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尔扈特东归——艰难的“归乡之路”

在位于河北省承德市的普陀宗承之庙内，矗立着一块用汉、满、蒙、藏四种语言所镌刻的巨大的石碑，上面记载着一个大事件：

公元1771年1月，土尔扈特可汗渥巴锡为了摆脱沙俄的残暴统治，率领三万多户部众从伏尔加河草原出发。在经历了长达半年的长途跋涉后，土尔扈特人终于摆脱了沙俄的魔爪，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而今天，我们就来详细地讲一讲这段往事。

图：位于承德的《土尔扈特全部归顺记》石碑

一、逃离战祸，远走他乡

土尔扈特部是瓦剌汗国四大部落之一。“土尔扈特”在蒙语中的意思为“包围”“守卫”，由此也可以看出土尔扈特部落的地位。

不过，和当时其他蒙古部落残忍好战的形象不同，土尔扈特部一直是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形象，甚至是在公元1449年，也先统一蒙古之后，率领大军南下攻明的时候，土尔扈特人也很少去参与正面战场，基本上是负责镇守后方，防止其他的势力趁虚而入。

也先为了能够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击败并杀死黄金家族领袖脱脱不花，改国号为“添元”，自称为天圣大可汗。后来，在明朝的支持下，也先又以”剿灭乱党“的名义，击败并统一了东蒙古各部，使得蒙古各部获得了实质上统一。

这一事件，使得瓦剌人的地位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不再是屈居于黄金家族脚下的”二等公民“。后来，也先死后，因为其子阿失帖木儿无法服众，导致瓦剌分崩离析，彼此之间也纷争不断，土尔扈特部也因此饱受战乱的侵扰。

直到17世纪30年代，因为其首领和厄尔克勒与准噶尔首领意见不合，导致土尔扈特部多次受到其报复性入侵，并且死伤惨重。

由于在当时土尔扈特部和准格尔部的实力差距悬殊，所以为了躲避准格尔部的侵扰，和厄尔克勒率领其部众向西迁移，一路走到伏尔加河下游的草原地区，并且在那里扎根定居。不久，土尔扈特人征服了此地的原住民，建立土尔扈特汗国。成为当时伏尔加河流域最强的势力。

二，身在异乡，生活凄苦

在土尔扈特人迁移到伏尔加河下游，并且建立政权的时候，那里还没有被沙俄占领。所以在后面的一百多年内，土尔扈特部在这里生活的无忧无虑。

后来，沙俄来到了这里，并且想要让土尔扈特人做他们的臣民。但是，土尔扈特首领阿玉奇汗却是一个十分强硬的人，一直拒绝沙俄的威逼利诱，并且热情款待1715年从清朝过来的使团。还在之后多次派使者去出使大清，向清国报告伏尔加河的情况。

沙俄为了能让土尔扈特部彻底地沦为自己的棋子，不断地从多方面干涉土尔扈特部。

首先就是从政治方面：土尔扈特部除了可汗以外，还有一个相当于议会的机关——扎尔固，由可汗钦定其成员，并且很多的重大事项都要经扎尔固会议商定方可执行。但是，沙俄于公元1761年，颁布了一条关于扎尔固的条例，规定其成员由沙皇亲自派选，可汗不得插手选举。这样，扎尔固的成员全都变成了沙皇的亲信，进一步牵制并且削弱了可汗的权力，使得可汗更加难以主持部落的事务，加剧了土尔扈特内部矛盾。

然后，就是在经济上。由于在沙俄的历次战争中，哥萨克人出力最多，功劳最大。沙皇为了奖赏他们，将他们从顿和草原迁到伏尔加河草原。哥萨克人素来以凶狠残暴著称，在他们来到伏尔加河之后，大量的屠杀土尔扈特人，并且不断地占领草场，使得土尔扈特人的可用牧场越来越少，严重影响了土尔扈特畜牧业的发展。并且，沙俄还每年向土尔扈特征收重税，大大加剧了土尔扈特人的经济负担。

紧接着，就是在文化上。由于土尔扈特人信奉的藏传佛教和沙俄信奉的基督教大相径庭，为了能够更有效地控制住土尔扈特人，沙皇对其进行奴化教育。首先，强制让他们放弃自己祖祖辈辈所说的语言——蒙语，让他们改说俄语；其次，就是在宗教方面，强迫土尔扈特人改信基督教。但是，由于土尔扈特人激烈的反抗和强烈的文化归属感，导致这两个政策在效果上大打折扣。

不过，这些政策也给土尔扈特人的文化带来了一定的摧残。后来，为了能够控制土尔扈特的人口，尤其是青壮年的数量，沙皇强制16岁以上的青年男子到战场上去当炮灰。例如在沙俄和土耳其的战争中，沙皇征召了十万土尔扈特青壮年，但是最终归来的却只有三、四万人。

沙俄对土尔扈特的残酷统治，使得土尔扈特的百姓对沙俄怨声载道。但是，由于经过了一个多世纪的残酷剥削，土尔扈特不论军事实力，还是其他的实力，都已经大不如前。要想摆脱沙皇的残暴统治，只能另想方法。于是，在其首领渥巴锡的领导下，土尔扈特人开始策划东归，返回祖国的怀抱。

三，历经艰险，万里东归

公元1767年，土尔扈特首领渥巴锡，瞒着扎尔固议会，在伏尔加河草原的一个偏僻的小帐篷内举行了关于东归问题的第一次秘密会议。

在这次会议上，渥巴锡据理力争，怼得反对东归的参加会议的亲沙皇派贵族哑口无言，最终全部决定脱离沙皇统治，向东迁移。而那些反对东归和亲沙皇派的贵族，大部分也在当天被处死或削爵。

但是，对于没有参与会议的人，尤其是土尔扈特的百姓来说，东归却是一件很纠结的事情。毕竟在伏尔加河草原上生活了一个多世纪，早已适应了在这片土地。如果此时东归的话，就意味着要放弃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财富，从零开始。

而且，东归路途凶险，不知道还会经历什么，甚至可能会受到生命的威胁。就算东归成功，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能不能被接纳还是个问题。所以，各种问题叠加起来，土尔扈特民间对于东归这个重大的决定，还是不能一下子就决定的。

针对这样的情况，渥巴锡于1770年秋召开了一次动员会议。并且提出了这样的结论：如果我们不去反抗，也不去进行迁移，而是留在原地，任由沙俄胡作非为的话。用不了多久，土尔扈特人就会被沙俄摧残到灭种。即使是侥幸活下来，也会沦为沙皇统治下的“贱民”。

这些话一出，可能是因为处于对东归的急切希望，也可能是处于对沙皇的恐惧。在会议后，所有人都决定放弃在伏尔加河草原的一切，决定东归。1771年1月4日，东归前夕，渥巴锡在此召开动员会议，并且极力阻止消息流入俄国人手中。

不过，渥巴锡千防万防，消息还是败露了，并且传遍了整个沙俄。上至沙皇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全都为此大为震惊。在沙俄境内，关于这件事情分成了两派：以普加乔夫为首的认为，这是反抗压迫的精神的体现，应该去支持他们；然而，当时大多数的人却认为，这次东归是对沙俄的赤裸裸挑衅，应该阻止他们并且狠狠地教训他们。

由于当时正值暖冬，河水迟迟不能结冰；再加上由于事情败露，局势急转直下，不得不提前行动。并且由于事态紧急，只能让河右岸的人进行东归。而在左岸的土尔扈特人，则因为无法过河，失去了这一宝贵的机会。后来，这些蒙古人成立卡尔梅克共和国，现为俄罗斯联邦的一部分。而渥巴锡在此后的余生里，也因为这个决定感到深深的愧疚。

公元1771年1月5日，土尔扈特右岸的部众在渥巴锡的带领下，离开了生活了一个多世纪的伏尔加河草原，向着自己原来生活的地方走去。渥巴锡和土尔扈特的武士负责断后，在东归之前，烧毁了自己的豪华的宫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反映了自己已经与沙俄彻底决裂，坚决东归的决心。

沙俄方面，这件事已经传到了沙皇的耳朵里。叶卡捷琳娜二世认为，如果这帮“不老实的民族”东归成功的话，将会是奇耻大辱。于是，她派出大批哥萨克骑兵前去堵截渥巴锡，并且下令对这些人不留活口；然后又派出大量的官员，对未能东归的那部分人严密监视，敢于反抗者，格杀勿论。

土尔扈特人东归的途中，不仅要面临着哥萨克骑兵的围追堵截，还面临着很多其他的致命的威胁：由于路途遥远，所带的给养严重不足，很多的人饿死在途中；而且，他们经过的路线，多半为山路，十分凶险，又有人死在了途中；因为身体长期得不到清洁，再加上水土不服，导致疾病开始蔓延，很多人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而病死。

所以，当他们终于在1771年夏到达清国境内时，所剩下的人只占了当初东归人数的五分之一。

公元1771年，对渥巴锡和整个土尔扈特部来说是不平凡的一年。这一年，土尔扈特终于摆脱了沙俄的残暴统治，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同年10月，乾隆帝在避暑山庄亲自与渥巴锡会面，并且刻下了《土尔扈特全部归顺记》来歌颂其功绩。而他的部众和百姓，也受到了清政府的特殊优待。

这一事件，既证明了渥巴锡是一个目光长远的领袖，也证明了土尔扈特人坚定的立场和决心。这个事件也被整个世界称为“人类迁移史上的伟大事件”。

Hash:be8a13e9de0ffda854328e580892760ebad049ee