往此行的最终目的地-----马蹄湾。
陶先生讲,马蹄湾是馔公之子五房分支居住地,当时的马蹄湾,“山崇岭峻、野径崎岖、毒卉奥臀、荆棘纵横”(陶应元修《陶氏宗谱·宏亮公传》记)。别人都觉得此地不宜居住,惟有陶必富四子陶宏亮看重了此地风水,“竟费数十金而得之,荽除荒芜、平治基场,造栋宇而修园圃,开田畴而禁山林。种植奇花、栽培修竹、布置井井,虽非名山胜地,而其为子孙谋者亦云备矣。微(如果)公之深心灼见,予等焉能有此安居也” (陶应元修《陶氏宗谱·宏亮公传》记)。
这座占地约一亩的老屋,建于清光绪年间,远观宅院,绿树掩映,瓦墙隐约;近观老屋,雕梁画栋,飞檐走壁,不由想起《幼学琼林》中的句子“洪荒之世,野处穴居。有巢以后,上栋下宇”,来此拓荒的先辈们生活安定了,也开始了对住屋的装饰,于是就有了我眼前的木雕镂刻艺术。
正如《诗经》所言,筑屋“如鸟斯革,如翚斯飞”,修舍“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先辈们筑屋造房讲究高端、大气、上档次,“宽广犹似鸟展翅,色彩艳丽锦鸡衣”;庭院宽又平,柱子又高又挺。还讲究“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的风水,既要保证向阳房间光线足,还要保证侧边厢房有光明,居住在这样的屋子里,才能保障安宁。
细看马蹄湾的老屋,保存得相对完好,尤其是木雕镂刻艺术仍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这座古建筑空间造型很是特别,通过空间、形体、均衡、比例、色彩、装饰的运用将朴素生活愿望和当地自然环境和谐统一起来。采用“一正”、“一对”和“二厢”的布局,屋脊翘檐,屋檐飞翘,在天井的上方合成一片圆形苍穹,附会了古代“天圆地方”之说,用有形的建筑实体来表现无形的天宇,以具象的造型来体现象征的意蕴。
墙、柱、门、窗等构成部件按照规律变化和排列,产生出音乐般的韵律美,大门两侧各有两根廊柱有序地排列,形成连续不断的空间序列,廊柱的底座是精雕细琢的绿豆石或大理石,基座有六个“面”,象征“六六大顺”,刻有“福禄寿喜”或“梅兰松菊”等精美图案,给人一种节奏感和韵律感,从而获得美的享受,屋角处做有翘脚飞檐,饰以各种雕刻彩绘,屋脊上增加华丽的走兽装饰,闭眼仿佛能看到老屋当年的盛况,灰色的瓦顶、白色的台基、朱红色的围墙、大红色的柱子和门窗,明艳夺目,又别具一格。
门窗鼓皮上的实雕和镂空技艺也让人惊叹,注重与自然的高度协同,体现“天人合一”的境界。在雕饰艺术上,特别重视对中和、平易、含蓄而深沉的美的追求。所选木材给人以含蓄、深沉的天然之美,集轻巧、坚韧、易于加工为一身,恰恰与先辈们的文化性格相切合。木雕采用实雕和镂空相结合的方式,所有雕刻走刀老辣,线条柔美;雕刻内容或花草树木,或鸟鱼虫石,巧夺天工,栩栩如生。无论站在哪一个角度欣赏,都是一副美丽的图画。
在这座老屋里,我隐隐窥见了先辈们建造房屋的历史轨迹和发展脉络,感受到古建筑中雕刻和镂空艺术的内涵,展示出强大的文化自信!这类古建筑保存相对完好的已不多,我们有保护和传承的义务。
返程时,已是中午,陶先生提及有家门在陶克宽家校对家谱,我们便一同前往叨扰。陶克宽老先生虽已七十多岁,依然十分健谈,聊天中恰好陶昭显先生的后人陶克磊也到场,他是一位退休的老村支部书记,现在还发挥余热,为陶氏续修家谱收集资料。两位老辈谈起陶氏的过往,甚是自豪。陶氏自古向善,只要生活稍显宽裕,就广行善事,兴办学校教授本家族及其他家族的子弟。
由于时间有限,未能细读族谱内容,仅拜读了谱序、家规、家训的部分内容,阅读过程中,我常常不由的想起先前所观看的古宅,两相映证,不仅为陶氏先祖文化的博大精深而感动。交谈得知陶氏家族再谱新篇,以陶先生为代表的贤能之士,能够主动为传承文化积极奔走,在此表达由衷的敬意。
张顺成,笔名巴蜀中人,安康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学高级教师。爱好文学,喜爱阅读小说、散文、诗歌和报告文学。工作之余经常进行写作,于国、省、市、县各级报刊杂志网络媒体上发表小说、诗歌、散文多篇(首)。
此次受陶俊明先生邀请一起去探访马蹄湾陶氏老宅,有感而发,作文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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